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强和若冬走到一个小河的边上。代强光着脚径直下到了河里。“咱们就在这里下河吧!”
“你等等我,我还没脱鞋呢!”若冬站在河边冲代强喊着。
“真麻烦!还得脱鞋。你看我多好,根本就用不着穿鞋。算了吧,你没光惯脚,下到河里,一扎脚,你就不会走了。你就在河岸上跟着我走,我摸着了鱼,就扔给你。对了,你等一下!”
代强又从河水里跑出来,跑到河岸一棵柳树前,从兜里掏出刀来,削下两根柳条。他跑到若冬跟前,三下两下剥掉柳条的皮儿,只在柳条尖上留下几片叶子。他把柳条递给若冬。
“一会我摸到了鱼,你就用这头穿在鱼的嘴上。这一串儿能穿老多鱼了。嘿,天总不下雨,这河里的水都快没了,所以呀,我们今天肯定能摸到很多的鱼。要是下了雨,这河水又深又急,就摸不着鱼了!”
“那还是不下雨的好!”
“就胡说,再不下雨,苞米苗子就得干死!是吃饭要紧,还是吃鱼要紧呀?”代强用大人的口气说道。
“嗯,都要紧,最好是都能吃到!”
生产队大田地里,社员们在苞米地里铲地,尘土飞扬。柱子和胖婶在前面领着,夏世纯跟在后面。叶萍和祁可欣垅挨着垅铲着,秀秀和小扣子也是垅挨着垅铲着。代国也在其中,他吊儿郎当地铲着地,眼睛不时地看着叶萍和祁可欣,又用眼睛睄着小扣子。
小河边,代强不时地翻开河里的石头,很投入地摸着鱼。若冬在河岸上,一只手里拿着几个空柳树枝,另一只手拿着已经串了好几条鱼的柳树枝。她兴奋地在河岸上跟着代强在走着。张代强又摸着了一条鱼,小心的用两只手抓住鱼一下子拿出水面。
“若冬,我又摸着了一条!这条鱼可真大呀,给你!”代强将鱼扔到了岸上。
“嗬,这条鱼真大呀!”若冬欢快地跑了过去,捡起鱼穿在了柳树枝上。
生产队大田地里。柱子和胖婶铲到了地头,他们绕过还没铲到地头的那些垅,又下到地垅里,顺着垅向另一端又开始铲地。社员们也陆续铲到了地头,跟着又下到另条地垅里开始铲地。代国铲到了地头,没有随着社员们继续铲地,而扛着锄头向地外面走去。
“代国!你上哪儿去呀?还没干到一气活儿呢!”柱子向代国喊道。
“尿尿去!”代国头也不回,扔下了锄头向一个小山头走去。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要扣你的工啦!”柱子在代国的背后喊着。
代国头也不回,吊儿郎当地继续走。
代国坐在河边,没好气地捡石头往河里扔。一块石头落到了代强的身边,代强抬起头来,见代国坐在河岸上。
“哥,你干什么呀你?”
“有鱼吗?”
“有啊!”代强指着岸上的若冬,“看,我都摸了那么多了!”
若冬费力地举起快要穿满了的柳树枝给代国看。
“哥,你也下来摸鱼吧!”
代国跑下了河,蹚在水里,走了几步。“这么浅的水,还能有鱼?”
“我们都摸了那么多了!”代强自豪地说道。
“切,那也叫鱼?”代国也来了兴致,走出小河。“走,我带你们到一个地方,那里肯定有大鱼。”
“真的吗?”代强停下了摸鱼,兴奋地看着代国。
“我骗你们干嘛?我的手也痒痒了,走,我带你们去摸鱼!”
“若冬,咱们走!跟我哥去摸大鱼去!”代强欢快地跑出了小河。
生产队大田地里。柱子铲到了地头,把锄头扔在地上。
“歇歇啦!歇歇啦!”柱子从兜里掏出哨子吹着。“都得铲到地头啊,谁也不许扔半条垅上来!”
夏世纯铲到了地头,扛着锄头走到柱子跟前。“柱子,我下气活就不干了,我两个儿子回来了,我今天想早点回家陪陪他们,明天一早他们就得回学校去!”
“嗯,那行,那你还不快回去!”
“好,那我就回去了哈!”
战勇在炕上的桌子上心不在焉地写作业。
“你不是要到山上去找药材吗,怎么不动弹了?”战妻收了一抱晾干了的衣服进来问战勇。
“妈,你说,要是代强他妈把生产队的猪给喂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她喂猪了?”战勇咬着铅笔,他的心思根本没在写作业上。
“那可不,你爸爸那是找不到理由撤她。要是她把猪都喂死了,她还喂个屁猪,疯疯癫癫的臭老娘们,还净挣高工分儿,有一大排的人在那等着喂猪呢!”
“妈,那要是他妈被撤了,你去喂猪呗!”
“嗨,我这辈子也捞不着当喂猪的饲养员喽!”
“为什么呀?代强他妈都能喂,你咋就不能喂呢?你要当上了喂猪的饲养员,我就太高兴了!”
“哼,除非你爸爸不当队长了!”
“妈,你真傻,我爸不当队长了,就你还能当上饲养员?就因为我爸现在是队长,让你当饲养员,还不是他说了算!”
“哼,你爸才不能让我去当饲养员呢!在你爸眼里,谁都比我好!”
“嗯。反正不是代强他妈当饲养员就行!”
生产队大田地里,社员们还在铲地。柱子铲到了地头,他看看了西下的太阳,掏出哨子刚想吹,饲养员二叔走了过来。
“柱子!柱子!先别吹,你先别吹。”饲养员二叔阻止着柱子。
“二叔,你怎么来啦,有事儿呀?”
“生产队的公猪死啦!”饲养员二叔上气不接下气,“战队长让我来告诉你,你通知一下大伙儿,让社员们收工后,每家出一个人到生产队去领猪肉。今天出工的就给分猪肉,没出工的,现在不在地里干活的人,不给!”
柱子吹起了哨子,“告诉大伙儿一个好消息!今天收工,每家出一个人到生产队去领猪肉。现在没在地里干活的人没有份儿!”
“噢!分猪肉喽!分猪肉喽!过年喽!过年喽!”社员举起锄头喊着,乐着。
“我警告你们啊,都给我铲到地头,谁不铲到地头,也不给分猪肉!”柱子警告着社员们。
柱子站在地头看着。铲到地头的社员扛起锄头就跑。
“不许跑粗!不许跑粗,谁跑粗,也不给分猪肉!”柱子站在地头喊着。
生产队院子里有很多人。院子中间的木案板上放着开了膛的大猪,有几个人围着猪在忙活着。有的往下割肉,有的在称肉,柱子拿着小本子和笔在记着。
“王永力!”一个男社员乐着跑了过来,从称肉的人手里接过一块肉,乐颠颠地走了。
后面的社员们都抻着脖子等着叫名,听到叫自己名字的人到肉案上拿到肉便乐颠颠地走了。
“李茂福!”最后一个男社员跑过来,也乐颠颠地拿着一小块肉跑走了。
葛英子见肉都分完了,没有喊代国的名字,就冲到柱子面前。“柱子,凭什么没有我们家代国的份儿?”葛英子气呼呼地质问着柱子。
“哎呀,这个你可别问我呀,我是根据今天收工时在地里干活的人的名单分肉的!”柱子亮出了记工本无奈地说道。
“我们家代国今天出工了,怎么没他的份儿呢?”
“你看你们家代国他在哪儿呢?”柱子四处张望着,“你说,我现在能喊到他吗?谁让他没到收工的时候就走了呢。不信,你问大伙,收工时他在没在?有这么多人在场,他要是在,我这里敢没有他的名字吗?”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啊?我们家代国干了一天的活,只收工的时候不在,就没他的份儿?”
“这个我可说了不算,是队长说收工时不在的人都没有。也不是只针对你们家代国的,还有那个下放户老夏,也是下午少干了一气活请假走了,这不也没有他们家的份嘛!要是给你们家代国了,那别人怎么办?你有意见去找队长提吧!”
“哼,你以为我不敢找队长!”葛英子转身气哼哼地离开肉案子。
她的眼睛盯着挂在树叉上的猪肝上,她回头看看,还有几个处理猪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在肉摊儿上收尾。她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战队长在饲养所的炕沿上坐着抽烟。
“外面在闹呢!”饲养员二叔走了进来说道。
“谁在闹?”
“还有谁,代国他妈,说分肉名单没有她儿子的名字。可也是,今天正好张子年也没出工,没份儿。也没有她儿子的份儿,就她那个性子,可不就红眼了吗?”
战队长闷着头抽烟,吧嗒吧嗒,一口一口地抽着。其实,在饲养二叔进来之前,他就打定主意这次一定撤了葛英子的喂猪饲养员的活儿。现在,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决策。
“你去告诉柱子,把四个猪蹄子都给她吧!”
“队长,虽说张子年和代国没有份儿,她自己能分到一份儿呀!按规矩,这四个蹄子,是队长两个,会计两个,现在张子年都把账本交出来了……”
“你去告诉柱子,就说是我说的,就这么着吧!”
“哦,那好吧!她可得到大便宜了,四个猪蹄子可比一份肉合算多了!我这就去告诉柱子!”
战队长觉得,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绝了,大人有大量。生产队的公猪,那可是生产队不小的财产,我现在撤了你,别人都说不出什么来。既然决定撤了她的喂猪的饲养员,理由是有了,那就让她得点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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