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的服饰虽不如宫装繁复,却也有不少讲究,祝曜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但时间紧迫,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风险。她手指笨拙地扯着衣物,本来就紧张,现在更是越急越乱,连带着脸颊也泛起了一层薄粉,身体也渐渐发热。
谢简知并不知道她的窘迫。
方才他见祝曜要给侍女披衣,便自觉转过身背对着她,此时,耳畔只听得见身后的轻微声响。
“谢、谢简知,帮帮我。”
令人战栗的、求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简知喉结滚动,转过身,对上女孩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以及透着粉的雪白肌肤,瞳孔便微微收缩。
祝曜见谢简知怔愣原地,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在嫌弃自己。不过,他怎么敢的?错不在她,都怪他想的这个方案不够完善,索性语气也理直气壮起来:
“你干什么呢,快过来帮我!”
明明是在发脾气,声音却比蜜糖还甜腻。
“嗯。”谢简知不冷不热地应了声,直勾勾地看着祝曜,迈步朝她走去。
祝曜的外衣早已被随意扔在地上,身上只剩一件凌乱的里衣,系带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锁骨,许是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她红艳艳的唇抿着。
谢简知的目光一寸寸掠过,轻而易举地瞥见她里衣下的吻痕。
他呼吸沉了沉,开始在脑海计算时间,距离约好的时间已所剩无几,不容差错,因此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是继续朝祝曜靠近。
直到两人鞋尖相抵。
他一靠近,祝曜只觉得更热了,抬起头时,才忽然发现谢简知的面具不见了。
好像是从前几日就不在脸上,只是她并没有在意,起初只当他是怕在裴烬面前露脸,如今一看,却发现他右脸貌似有脂粉的痕迹,同他原本冷白的皮肤混在一起,因此并不显得突兀。
是毁容了吗?
不可能吧,谁会这么恶毒?
祝曜心头闪过一丝疑窦,忽觉眼前的谢简知有些陌生,偷偷往后移了半步。
“别乱动。”谢简知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他抬手拍了拍祝曜的腰,柔软的触感让他指尖发痒。
于是顺着她的腰线摩挲,解开那个歪扭的蝴蝶结,很快的,又仔细系上。
这种异样感像是医生在给她做手术。
“抬手。”
祝曜又听见他道。
她原本捏着谢简知的衣摆的手松开,听话地抬起手,白腻的腰也一晃而过。
谢简知捞过那件侍女服,动作利落地套到她身上,从领口,到盘扣,再到束带,各自收紧。
十分专注,除了穿衣服外什么都没做。
直到穿戴整齐,祝曜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才听见他在她耳畔低声道:“宝宝,他舔你了吗?*你*得爽吗?”
“啪——”
祝曜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咬牙道:“谢简知,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记仇的时候。”
只不过,这巴掌对谢简知来说更像是鼓励,他呼吸变得急促:“曜曜,出去之后,你还会像上次那样要说分手吗?”
气氛越来越古怪,如同阴云笼罩般。
祝曜逐渐冷静下来,同谢简知吵架对她并无益处,她声音放软,缓缓开口:“我——不会的,简知,我怎么会抛下你呢?你不相信我吗?”
沉默几秒,谢简知道:“我相信你。”
他望着祝曜的眼睛漾起了笑意。
祝曜心跳如鼓,忽然开始怀疑,跟谢简知走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他真的会一次次被她欺骗吗?
这一切是否太过顺利,她是否太过天真?
于是她越过谢简知,往窗外看去。
冷风灌了进来,今天或许并不是一个晴天。
阴沉的天空下,城墙高耸,漆红的颜色连绵,自上而下看,像一个迷宫,也像一座牢笼。
一辆朴素的马车从西侧的宫道驶过。
马车内,女子即便蒙着半张面纱,穿一身青色的侍女服,仍难掩丽色,没过多久,她蹙起眉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紧张地往车窗外看去。
其实祝曜并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因为她发现坐车时闭上眼睛很舒服。
“别动。”祝曜忽然低声开口,同时望向包袱里的兔子。
但周明珩动得更激烈了。
祝曜不耐烦地打开包袱:“干嘛呀?不想走,你以为我带上你很容易吗?”
兔子便不再乱动,只是大口大口呼吸,看着不像生气,更像是要被憋死了。
祝曜沉默几秒,恶狠狠道:“你不会说吗!”
兔子依旧保持缄默,只委屈地眨眨眼。
好吧,看来说不了。
祝曜无奈地揉了揉它的脑袋,重新将他塞回包袱中,只不过这次留了条缝。
紧接着,马车轻微抖动了几下。
祝曜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感觉要被憋死的人变成了她。
好在,预想中的坏结局并没有发生。
车帘被掀开,谢简知的身影轻盈跃了上来。
“快到宫门了。”谢简知原本只是为了提醒她,但看了一眼祝曜的包袱后,又道:“真的要带这只的兔子走?他只会拖累我们,留着也是个累赘。”
他甚至不由得皱了皱眉。
祝曜想做什么他都并无意见,但无端的,对着这只兔子,他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恶意。
她为什么要带上他呢?
谢简知觉得自己或许想得太过了。
祝曜不太赞许地看了谢简知一眼,也皱了皱眉。
诋毁一只兔子?
包袱里的兔子又动了动,周明珩自认为他的防御值点满,但不知为何,谢简知的话给他一种窒息感。
原来是祝曜不小心掐住了他后颈。
周明珩:“……”
“我想以后和你一起养这只兔子。”祝曜对谢简知开口,语气十分疑惑,也十分委屈:“不可以吗?”
听到她的控诉,谢简知眉眼重新舒展,只是,他摸了摸祝曜的手,用一种几乎柔情似水的眼神看她:“曜曜,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古怪的直觉油然而生。
祝曜惴惴不安,“嗯”了一声后,望见谢简知跳下马车。
冷不丁的,她竟然觉得她也应该跳下马车。
可惜,她不是仙鸟,没有那样的一双翅膀。
马车缓缓停下。
“出宫采买?”
守门的侍卫接过谢简知递来的令牌,睨了马车一眼:“里面的是谁?”
车夫回话:“车内乃静安殿的侍女,此次出宫,正是为了替妃上购置所需之物。”
侍卫倒是听说了静安殿那位,思索片刻,他道:“等等,拉开车帘看看。”
车夫顿了顿,还是缓缓将车帘拉开了。
内里只有一位蒙着半张脸的女子,穿着侍女服,看起来并无异样。
但是,这么漂亮的侍女?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在裴烬严防死守之下,侍卫自然没有见过祝曜真容,也没有见过她的侍女,便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行,你们走吧。”他随手将令牌扔回给谢简知。
“是。”谢简知躬身道。
“轰——”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阵风吹来,透过被掀开的车帘,祝曜鬓发被风吹得微乱。城门大开,她看得更加清楚,也更加紧张,将阴沉的天色收进眼底。
车夫一抖缰绳,马车朝着宫门外驶去。
一步步靠近城门,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同时,微弱的灵力也在她体内涌动。
她不顾后果地想要离开,其实并不全因灵力,更因为二二,她需要联系它,或者说,她需要安全感。
就在距离宫门还有一步之遥时,马车忽然停下。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道声音,恍惚间,像是医院里心电仪发出的声音,可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呢?难道是因为她心跳太快了吗?
祝曜觉得,现在有必要下一场雨,能够洗白一切罪恶的雨。
当然,她应该不属于这场雨,因为她没有任何罪恶。
“爱妃,你要去哪?”
笑吟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比天色还要阴沉几分。
那个本该在祭祀台上的男人,此时,就站在她的马车后。
为什么,总是要逼她到这种地步呢?
祝曜不解地抱紧兔子,唇角却缓缓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祝曜……不要、快跑——活着、求你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自她的脑海里响起,转瞬即逝,她却清晰感受到。
是二二。
好吧。
祝曜收起了笑,逼出眼眶的泪水,如同生出翅膀般,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迎风奔跑,面纱被风吹下,遥遥地飘到了裴烬脚边。
裴烬面色阴鸷,衣角在风中起伏,一瞬不瞬地望着祝曜,仍坚持笑道:“回来,祝曜,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事到如今,早已无法回头。
祝曜不遗余力地往大门外跑去,将一切包袱丢得远远的,如同奔赴自由那样奔跑,如同第一次学会奔跑那样奔跑。
但人们都说,跑得太快,耳边就全是风声。
因此她并没有听到裴烬的轻笑声,也没有想到,有一个人会拦在她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亮与出路。
“谢、谢简知,为什么……?”祝曜眼中蓄满了泪水,往后踉跄了两步,被身前人一把攥住手腕。
然而谢简知只是沉默,他垂着眼,没有解释,没有回应,原本就寡言,在阴沉的天色下便显得格外冷漠。
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也逼近了祝曜。
裴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冷俊的帝王微微俯身,将女孩困在两人中间。
“就这么相信他?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斗智斗勇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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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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