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想和他一起上学可以说不的。”周储凌走后林母和林临说。

“诶？但……不是你们和我说要和同学搞好关系吗？”林临疑惑。

“但他妈妈也许就是随口一说，并不一定是想问你呢。”林母说。

诶？林临呆呆地看着林母，但她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没关系，”林临想了想垂下眼睫，“那这样的话，就是答应了周储凌也不一定会和我一起的。因为……我之前还答应过周阿姨，之后会去她家里呢。”

林母愣了一下。

“也是，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她很快恢复过来，随即走进厨房去拿水果，“这几天玩游戏眼睛玩累了吧，吃点水果休息一下吧，之后再学习吧。”

“……嗯。”林临看着她在厨房转来转去，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割裂感。就好像在林母这里，标准可以因人而异，而不是唯一的。

之后林临回屋了，他在林母的注视下翻开寒假作业开始写。

可是这回林临一边写作业一边脑海里止不住地想：自己到底是真的不讨厌写作业，因为学习对他来说不算难事，还是他只是因为不写作业妈妈会不高兴，他为了不让妈妈不高兴，所以才觉得写作业也没那么讨厌的？

那……如果不考虑妈妈，他现在想做什么呢？

林临想了一会儿，悄悄打开电脑，他戴上耳机登录星际争霸2。

他想和周储凌玩游戏，和昨天一样。

然而周储凌的头像是灰的，他没上线。

林临没有周储凌的联系方式，只好自己开了一局。

林临操纵着人族士兵和对面对战的时候，心里又有个声音在问他：你到底是想和周储凌玩游戏，还是只是想玩游戏呢？

林临答不出这个问题，但他突然不想玩了。

林临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周储凌看过的那本《规训与惩罚》。他把那本书拿过来，接着昨天看到的部分继续看下去。

但几分钟后，心里的那个声音又发话了：你到底是因为真想知道书里面讲了什么，所以才看书的，还是只是因为它是周储凌看过的、周储凌推荐的，所以你才想看？

林临翻页的手不自觉停下来了。他抬起头，意外在旁边看到了林母的脸。

“你在做什么呢？”突然出现的林母问他。

“呃……看书。”林临赶紧又补充，“名著，作业刚才在写。”

林母疑惑地看着林临把书翻过来，封面展现在她面前。

林母没看过这本书，但书封上的句子证实了林临的说法。

林临注意到林母的表情瞬间温和了，随后她又说了句类似注意用眼卫生之类的话，就转身走了。

林临站起身，伸手把林母进来时带开的门关上。

他刚刚想清楚了。

他现在不想玩游戏也不想看书，他想和周储凌一起做点什么。

要怎么联系上周储凌呢？

之前那几天周储凌没有和他互换联系方式，但他们在一个班级群里，林临可以通过群组找到周储凌。

周储凌独自在家里的沙发上歪着看书的时候，手机的提示音告诉他，有人给他发了vx消息。

他摸到旁边的手机，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来自林临的。

周储凌低头瞟了一眼，把手机扔回到沙发上。

林临发了好友申请后等了很久，也没有收到周储凌的回复。

为什么？他没看到吗？林临想，但他记得这几天周储凌手机几乎不离身，他经常看手机的。

那难道是格式不对？或者有什么加好友时约定俗成的东西自己不知道？林临之前从没主动添加过别人好友，都是别人加他。他想了想觉得有这种可能，于是去翻和别的同学的聊天记录，看别人加他好友时，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周储凌的手机又响了。又有一条新的好友神情，还是林临发的。

ll申请添加您为好友：【我是林临。】

又来了。周储凌看着这条消息不禁冷笑，周芸莉就这么沉不住气吗？她今早前脚才走，见自己不回她的消息，后脚就又派林临来监视她。

不过正好自己现在有点无聊，稍微陪他们玩玩也可以啊。

【你们已经是好友啦，开始愉快地聊天吧！】

林临过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好友申请十几分钟前已经通过了。

他赶紧发去消息。

ll：【你要玩星际争霸吗？】

周储凌秒回。

zero：【不玩。】

好吧，林临想，继续发送：【你在干什么？】

这你俩配合得也太差了吧。周储凌翻了个白眼，今天周芸莉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问他在干嘛，现在才过了几分钟啊，她就等不及了，非要让林临再来问一次？

不过这样看来，她或许认为自己和林临关系不错。周储凌想，那不如就让她继续保持这种错觉吧。

想到这儿，他回：【写题。】

在写题啊，林临有点失望。他接着问：【在写什么？】

zero：【寒假作业。】

ll：【但是你不是说寒假作业没必要写吗？】

啊，对，我好像是这样对他说过。周储凌皱眉，看来这家伙记性不错，说不定没我想得那么愚蠢。

他回复：【我是说我自己的寒假作业，选了点练习册来写。】

ll：【什么练习册？】

啊？难道周芸莉开始关心我的学习情况了？周储凌想，不对，应该是她觉得我没说实话，看我能不能编的下去吧。

不过这难不倒周储凌，他上网找了个很多人写的常见的课外练习册图片发给林临。

那边就没了回应。

怎么，计划达成了就不理人了是吧，周储凌冷笑，继续打字。

zero：【你呢？你在做什么？】

但对面的林临好久没回他，几分钟后就在周储凌以为林临不会回他的时候，vx提示他收到了消息。

ll：【我刚刚在查你发的那个练习册。】

呵呵，周储凌心想，演戏倒是演得像一点啊，你们想当演员的话麻烦敬业一点行不，刚套完话就赶着和周芸莉汇报也真是绝了。而且这借口，找得也相当不好，哪有人会查人人都知道的练习册啊？

他们的对话就停留在这里，周储凌没再回他，林临也没再发消息。

第二天，林临发现自己书桌上多了一本练习册，就是周储凌昨天提到的那本。

“这是什么？”林临拿着它去问林母。

“练习册啊。”林母说。

“你买的？”林临问。

“不然呢？”林母笑道，“不然它还能突然蹦到你面前啊。”

虽然之前林母偶尔也会有这种好像能预判林临需求的行为，但这回林临却觉得浑身冰冷。

“你看……你什么时候买的？”林临本想问林母是不是看过他和周储凌的聊天记录，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有点咄咄逼人，忙改了口。

“昨天啊。”林母说，“怎么了？”

“为什么会买这本？”林临说，“我应该没有麻烦你去买吧。”

“你同学们都买了吧？”林母说，“你都不告诉我，还是陈泽阳妈妈和我说的。”

陈泽阳是林临同班学习也很不错的同学，林临和他并不熟，没想到林母竟然认识他的家长。

林临半信半疑地翻开手里的练习册，他随便看了几道题，果然和周储凌说得一样，这册子比学校发的寒假作业可做价值更高一点。

于是林临就决定之后把近期学习内容从寒假作业换成这本练习册了。

寒假的后半段，虽然林临有心，但林临和周储凌没再碰到，在vx上也没说过几句话。

他们的对话基本始于林临问周储凌你要不要玩游戏？

周储凌回答说不之后就没有后文了。

林临问过好几次，周储凌都是一样的回答。

所以再开学的初春，林临看到周储凌在他家楼下等他的时候，林临很是惊讶。

周储凌还穿着那件黑色的薄外套，背着好像也没装什么东西的双肩包，双手插兜站在他家楼下。

“走吗？”见到他出来后周储凌问。

“……嗯。”林临呆呆地看着周储凌。

结合他们最近线上聊天的情况，林临还以为周储凌就像自己和林母说得一样，随口一说后并不会和他一起呢。

这时周储凌突然朝林临面前走了几步，林临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故技重施，赶紧后退。

“呃……你书包好像没拉上？”周储凌愣了一下后说。

“啊？哦哦。”林临也愣了一下，赶紧把书包放下查看。他的书包拉锁有点坏了，有时候会拉不上，不过重拉一遍就好了，林临并不太在意。

他重新拉好书包背上后，周储凌已经转身往小区大门处走了。

“谢谢啊。”林临有点不好意思，快走了两步想跟上他。但周储凌好像不太高兴，他又迈开了步子。

“我以为你不会和我一起上学了呢。”林临又跟上试探着说。

“哪能啊。”周储凌淡淡道。

他继续大步向前走着，哪能就这么让周芸莉放松警惕呢？周储凌想。

就这样周储凌在前面走着，林临则跟在后面，就好像这个寒假之前一样。

能和周储凌一起上学，走在路上的林临本来挺高兴的，但他很快想起之前周储凌在他家时经常对他的物理偷袭。

难道他走到我前面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突然吓唬我吗？林临这样想着，不由得警惕起来。

但从家门口走到公交车站，周储凌不仅没有尝试突然靠近和他勾肩搭背，甚至没有和他说话。

公交车上也是一样。开学日早高峰的公交车上人挤人，周储凌和林临本来是围着一根柱子站着的，却很快被人群挤到两边。

林临隔着人群悄悄看向周储凌，周储凌的表现让林临有点奇怪，他隐隐觉得周储凌今天好像不太高兴。但林临又转念一想，或许是上次自己说希望周储凌和自己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被周储凌听进去了呢。

周储凌不再和自己肢体接触明明是好事，但林临却觉得有点怅然若失的情愫萦绕心头。

不过他的心情很快就转变了，他和周储凌一前一后刚下了车，就听见女生在喊周储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