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后来呢?”玉京子听得有些入迷,扭过身子问道。

花清浅敲了下水晶吊坠,语气满不在乎:“后来他没戴呗。想来也是,我那样浅薄的灵力,怎么能入神君法眼?”

“不是的。”吕浮白忍不住低哑出声,“他没有糟践你的心意,他没有把水晶石戴在身上,是因为······他舍不得。”

她注入水晶石的防御术法十分灵敏,他怕在战场上不小心就会被触发,于是珍而重之藏在了山巢里,每日都能看得见的安全地方。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世子你太不会找借口了吧。”玉京子将身子绞得更紧了点,“要说那块水晶太丑,神君是不想戴在身上招摇过市,那还说得通。”

吕浮白欲要解释,花清浅却懒得再听:“他怎么想无所谓,反正我早就放手了。”

“是,你放手了。”吕浮白近乎无力地看着她,“那他呢?”

花清浅无辜抬头:“啊?”

“你说不要他,就不要了,那他怎么办?”

她这才听懂他说的是傅玄,尴尬一笑:“他、他自然是接着做他大道无情的神君啊。”

“他已对你生情——”

“不可能的。”

“他的确已对你生情。神君挚爱蛇妖花清浅,自她亡故,五十年来生不如死,鸟族皆知,你再不承认也是无用。”吕浮白不再由着她逃避,他死死盯着她的眼底,近乎逼迫地道:“他做不回那个大道无情的神君了,你要他怎么办?”

这孔雀世子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强硬,难道她上次暴露身份以后,他又去见了一次神君,确认了她在撒谎?

可她分明没有撒谎。难道神君真的——

不,不对,不可能,而且傅玄无论想干什么,都跟如今的她没有关系。花清浅触电般摇了摇头,甩开纷乱的思绪,回答他的问题:“神君要怎么办,那是神君的事,你应该去问神君,不该问我。”

她垂着长长的睫毛,被半遮住的棕眸饱含水光,看似多情,实则漠然无比。吕浮白看清她的神色,平静地闭起眼。

他要怎么做,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过了这么久才找到她,他是放不了手的。

哪怕她喜欢上别人,哪怕她的正缘已经出现,哪怕他一颗心被伤得鲜血淋漓,痛楚万分。

他也是没办法放手的。

“······我去补窗。”过了良久,他说了这么一句,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离开了暖阁。

花清浅理解他给神君打抱不平,但莫名被质问的火气也难消,忍不住瞪了眼他清冷的背影。

“恩人姑娘,这是什么情况?”二丫捂着嘴从天花板飘下来,“你之前还有一段情史?”

玉京子喷笑:“你太看不起蛇了,清浅的情史怎么会只有一段?”

“怪不得你这手段如此之多!有你在,我今后这元阳就不愁了!”二丫大喜。

“别太高兴,我给你的示范到此为止。”花清浅食指抵住她的脑袋,把她推远了些,“你的阴气也撑不住几日了,赶紧去天法司找知府吧,祝你一切顺利。”

送走了二丫,玉京子继续在火炉边取暖,睡得鼾声四起,也不知身后的花清浅什么时候悄然关上了门。

-

花清浅抱着双臂走入饭厅,吕浮白果然站在窗户边。

他像是认出她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率先开口:“对不起。”

“我之前没有想到,神君对你这么不好。”原来他比他想的,还要不好。

她逐渐厌倦,心灰意冷,他早该知道。

“你恨他,是应该的。”他艰难地说道,“只是如今,我还剩一事不明,想问个清楚。”

这孔雀世子看着正经,居然对他鸟族祖宗的桃色旧事如此感兴趣,估计对傅玄的崇拜已经到了非人的境界。花清浅没了脾气,道:“那你问。”

“五十年前长生界一战,丹虺加害同族,且又入魔,本就罪无可赦,你为何一定要以死——以假死做局,让神君杀了他?”

花清浅道:“因为天界废物太多。”

蛇族归附天界,蛇王有过,按理应由天界神仙审判捉拿。但丹虺为王多年,笼络了不少仙尊,让天界审判,她一百个不放心。

“那就让神君来审,你只需跟他解释一句就好,为何一定要——”

他逻辑缜密,她骗不过他,支吾半晌,最后才老实说道:“咳咳,其实,嗯,丹虺只是一方面。”

“那时玉京子刚走,我情绪不稳,神君仁慈,怕我出事,便要我待在长生界,不肯放我走。我做局假死,主要还是想,嗯,想借此离开他。”

她不惜假死,只是为了离开他。

“我明白了。”他转过身,声音有些发闷:“我明白了。你与神君早已……早已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拿他的事来烦你了。”

他居然自己主动有了这个觉悟,花清浅顿觉爽利,神色一舒道:“世子言重了,什么恨不恨烦不烦的,我对傅玄没有那么深的怨念。说句真心话,我对他的敬仰不比世子你少。”

那段孽缘,本就是她痴迷情障,死缠烂打,扰他许久,如今提起来,她只有反省之心,万万不敢对神君有埋怨之意。

“其实,我现在觉得神君做得挺对的,要是他不与我保持距离,以我年轻时的荒唐劲,不知要做出多少傻事来。”她真心苦笑道,“我与他真的很不相配——”

吕浮白心口一紧,再也听不下去,打断她道:“你不用再说了。这些过往,我是不会告诉东方的,你大可放心。”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花清浅吃惊地抬起眼帘。东方容楚毕竟是个书生,脑子里装的大约全是儒家礼法,能不能接受她多彩的情史着实是个问题。

她现在来找吕浮白,正是为了与他和好,叫他不要跟东方告密,没有想到他居然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世子,你老实说,是不是跟傅玄学过窥探人心的秘术?”

吕浮白摇头:“没有这种秘术。”就算是有,傅玄也不会教给一个鸟族小辈,第一个教的一定是她。

“我知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花清浅笑得有些无语,看他这副古板模样与以往的凤凰神君有几分相像,不由暗自感叹,这鸟族崇拜一个人时,还真会在举手投足的细节带上那人的影子。

-

老天爷的脸色被花清浅料定,两日后果然雪消云散。花清浅依诺陪东方容楚上路,在出门时将用心做好的水晶吊坠塞给了他。

“我们此去要从山中穿行,为节省时间,难免要从一些精怪洞府门口过。”她告诉他道,“这水晶石有我的气息,你戴着它,寻常妖怪不敢动你。里面还有我封的一道术法,便是有不懂事的妖来侵扰,也奈何你不得。”

东方容楚还要推辞,她索性将水晶吊坠往前方抛去,果然见他下意识伸出手,把吊坠稳稳接在了怀里。

“跟我同一屋檐下住了两日,你还跟我讲什么虚礼。”她斜睨了他一眼,“举人老爷莫不是嫌弃我做的这吊坠不好看?”

她一张小脸未施脂粉,肌肤却端的白嫩如瓷,眼尾微红,像是初春绽开的甜蜜花蕊,因为故意拿乔,她水眸半眯,只显得更加生动可爱。

东方容楚凝神看着她,无奈地放软了语气:“我怎么会嫌弃你。”

“不嫌弃,那你就好好戴着。”她凑到他身边,促狭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戴?”

那颗勾魂摄魄的泪痣忽然在眼前放大,东方容楚摇头的动作都慢了一瞬,但或许是这两日被她调戏惯了,他这次竟然没往后躲。

两人说话间,玉京子和吕浮白背着行囊踏过门槛,玉京子这厮嘴里还嘎吱嘎吱地嚼着肉干,暧昧氛围消失殆尽。

花清浅遗憾地叹了口气,素手往后一点,原地起了个结界,将整个小院包住,“走吧。”

因为路人皆知的小心思,她与东方容楚走在前头,玉京子和吕浮白走在后面。

玉京子看着前面两人叽叽咕咕地说话,嫌弃不已,将肉干嚼得越来越大声。

吕浮白神识将她从头扫到尾,发现她的穿戴都是方便行走的法衣,还算齐全——她今日穿了一身暗蓝劲装,质地是昆仑云锦,背后飘着四爪玉蛟纹绣羽纱披风,披风系带下方左右两边镶了两只赤金累丝环,方便在风大的时候拢上。

只有一双白狐皮底的短靴是凡间买的,走不了多久就会漏雪。

而花清浅正欣赏着东方容楚腰间佩水晶的英姿,她做的吊坠其实很像女子佩戴之物,但东方文质彬彬,长身玉立,腰间玉带上挂了个吊坠丝毫不影响外观,反而令他更俊秀了些。

“真好看。”她看了半日,忍不住出声夸道。

不知东方有没有听明白,她想他大约是明白了,才会对她这句突兀的感慨问都没问,故作镇定地撇过头去——

“清浅。”后面忽然传来一声,花清浅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到了吕浮白状似平静的俊脸。

“什么事?”

“你靴子快坏了,换一双吧,仔细冻着了脚。”吕浮白温声说道,见旁边的东方容楚并没有回避的意思,古井般深不见底的眸子闪过一丝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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