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变出粮食?还有地瓜干?”葛英子睁大了眼睛。
“啊,是呀,若冬是这么说的!”
“那你借那宝葫芦到咱家来,给咱也变点粮食出来!”葛英子认真地说道。
“不行,若冬说,她也没看见那宝葫芦什么样,那宝葫芦住在她妈妈的心里。”
“别吵吵,代强,你先别吵吵,你让我想一想是怎么回事儿。”葛英子貌似在认真地思索着。
张子年屏住呼吸,快速地转着眼珠,紧张地想着对策。
葛英子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城里人是跟乡下人是不一样,连哄孩子都能哄出花样来了!我说他们家那三个小丫头怎么怪招人喜欢的,是人家妈心里住着一个宝葫芦呀!哈哈!哈哈!你个傻代强,还当真了!那不是她妈妈哄孩子说的话吗!呵呵,呵呵!”
张子年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舒缓了眉头。
“那若冬说得跟真的一样!”代强也泄了气。
“别说,等哪天,我真得去会会这个城里的老娘们!”葛英子看着张子年的脸儿说,“嗳,他爸,你看见没,老夏家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多好看呀,都是她妈自己做的!等我去扯点布,让她也给我做身衣服!”
张子年呆愣愣地没有说话。
葛英子扯了扯张子年的衣袖,“行不行呀,他爸?”
“嗯、嗯,行吧、行吧!”张子年机械地回答道。
葛英子脸上乐开了花。
自从若冬背着弟弟领着两个小双子妹妹到张子年家看小羊羔后,葛英子就把三个小姑娘的衣服记在了心上。她从来没有走出大山沟子里,夏家三个鲜亮的女孩子成了她忘不掉的一抹亮色。对会裁剪会做衣服的孩子的妈妈有了一种好感,正琢磨什么时候能去见见这个下放户家的女人,给自己也做身漂亮的衣服。由此对代强说的事情她没往别处去想。
战队长背着手,低着头在屯子里走着。他从张子年家门前走过,葛英子端着盆脏水在战队长的身后泼到了他的脚下。战队长一激灵,蹦了一下,恼火地站住,回头瞪着葛英子。
“哎呀,是战队长呀,你瞅我这眼神儿,我光顾回头看我们家那跑骚的狗了,没看见你过来。真是的,对不起呀,战队长,对不起了啊!”葛英子似笑非笑,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狠狠地看了战队长一眼。
战队长气愤地一甩手回身继续走路,气恼地低着头小声狠狠地骂着:“下三滥的货!早晚我撤了你!看你还能喂猪!不知好歹的东西!”
战队长继续走着,他听见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传出鸡叫声。战队长抬头,看见夏世纯怀里抱着两只半桩子鸡,一个妇女还在满院子撵鸡。战队长站住,眼睛看着夏世纯,若有所思。突然间,在他心里又有了一个新主意。
战队长现在被困在了和张子年角斗的焦虑中。虽说看上去和张子年扯平了,他不会再去追究张子年偷饲料的事情。好像张子年也不会再提矿上丢巨款的事情。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两件事情是扯不平的。正像张子年说的那样,那口袋粮食和矿上那笔巨款比起来,还真是九牛一毛。就像天平上一头是西瓜,一头是芝麻,他必须找出个砝码,加重芝麻那头,减轻西瓜这头。就在此刻,在他见到夏世纯抱着鸡的那一刻,好像突然抓住一个砝码。
夏世纯抱着四只半大的鸡兴奋地走进了自家的院子里。他将鸡放在院子里,项淑贤抱着阳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若冬和两个小双子也跑过来围着鸡,拍着手蹦着跳着。只有若秋安静地在一边看着,面无表情。
“爸爸,你不说是去买小羊羔吗?怎么就买来了四只鸡呀?”若冬兴奋地扬着脸看着夏世纯。
“爸爸今天没买着小羊羔,人家都不卖,留着自己养。放心吧,爸爸一定能买着,等爸爸再出去买啊。呵呵,先买来四只鸡养着。都长半桩子啦,再养些日子,就能下蛋了!”
夏家晚上。全家在炕上吃饭。夏世纯放下碗筷转身下地,“我到地里去了啊,今晚有月光,我去把垅起上,明天就能下种子了。”
“你等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两人干还能快一点!”项淑贤也放下了碗筷。
“你别去了,晚上孩子们自己在家,我担心她们会害怕。”
“有若冬在家,若秋就不害怕了,是吧,若秋?”项淑贤看着若秋说道。
若秋流露出恐惧的眼神,她瞅了瞅爸爸,又瞅了瞅妈妈,没有说话,不情愿地低下了头。
“还是算了吧,大晚上的,别扔孩子们自己在家。你白天也已经累了一天了,歇着吧。再说,咱家就一把镢头,你去了也帮不上,我自己去就行了。别等我了,和孩子们收拾早点睡吧。”夏世纯不等项淑贤说话,便拿着镢头走了出去。
山坡开荒地里。月光下,夏世纯在一块已经清理过杂草的新开荒地里翻地起垅,捡小石头向外面扔着。一双脚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双手伸过来帮他捡石头。夏世纯被吓了一跳,一抬头:“战队长!”
此时的夏家,项淑贤坐在炕头,给坐在怀里的阳阳剪指甲。炕梢桌子上放着煤油灯,若秋在写作业,若冬教冰冰和雪雪叠纸船。
若冬看姐姐写作业,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对两个小双子说:“好啦,就这样,自己叠吧。妈,把书包给我得了,我也要写作业!”
项淑贤没有接若冬的话茬,眼睛看着若秋说道:“若秋呀,咱不写了啊,睡觉了,收拾睡觉!”项淑贤受不了若冬那渴求的眼神,她的心被揪了一下,无法回答若冬,只能让若秋将书本收拾起来,转移若冬的注意力。
“不嘛,人家还没写完呢!”若秋头也不抬,继续写着。
“妈,我要书包!我也要写作业,没听见呀,快给我书包!”若冬见母亲对她的要求没有应允,便放大了声音坚持要书包。
“若秋,行了,行了,收拾睡觉!”项淑贤也提高了音量说若秋。
“妈!你别吵吵了行不行,人家还没写完呢!”若秋也提高了音量,仍不抬头地写着作业。
“若秋呀,说你什么好呢,你真是不懂事儿!”项淑贤变成了埋怨的口气。
若秋这才停下笔,却抹起了眼泪。
“若冬呀,咱别像你姐那么不懂事儿,我们若冬是好孩子,咱们睡觉了啊,等来年再开学,妈妈一定把书包给你。我们若冬最听话了,好不好,若冬?”项淑贤破天荒地第一次训斥若秋,赞扬若冬。
“好!我听妈妈的话。”若冬欢愉地答应着母亲。
若秋却哭出了声。若冬看了若秋一眼,美滋滋地微笑着。
“干得还挺像样的哈!”战队长在夏世纯的开荒地走了两步,“嗯,你选的这块地儿也不错。到底是知识分子,干啥像啥,种庄稼还挺内行的嘛!”战队长突然一改对夏世纯不屑和冷漠的态度,对夏世纯说出恭维的话来。
“呵呵,战队长,你夸我呢。你说我选的这块地儿还行?”夏世纯停下手,愉快而欣慰地看着战队长。
“嗯,行倒是行,你可得出力了,夏天锄草时,你可得盯着点儿,草比庄稼长得快,不及时锄草,草就得把小苗给欺死了!”战队长为达到他的目的在打着伏笔。
“噢,那我就盯紧点,多出点力,勤拔草就是了。”
“嗨,就你这体格,这么经宿半夜的干可不行呀,几天就得累趴下!”
“不要紧的,也就春天赶时间,季节不等人。白天不是还得出工吗,不能耽误了生产队的劳动。咬牙坚持到播上种子就好了!”
“说得轻巧,种庄稼可不是一口气能喘出来的。哎呀,我看你累地这个样,还真得照顾照顾你呀!”
“你是说,照顾我不到生产队出工吗?这样不好吧?厅长嘱咐过我,并一再强调,让我到农村一定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这是作为回单位的考核指标呢!”夏世纯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地说道。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战队长凑近夏世纯。
“噢?什么好办法!”
“当会计!”
“当会计?!”
“只有当了会计,你才有时间摆弄你这地。生产队的会计,只要每天收工的时候,到地里参加评工分,还有三大农忙季节参加点劳动。其余的时间,白天可以弄自己的自留地,晚上的时候在家摆弄账,这是生产队的规矩,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战队长亲切地对夏世纯说道。
“噢?”夏世纯用眼睛盯着战队长看着。
“怎么样?想不想当会计?”战队长神秘地也盯着夏世纯的眼睛。
“战队长,你开玩笑的吧,生产队有会计呀,张子年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夏世纯突然醒悟过来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战队长认真地说道。
“不不不!战队长,我不能抢人家张子年的会计!”夏世纯口气坚定地说。
“其实,他早就不想干了!”战队长也是语气坚定。
“啊!不会吧?为什么呀?”夏世纯不解地问道。
“嗨,你不懂!”战队长故意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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