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地驻扎

“阿行,你看这个喜不喜欢?”房柯将那花花绿绿的东西拎在手里,轻轻摆弄几下,就传出几声清脆的响声,那孩子见了果真盯着看了,脆生生地说了句“喜欢。”便认真把玩了起来。

一阵踢踢踏踏地奔跑之声后,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她的身子婀娜窈窕,看着温婉,但是脸上却挂着一片愁容,见到门中景象,先是跟房柯请了安,“大人。”尔后又要教训那白胖小子“你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一直嚎,嚎的人耳朵都疼了,现在还把老爷给招惹过来,我看你是又欠打了。”

她说着便伸出手来,那孩子见此情形赶紧躲进房柯怀里“爹爹,娘亲他欺负我,你能不能替我打她。”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怕是以后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着一个不愿意就要打人的习惯着实有些不太妙。

这边妇人没打成,小孩得了好,于是就躲在房柯怀里跟他母亲吐舌头炫耀挑衅,妇人一见这情形那还得了,登时火气又被点燃,举起手又要打,却被房柯拦了下来“惜芳,你也别这般气恼了,他不是刚挨了顿板子,要是落下什么病可就不好了。”

“他还能落下什么病,这小子皮实的很,要是真有什么,估计也嚎不了那么久。”女人给那小孩一记眼刀,那小孩又是嬉笑,这一来一回,真真好不热闹,这母子二人当真有趣的很!

“哈哈哈……你们二人倒是不像寻常母子,有趣的很。”

“那像什么?仇人?”确实有点像,但他知道这点决计不能轻提,于是佯装咳嗽了一声,示意老吴将东西拿上来。

那是一方不怎么起眼的锦盒,不算太大,房柯将它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女人的手里“这是皇上御赐的胭脂,你跟了我真是受尽苦楚,房柯无法以夫妻之情待你,但自然以夫妻之礼相待,我不知合不合你心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他一双含水眸说此等界限分明的话当真给人无法言说的疏离,惜芳自知自己不配当他夫人,但听他说出那个称呼,依旧内心下一暖,既如此,她也顺承道“多谢老爷,惜芳自当珍惜。”

原本是多么温情的一刻,可惜行止那孩子依旧不怎么老实,瞅准机会就往他娘亲脸上吐了口水,紧接着一声响亮的声音自他背上传出,接着又是一通嚎啕大哭,完了!下人们具是目瞪口呆,还指望老爷能稳固一下这局势呢,但现在看来,似乎更糟了!

房柯看着这母子二人争执不休,一时无法,遂提议道:“要不然今日就让阿行到我那里去吧,我许久未见他,你这一天也挺累了,你们二人又如此针锋相对,想必也不能睡好。今日先让他随我去了东厢,你也趁此机会好好休息,明日再将他接回,夫人,你看如何?”

惜芳不再多言,见那小孩又在得意洋洋做起鬼脸,压下心中烦躁,道“如此便谢过大人。”看到他依旧温和的笑意,惜芳觉得更加羞愧,这么多年来,太傅大人一直以夫人之礼待她,凡事都先问她,甚至这内务也交给她打理。原本这太傅府没有女眷,但自从她来,这府里招揽了不少下人,尤其是婢女,这一方院子也被她搞得鸡飞狗跳、吵吵嚷嚷,但太傅大人从未说过任何一个不喜。

那孩子出生时,太傅大人亦是亲自找了产婆与奶妈,尽心照料,将这孩子养的白白胖胖,若是不然,只怕早就被乱石砸死,成了游魂野鬼。

她瞧了一眼还在房柯怀里乱动的孩子,不觉摇了摇头,这孩子可能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吧,能有这么个待他至亲的人。他这性子也终归有人倚赖才能这般顽劣不堪。

“怎么样?阿行,今日跟我到东厢可好?”房柯摸着小孩的头,无比耐心温和。但那小孩却不似先前那般乖戾,收了对母亲的张牙舞爪,眼睛先是看他,又瞧向自己的母亲,那双手在房柯身上悄悄摸着,却又不敢大动,如此几次,意思在明显不过。

惜芳瞧他这不中用的样子,白了他一眼,随即道“去吧,明日我去接你。”她的语调相比之前冷了不少,但那孩子听到这番话眼里灵光一闪,紧紧揪着房柯的衣服,猛地扎进他的怀里像个小猫一样来回地蹭。

惜芳无奈,但她又有些开心,孩子有这样的父亲当真是他的福气。

房柯带行止回了东厢,那孩子一路上都在张望,似乎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但他仍旧小心翼翼地拉着房柯的手,时不时抬头看他几眼,见他这般模样,房柯问道“怎么了,阿行?有什么想问的么?”

那小孩子踟蹰一会儿,道“爹爹,你这里怎么没有花花绿绿的帐子?”

这真是个奇怪的出发点,房柯还从我注意过东厢的布景,说起来这些深色对孩子来说的确缺少乐趣,但他还是认真答道“或许爹爹古板了些吧。”

“哦~”孩子似懂非懂“何为古板?”

这可真让人意外,房柯耐心道“墨守成规、不喜变通或是为古板。”

“哦,难道是想太子哥哥那样整日拿书念,不和我玩的么?”房柯一下笑出声“不是。”

“那是什么?”或许再回答下去,这事情永远也过不去了。房柯于是道“今日阿行是跟我一起睡还是自己睡?”

“我要跟爹爹一起。”

“好。”房柯拉着他的手走进起居室,这里的陈设和外面走廊一般无二的肃穆,书架、几案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

吴伯在他们进门时便自己退下了,房间只剩下父子二人。房柯见他依旧东瞅西看,摆摆手让他过来“阿行可有感兴趣的东西?”

“很多哦”孩子白生生的脸上泛起笑容,灿烂又无邪,心中也被温暖了,那小手乱指一通,书架、案几都没放过,“这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我都相当有兴趣。”房柯见他所指之处,有杯盏、笔砚、书册、佛珠、画像无一不包,可真是乱点一气。

“那有机会爹爹教你读书可好?”

“不好。”原本以为他不说好也要点点头,没想到直接说了声不好,房柯要被他逗笑了,问道“为何?”

“太子哥哥整日读书,看起来那般烦闷,我不想那样。”这小孩子回答还真是直接,房柯摇摇头,哄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阿行要不到床上来,爹爹给你讲故事,如何?”

“什么故事?”

“讲这夸父逐日的故事……”房柯刚要说神话故事,没想到,小孩“哇”了一声,手里捧着一本书册道“爹爹,就讲这个如何?我看摆在床边,应当是爹爹的睡前读物吧?”

是先前让吴伯放进来的话本。

房柯将那书册那里过来,觉着不妥,这故事可都是些臆会言传的故事,小孩子听了怕是不好,刚想哄他换个故事,没想到那孩子在他身旁满眼期待地望着他,“爹爹,好不好,阿行衣服都脱好了。”房柯一看,果真只穿了件里衣,当真哭笑不得。

无奈应道“好。”

于是这一夜,小儿行止听了许多前代宰相燕止的故事,至于《太傅的花名》翻是翻开了,但仍旧是用其他燕相的故事来代替了。

房柯后知后觉地想到,或许最近朝上各位大人为何看他的神情如此微妙,还有皇上为何会说那番话了,这传闻果真害人不浅。

阿嚏——

芳归堂内。陆凡打出一个喷嚏,这时间也不过快入夏,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兴许是被那柳絮呛着了,他抹了摸自己的鼻子,让采风继续将最近的情报“怎么样了?军中?”

“已经走到半路。在川内暂时驻扎。”

“为何驻扎?”

“听说是要从长计议。”

燕铭满面愁容地看着眼前昏睡过去的钟离瑞,他们行军十日,跋山涉水、攀山挖渠,不在话下,原本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直至前几日,到这通州境内,原以为再过几日,就可以靠近云南,没成想昨日这位将军在训马场突然倒地不起,还好人并不多,他当即封锁了消息,命大军就地驻扎,这才没引起慌乱,不然临到阵前,群龙无首,怎能安定人心!

“怎么样了?”一道略显沉稳的声音传来,但仔细分辨还是能从中探听出一点少年人的纯净。严明回过头来,见到眼前身着铠甲的少年,这人正是前三甲之二的杨威。他身量高挑,少年的清爽与老派的作风在他身上浑然一体。他们共同随军十日,这位少年副将与他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就这两天因为钟离瑞的倒下才多了起来。

这是他这两日的惯常问候,他每日在演练场巡逻之后便会来这里问候,每次问候都是同样一句话,今日还是如此。

“这两日应该就会醒。”燕铭道,基本没此他回复完,那位就会一个点头往大营中去。今日依旧如此。

杨威点了头,居然多了一句“哦,这样,那很好。”

燕铭等着他转头离开。

但——

他居然朝床边走了过来。燕铭的视线跟着他移动,然后看见他居然将钟离瑞露在被子外的手盖了进去,简直破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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