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怎么人人都问自己这个问题,这种哲学问题问苏格拉底去,林清婉心想,面上不敢有半点不满。“我是附近高中的美术生,这里安静所以在这里写生。”
领头的男人将信将疑,怎么偏偏这么巧追到这儿就冒出来个高中生,“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带伤的男人跑上来?”
接下来的三秒是林清婉生命中最难熬的三秒,比当年父亲要她滚还要难熬。
“没有,我一直在天台上,什么也没看见。”她颤抖的声音也并没有让来人起疑心,毕竟哪个高中女生面对一群彪形大汉还能镇定自若。
果然只是个学生。荆川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的出声,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对话。
“算了大哥,她一看就是个学生,不会说谎的,我那一刀够那小子喝一壶的了,要是闹出人命来只怕胡斌也兜不住。”
拿着刀的男人小声说道,眼神躲躲闪闪,要不是拿了钱谁干这事儿啊,平常打打闹闹也罢,动了刀子那可就是械斗,得蹲号子。
林清婉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带血的刀,那么长那么锋利,捅进人身体里一定很痛,他是怎么做到和自己好好交谈的。
“行,算他今儿走运。”领头的男人冷哼一声,环顾四周后带着小弟离开了。过了很久,林清婉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后才紧张地回到画板前。
“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不用躲了。”林清婉小心翼翼地说,似乎这男人的唇更加白了些,脸色也更加不好。“你是荆川吗?”
荆川皱着眉头捂住伤口,惊愕地抬头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神,“你认识荆川?”
林清婉深吸一口气,将手别在身后交缠着,“你是因为打了胡斌才被他的人找麻烦吧,我也被他……”她顿了顿,要求做情人也太难以启齿,“骚扰过。”
“你?”荆川挑眉问道,胡斌什么时候变了胃口,这素面朝天的小丫头也看得上。
莫非是山珍海味吃遍想尝尝农家小菜?
“对,所以我……”林清婉并没听出荆川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就是荆川之后,她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或者说是敬佩之情,“你伤口还在流血,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一个小丫头送吗?”荆川皱皱眉,去趟医院怎么说也得小一千,自己可经不起折腾,刚租的房子付一压一早把他钱包榨干。
......
大男人都像你这样要面子吗,林清婉低下头看着地上的血迹,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死?
“不用你管。”荆川冷冷地接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必须忘得一干二净,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
明明脸色那样苍白,放出的狠话还是让林清婉吓得一哆嗦。
这男人就像狼一样恶,明明是自己帮了他,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真是那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林清婉一边腹诽一边轻声答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是这样的事,就算是他求着自己到处说,自己也不会说半个字的。
不过梁沁欢说的没错,荆川真的长得很好看,好看到即便对上他凶恶的眼神,林清婉也没舍得很快移开视线。
其实也有不少人夸过自己好看,虽然自己的五官并没有夺人眼球的锋利美,但却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温婉,和淡雅温顺的气质很是相配。
即便是站在明艳动人的梁沁欢身边,也不会逊色,称得上是平分秋色。
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活得不太顺利?林清婉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又很快否定。
梁欢沁就过得很好啊,一路顺风顺水,家庭又和谐,从小就被宠着长大,像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
“真是邪门。”荆川独自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腹部的伤口已经被他粗糙的手法包扎好,打小双亲病逝,寄人篱下备受虐待而混迹市井,他被迫学会了处理各种各样的伤口。
“果然是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干架用刀这样龌龊的事胡斌那个王八蛋也干得出来。”
他的出租屋只有50多平方米,但在M区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月租却能开到3500,昏黄的灯光照映出乱糟糟的厨房和卧室,荆川是不喜欢做家务琐事的,况且他一人独居,反正也没人会唠叨他。
“要不是那个小丫头……”荆川皱着眉头喝下一杯白酒,那个小兔子看着胆子小,没想到竟然能顺利地骗过那帮人。 “我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人,得靠一女人救,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还好,林清婉的嘴很严,而且她也没工夫让荆川出丑。
“爸还没回来吗?”林清婉结束兵荒马乱的一天,写完文化课的作业,伸个懒腰走出卧室乖顺地给母亲倒上杯茶。
这是个很无聊的问题,空荡荡的房间和林母脸上的不耐烦就能给她答案。
“谁知道他死哪儿去了,不是在赌博就是在喝酒,我懒得管他。”林母没好气地说,举起杯子刚尝一小口就嚷嚷起来,“你怎么搞得?存心想烫死我是不是,你要是懂事点,你爸能天天在外头野吗?”
“对不起,我再重新倒。”林清婉不知道什么才叫懂事,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让父母在生活学习上操心,别人没有的她没有,别人有的她也没开口要过。
而她的顺从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她今天本来就受到了惊吓,被母亲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骂,费了好大劲才不让眼泪流出来。
“真是,一家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别花那……”林母说到一半突然刹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在这儿碍眼。”
“只要考上央美,我就能离开这里,就能有养活自己的本事。”林清婉回到卧室,对小熊说着,坚定地点点头又忍不住笑出来,都是成年人啦,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和玩偶说话。
成年人说话一言九鼎。
“欢沁,钱给你,咱们放学后去南京路吃炸鸡!”林清婉一拿到工资就赶忙还上买颜料的一千。累了两个月,是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新开的那家炸鸡King自己眼馋很久了。
梁沁欢知道如果不收下这钱,林清婉是不会安心的,“好啊,先跟你说清楚,我可不会替你省钱。”
“一份芥末酱一份蛋黄酱是吗?”炸鸡King里的客人并不多,服务生围着她们二人十分殷勤。
“是的,谢谢。”林清婉刚准备和梁沁欢聊聊摸底考的事儿,就被一阵铃声打断。“我接个电话。”
“你接吧,没事。”梁沁欢莞尔一笑,林清婉的手机一响,不是快递外卖就是她那催命的妈,自己早就习惯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被打断。
“在哪儿?好,我马上去。”还没到晚上,父亲居然喝醉酒冲去缪斯砸了人家的柜台,现在被人扣住赔钱才肯放人,母亲在外头走不开,只能让自己去和对方交涉。
说是交涉,不过是想方设法地求饶。
林清婉慌乱地挂断电话,面露歉意,“抱歉沁欢,我家有点事,今天得先走,下次一定好好陪你。”
“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啊。”梁沁欢担心地问,林清婉胆子小,又不谙世事,她妈那个泼妇都搞不定的事居然甩给她。
“没事,我回趟家。”梁沁欢已经帮自己够多了,林清婉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件事,何况缪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久前浑身是血的荆川还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林母一天天想一出是一出,把女儿当佣人使唤也是常事,突然打电话叫林清婉回家也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那好吧,晚上给我打个电话。”梁沁欢笑了笑,把手比作手机在耳边晃了晃。
林清婉从没去过酒吧,挤了半小时地铁又迷迷糊糊顺着导航走了十分钟才终于站在缪斯门口。
刚开门半小时,缪斯里并不算热闹,但进进出出画着妖艳妆容、穿着出格的男男女女就足以让林清婉紧张。
“你满十八了吗?”保安打量着眼前穿着校服的稚嫩少女,最近严打,未成年可不能踏进缪斯。
“满了。”林清婉连忙翻包,好半天都没找着身份证,“我是林岐山的女儿。”
这句话比身份证还管用。
“哦,进来吧。”
林清婉一进门就看见父亲醉醺醺的被人按在地上,不安分地挣扎着,一见着自己就像见到救星一般大喊。
“我女儿来了,你们都放开我,凭什么扣我?啊?”
背对着林清婉的人冷笑一声,像看耍猴的把戏一般看着林岐山满口胡言。
“怎么穷得要卖女儿?”这熟悉的声音钻进林清婉的耳朵里让她有些不安。
但她不允许自己的不安在这样的场合表露,“要赔多少,我会想办法付给你们的。”
“也不多,五千。”荆川轻笑着转过身,摩挲着食指上的银戒,看林岐山的打扮拿出五百都难。
怎么又是这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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