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姜寸华两辈子头一回见银元宝,被闪了下眼睛之后,嘴巴慢慢张大开来,一副被惊住了的呆愣模样。
她是如此,周氏比她更夸张,不仅眼睛和嘴巴都张的老大,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抓着姜寸华胳膊的手更是收缩再收缩,将姜寸华给抓的生疼。
姜寸华只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银元宝给惊奇了一下,就跟逛博物馆一样,惊过了奇过了也就算了,她被周氏抓的痛了一下,方才察觉这么多银元宝不管是对她来说,对这边城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笔厚款重金吧?
姜寸华捡起一个银元宝塞到周氏手里,将自己的胳膊给解救出来。
啧,这元宝还挺坠手。
周氏手里多了一个银元宝,眼神直楞了一下,然后,她自然的拿着手里的银元宝送到嘴边,张口呲牙——
咬了一下。
姜寸华见到她这动作,比刚才看到这么多的银元宝的深情更加惊奇。
周氏见她瞪着眼睛看她,就将一上一下四个牙印给姜寸华看,痴痴笑道:“这银子成色很好啊,嘿嘿......”
姜寸华:“......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她接过周氏恋恋不舍递过来的银元宝,在手里颠了颠,这一个五十两,那就是五斤吧?
实则不然。
手里的这个肯定没有五斤,但一两斤也是有的,一个一两斤,十八个,嚯,这一盘子,她还未必能端的起来?
于是众人就见姜寸华先是若有所思的将银元宝在手里掂上掂下的掂量了几回,然后将这个银元宝放到远处,起身,双手搭在了托盘两边,用力,用力,用力——
众人都能看的出来她是在用力,但只见她脸都用力的涨红了,这装着银子的托盘倒是翘起来了一个角,却是没有离开桌子分毫。
李掌柜不由好奇问道:“东家这是......”这是要自己带银子走?
李掌柜敢肯定,这位看着似乎上不得高台盘的东家肯定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但在她的脸上,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余下的就是满满的好奇,一点都没有他以为的贪婪惊吓等失态神色。
姜寸华这举动,看在李掌柜这等历经世事的老狐狸眼中,就是双重的奇怪。
王乡贤也是奇怪加探究的打量着姜寸华的古怪行为。
周氏更是激动的上手帮忙,嘴里还道:“快,我来帮你装起来......”
姜寸华止住了周氏要帮她的动作,面带羞赧的对李掌柜道:“嘿,头一次见这么多银元宝,就想上手试试有多沉,让李掌柜见笑了,见笑了。”
李掌柜:“......东家方才,只是想试试这些银子的重量?”
姜寸华:“不然呢?我已经试过了,太沉了,得有二十斤了吧?我肯定是带不走的。”
李掌柜笑道:“足足三十六斤,东家一个人当然带不走,王老爷驾了牛车来,可以给东家拉回家里去。”
周氏在旁忙忙点头,表示一定会给姜寸华原封不动的把这些银子都拉到她家里去。
姜寸华忙摆手,道:“不,不,不能搬家里去,这不招贼吗?”
王乡贤突然开口道:“这点你大可放心,在葫芦口,不说夜不闭户,无贼盗走空门老夫还是可以做到的。”
姜寸华忙解释道:“并不是怀疑村里有贼的意思,我是说,财不露白,家中只我一个女子,还是谨慎些好。”
李掌柜也开口道:“东家考虑的也是,不知东家作何打算?”
姜寸华道:“可否改成银票缴付租金?”
李掌柜笑道:“自是可以的,四方汇通银票,可在大梁境内任意一所钱庄兑换银钱。”
姜寸华长长舒了口气,道:“那可是太好了,银子您只给我十两,其他的,都换成银票吧。”
李掌柜在姜寸华的要求下,数给她一张五百两、三张一百两、一张五十银票、四张十两的银票,以及一块成色比她之前收到的都要好上许多的十两的银锭子。
现在,姜寸华身上除了这八百九十两的银票,还有五个十两的银锭子,属于一日从赤贫到暴富的跨越了。
在茶楼里吃过茶和点心,李掌柜客气的将姜寸华他们送出了茶楼,还嘱咐姜寸华,遇到难事可以来找他,能帮的,他一定帮。
姜寸华自是谢过他的好意。
走在去仁和堂的路上,周氏简直羡慕坏了,一个劲的说:“这么多银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元宝呢......”
姜寸华却是道:“是啊,一年到头,光从茶楼就能收到这么多银子,可你看看我现在,却是穷的连一身没有补丁的衣裳都找不到,吃口饭还得你们家接济呢。”
周氏噎了一下,讪讪道:“以前你们家什么光景,两个药罐子,就是再厚的家底都给吃穷喽。”
姜寸华笑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身体好,金山银山不如自己康泰如山。我想,如果能用家中这些产业换弟弟身体康健,爹娘会毫不犹豫的去换的。”
这下周氏不艳羡了,想到自己一女一儿从生下来就身子骨极好,没让她在这上头操过几回心,也就不羡慕姜家的银子了。
倒是王乡贤转头看了姜寸华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来到仁和堂,已经是晌午了,医堂里只有焦大夫一个人坐堂,一个小学徒正一手抹布一手鸡毛掸子在这里擦擦那里弹弹的做打扫。
并没有患者就诊。
姜寸华她们还没进门,焦大夫就看到他们了,起身相迎道:“王老爷怎么有空过来了?”又看到姜寸华,笑道:“姜姑娘来了,气色看着比之前好上许多。”
王乡贤先道:“老夫闲来无事来镇上走走,正好走到你这医堂,进来讨杯药茶喝,歇歇脚。”
焦大夫笑道:“快请,这医堂里别的没有,一杯药茶还是有的。”
姜寸华从牛车上取了小篮子,随着王乡贤进了医堂。
那个小学徒早听到焦大夫和王乡贤的对话,也认识王乡贤,几人进到医堂的时候,已经手脚麻利的送了两杯药茶上来。
没有姜寸华的和周氏的。
周氏可能是习惯了,并不在意,姜寸华却是看了这个势利眼的小学徒好几眼,等小学徒奇怪的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若无其事的将视线移开了。
姜寸华将小篮子里用油纸包着的葱油饼拿出来,放到了焦大夫面前的茶几上,感激道:“多亏您上次去家里为我看诊,我觉着这几日身体好了许多,感激涕零,偏家穷四壁,不知道要送些什么做谢礼,就亲手烙了些饼子带过来,您好歹尝一尝,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姜寸华话说的十分诚挚,此时焦大夫腹中也有些饥饿了,便笑道:“医者父母心,又不是没收你的诊费药费,姜姑娘着实无需如此客气。”
说着,打开了原本就半开着的油纸包,见里面码的齐整的金黄饼子,又嗅了一口饼香,当先赞道:“好卖相!”
王乡贤与焦大夫同坐,抬眼见到早上在自己家中见到的一模一样的饼子,不由一笑。
周氏也看到了,拖着姜寸华随意找了个板凳坐下,跟她咬耳朵打趣道:“小心眼子不少,快说,你这饼子做了多少,还打算送几家?”
姜寸华掩唇跟她道:“就做了两份,一份送你们家,一份送焦大夫,我也就认识你们两个,还能送去谁家?”
周氏一想也是,就转而跟她打听这饼子是怎么做的了。
姜寸华一面跟周氏说做饼的方法,一面留意焦大夫这边。
小学徒显然是知道焦大夫的生活习惯的,他给焦大夫送来了一块湿毛巾,焦大夫接过来擦了擦手,才上手捡了一块葱油饼送入口中,仔细品尝咀嚼,咽入腹中之后,才跟王乡贤赞叹推荐道:“色香味俱全,十分可口,王老爷一起用一些吧?”
王乡贤虽见过这饼子,但还没吃过,此时见焦大夫如此推崇,便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拿过小学徒手里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徒手捡了一块吃了起来。
姜寸华心道,这个焦大夫可真讲究,不仅人瞧着风姿卓绝,待人接物一举一动都有章法,就是个人生活习惯上也很有讲究,吃东西之前还要擦手的,吃东西的时候细嚼慢咽的,有食物在嘴里的时候绝对不说话......
姜寸华跟周氏打听:“这焦大夫是咱们本地人吗?跟谁学的这一身的医人的本事?”
周氏还真知道,她捂着嘴小声跟姜寸华道:“焦大夫是被发配到边关来的,不是本地人。”
哦,怪不得此人能有此仪态和生活习惯,原来是发配来西北的。
一个医者被发配到西北,也不知道他之前犯了什么事儿?
不过,瞧他闲散平和的样子,虽然是被发配的,但日子和心态显然是很不错的。
只尝过一块葱油饼,焦大夫就放下不再多吃了。
他重新擦过手,来到诊案边,跟姜寸华招手道:“来,让老夫给你诊诊,你这身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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