天边的阳光铺洒满地,微风轻轻掠过,似是带着一抹若即若无的暖意。
沈怀宴被皇上唤去体察民情,为此已经出府多日,念蝶也是听下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的,因此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日复一日的干着杂活,她为此毫无怨言,反倒乐的清闲。
她也不用面对沈怀宴故意为之的刁难。
而红棠听说后,气的直跳脚,殿下为何不带她一起,要是外面哪个不知死活的狐媚子勾引殿下,岂不是要污蔑殿下玷污了她的清白,好死皮赖脸的跟着殿下,想到这,她面目狰狞的瞪了身边的丫鬟一眼,“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白絮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似是小心翼翼地睨了她一眼。
心中不由自主的向念蝶姑娘道歉,这是殿下让她做的,希望她不要怪罪自己。
这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奴婢不敢,是…是念蝶姑娘特意吩咐奴婢,不让奴婢告诉红棠姐你的。”
“咚的一声”,红棠满脸怨气的把茶盏摔在地上,她就知道,肯定是那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否则殿下不会弃她而不顾的。
真该死。
一旁的白絮则见缝插针的说道,“奴婢刚才得到消息,念蝶姑娘的姑母早些日子已经到了京城,不日定会来找她的麻烦,红棠姐你就等着瞧好了。”
“起来吧。”红棠冷哼一声,半信半疑的盯着她,却也没再为难白絮,哼,看到她到时候还怎么得意。
而自己只需要添油加醋的给殿下描述情况,殿下他定能将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给赶出府去。
红棠沾沾自喜,而下人已经将地上的碎瓷片给彻底清扫干净。
红砖堆砌而成的墙壁似是隔绝了街市的喧闹,瞧,有花儿悄悄探出了头,有红的,黄的,开的姹紫嫣红。
一个长满褶皱的妇人贼眉鼠眼的向里边瞧去,她谄媚的从包袱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碎银子,强行塞到看守大门的侍卫手里,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道,“老婆子我是来寻亲的,想向你打听个姑娘……”
侍卫听她说是来寻亲的,倒也没多想,面不改色地把银子揣到怀里,“你想问什么,抓紧时间。”
“殿下前些日子是不是抬了一位青楼姑娘进府?”妇人眸底闪过一丝厌恶,脸上却依然赔着笑。
那个赔钱货赚的银子只多不少,要不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她还被蒙在鼓里,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一个赔钱货而已,凭什么吃香的喝辣的,要不是她自己克死了爹娘,也不会和她弟弟一起沦落成了孤儿。
活该是个扫把星,真晦气。
侍卫闻言点了点头,蹙着眉盯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婆子我只是打听打听。”妇人脸上堆着笑,而怯生生拉住她衣角的青年一直喊饿,生的膀大腰圆,脸上堆满着肥肉。
妇人顾不上什么,只让青年和她一起赶忙离开,到了巷子口,她弯下腰宠溺的摸了摸青年的头,告诉他,“等娘要来了银子,一定带你去吃肉。”
青年木讷的点点头,拍手叫好。
*
阳光明媚,她弯着腰在门前的土地耕种着,面颊上似是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额头上沁出来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瞧,从不远处跑来一位神色匆匆的婢女,她伫立在念蝶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念…念蝶姑娘不好了。”
她喘了口气,“有个自称是念蝶姑娘的亲戚在门口叫嚷,因为殿下不在府中,管家说让念蝶姑娘自己解决……”
念蝶怔了一瞬,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应了声好。
婢女在前面带路,念蝶紧随其后,她也只是匆匆瞧了一眼。
她熟练的推开沉重的府门,临走前,并特意叮嘱念蝶,待事情解决了去唤她来关上门即可。
而念蝶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在门外叫嚷的妇人,被街市的繁华彻底吸引住了,和那晚的花灯节不同,她只有得到了允许,才能从这偌大的牢笼里逃出,只不过行为举止仍受限制,又何谈“逃出”二字。
她敛下眸子,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抛而弃之,暗处的敌人都未曾露出蛛丝马迹,她又岂能被这些给束缚住。
“老娘供你吃供你喝,你如今攀上殿下了就忘记穷亲戚了,你今个儿不把银子吐出来老娘就赖在这不走了。”姑母恶狠狠地戳着她的脊梁骨说道。
她呸了一口,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愤恨,这才又说道,“要不是老娘当初看你可怜爹娘死了,把你个白眼狼和你那吃里扒外的弟弟给一起捡回去,当初沦为乞丐也不为过。”
“姑母您可怜我?”念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话锋一转,“所以才把我卖身到青楼里去?”
姑母气的面红耳赤,看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大骂道,“一个不值钱的赔钱货而已,老娘把你卖了又怎么样?”
“不过是个吃闲饭的丫头片子。”
末了,她又不忘补充一句,“也不知道被你克死的爹娘,当初为什么不听劝,非要找了个说书先生来给你取了个灾星的名字。”
“要是听我的,女娃不都是取个贱名儿,好养活。”
“也不至于被你给克死,真是晦气。”
“要我说啊,你就是个灾星!”
“活该。”
“咳咳……你说谎,我姐姐才不是灾星。”柳云清咳嗽不止,不知何时已经挡在她的身前,脸色涨的通红,不服气的瞪着眼前的姑母,又说道,“爹娘说过,姑母你就是想要我们的银子来补贴你们那永远填不上的窟窿。”
“况且,姐姐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念蝶不动声色地收回想要拉住他的手,堵在喉间的话语瞬间化成一抹叹息,眼神锋利的盯着姑母,冷笑一声,“那姑母可还记得自己曾立下过的字据?”
“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写的一清二楚,要不然姑母可愿和我去县老爷那辩个是非。”
她似是想起来了什么,顿作恍然大悟的看着她,“不说瞧我都忘了,当初姑母卖我到青楼里去,定是给了不少银子吧?”
“那银子就不劳姑母费心替我收着了,不如我们好好来清算这笔账?”
周围来看热闹的百姓不禁对她议论纷纷,看向姑母的眼神原本由同情转变成了鄙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为了银子连脸面都彻底不要了,可真是厚颜无耻。
姑母听着他们的议论声,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没想到这该死的赔钱货居然还留了一手,当初那立下的字据不过是哄骗她乖乖卖身青楼的筹码而已,未曾设想过如今的局面。
她拿不到银子不说,反而要吐出来,又岂能心甘情愿。
“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这笔银子姑母是怕你拿在手里被贼给惦记上,所以才给你收着,待日后寻了个好人家,自然是作为嫁妆钱给你贴补上去。”
她强硬的挤出来一抹讨好的笑容,这变脸速度不禁让人啧啧称奇,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姑母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云清他将来可是要考取功名的,银子当然要省着点用。”
“不劳姑母费心,只要当初卖身于青楼的二百两银子全部悉数归还。”念蝶平静的陈述着,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就不去府衙击鼓鸣冤。”
“哪来的二百两,她当初明明给了一百两白银。”姑母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等回过神来,她懊悔的捂住自己的嘴,死不承认道,“哎呦,是我老糊涂了,她最多只给了三十两银子。”
她心底清楚,这个赔钱货要不到银子誓不罢休,有些后悔听信了那人的鬼话,不然这一百两银子自是全落在了她的口袋里。
这三十两则是自己最后的底线,谅她现在一个出身低贱的赔钱货也不敢去报官,呵。
“五十两。”念蝶丝毫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又说道,“您到底给还是不给?”
姑母听出她言语间的威胁,心一横,不情不愿的从袖子里拿出来装着银子的荷包扔过去,“给,你今日再立下一份断亲书,从此以后你个赔钱货和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免得被你个煞星给克死,真是可怜你那苦命的爹娘哟。”
“既如此,姑母把我的那份断亲书与姐姐一同立下,倒是也省去不少麻烦事。”柳云清在念蝶的示意下把银子揣到了怀里,他有许多事情想要同姐姐诉说,可碍于姑母还在眼前,不得已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她勉强应下,甚是心疼自己失去的那五十两银子,为此把柳云清和念蝶痛骂一顿,果然和他们那死去的爹娘一个样,是个良心狗肺的东西,枉她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
姑母在立下断亲书之后,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似是避之不及,虽仍有不甘,但这次吃过的亏,让她有了些许警惕。
头也不回的走了。
“姐——”柳云清原本想要上前的脚步顿住了,瞧着她消瘦的身子骨,他眼睛瞬间猩红一片,努力抑制住了眼泪,似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念蝶原本冷漠的眸子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神色,终是化成一股叹息,她想要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推搡了他一把,“走。”
柳云清勉强稳住向前倾斜的身体,张了张嘴想要再同她说些什么,却未曾说出口,临走前,想要回头再远远的瞧上一眼,背后传来姐姐命令的声音,“不要回头。”
念蝶回到了那熟悉的后院,和管家说明已经解决了,她敛下眸中的神色,看上去同往常一样,和婢女干着手中的杂活。
听说,姑母没过多久带着她那儿子回到村子里去了,京城里的繁华却让她感到异常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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