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停了,但是阮伖的荷包却找不到了。
他努力地回想,也想不起来自己放在哪里了。他整天在应溰身边碎碎念。应溰答应送他一个荷包,可是阮伖却一反常态并不接受。以往,他可是最稀罕应溰的东西了,巴不得把应溰连同应家府邸都搬到自己家去。
客栈的老板娘也被他问烦了。这楼上楼下都被应溰包下来,哪里还来过什么外人。
阮伖蔫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想破了头也猜不出荷包究竟掉在哪了。
那天吃饭的银子是应溰付的,他连荷包袋子摸都没摸过。有应溰在身边,他根本没有机会花钱。
其实那个荷包里也没多少钱,只是那个荷包从小就有了。也许是他爹或者他娘留给他的。如果真是的话,那可是他唯一的念想了。偏偏被他这个大马虎弄丢了。阮伖快恨死自己了。
应溰见他闷闷不乐,便带他上街散心。两人转悠到一处卖抹茶酥的地方,应溰刚要付钱,却见阮伖追着一个小男孩拔腿就跑。
阮伖从小娇气,跑了没多久,就把人给跟丢了。
他气呼呼地跺脚。却听见巷子深处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
他悄悄地挪动脚步,向着声音处慢慢靠近。巷子转角处,他看见一架小型的婴儿姬,姬内躺着两个哭啼啼的婴儿。
阮伖心中大喜,他伸手要去触摸婴儿肉嘟嘟粉嫩嫩的脸庞。只是手指还未摸到,后脑勺就被人盖了一砖头。
阮伖一摸脑袋,摸出了一把鲜血,顿时吓得不行,大哭了起来。
袭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他追的那个男孩。那孩子不仅偷了他的荷包,还把他的脑袋打出了血。阮伖觉得委屈极了,他一个堂堂十五岁的少年郎,竟然被这么小的一个男孩儿欺负了。
那男孩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阮伖觉得丢人极了。
小男孩拿着板砖的手颤颤悠悠,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次,他浑身发抖,显然也是害怕极了,但是又努力强装镇定。
就在阮伖的脑袋又要开花的时候,砖头坠落在地,男孩的手被一个体型与他相比无比高大的男人轻易的攥住,动弹不得。
阮伖泪眼朦胧地望向那个人,“你怎么才来啊……”
“……”
应溰用手帕擦去他头上的污血,“不深,只是磕破点皮。”
“什么不深,我可就只有这一个脑袋。本来我也不够聪明,这下更笨了可怎么办……”阮伖疼得啧啧想往后退,却被应溰牢牢地圈在怀里。
应溰起身看向婴儿姬内的两个小婴儿。两个孩子哭啼啼,一看就是饿了。
小男孩颤颤的伸出双手:“给……”
应溰转身,对小男孩说道:“他们太小了,你买的抹茶粉他们还吃不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阮伖气呼呼地问小男孩:“你为什么要偷我的荷包啊?是为了他们吗?”
小男孩不语。
“你把荷包还给我。”
小男孩有些害怕地往后退。
“我不用你还我钱,也不会把你送去警察局。只要你把荷包还给我就好。那个荷包……是对我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唯一的信物。”阮伖说道。
小男孩伸进裤兜,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绣满了七彩糖果的荷包,伸手递给阮伖。
阮伖接过荷包,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除了有点脏了,没有大的损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爹娘呢?”应溰问道。
“我娘在断桥那边。”男孩回答。
“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弟弟妹妹吗?”
男孩指着左边的婴儿说:“这是弟弟。”又指了指右边的婴儿说:“这是妹妹。”
应溰问道:“你家在哪里?”
男孩不答。
应溰又继续问道:“你娘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依旧不答。
应溰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两锭碎银放到男孩手里。
男孩拼命地摇头,小小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不肯松开。
应溰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阿毛。”
“很好听的名字哦,我叫阿伖。”阮伖道。
应溰又继续说:“你拿着,等你母亲回来,给她。”
男孩依旧摇头,小声说:“太多了……”
应溰将男孩的手掰开:“一锭银子是给你母亲的,一锭银子是给你们三个的。好好收着,不要弄丢。给你弟弟妹妹买点奶喝。”
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应溰继续说道:“阿毛,你是一个好孩子。对弟弟妹妹都好的好哥哥。但是不要再去偷人荷包了。”
男孩重重地点着头,眼睛里噙着泪花倔强着不肯流出来。
阮伖头上的血止住了,他捂着脑袋,对小男孩说,“我就住在断桥北面的吉祥客栈里,如果你缺钱了,或者有人欺负你了,你就去找我。我帮你摆平他们。”
刚才还被人盖了脑瓢的阮伖,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应溰扶起信誓旦旦阮伖,说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你的伤口还得再上些药才行。”
阮伖诺诺地问道,“我的抹茶酥呢?”
应溰轻声笑道:“看来脑袋还没有完全傻掉。”
入夜,一只蜂鸟模样的小型机械姬飞入应溰的房间。
他从蜂鸟的脚上解下一个金属筒,取出一个纸团。
“先生,可又是妖无格寄来的?”
应溰不答,默默收起纸团,放入眼镜链上的花蕊暗格中。
“先生可有什么安排?”
“辛未,过几天从南洋会运来一批翡翠葛。那花生性较弱,不耐霜冻,喜全光照。放在室外恐怕是活不了的。你帮我将它们都移入暖房吧。”
“是,先生。先生可还有其他吩咐需要辛未去做的?”
“园子里的石子该换一批了,替我转告你爷爷,让他再去一趟白沙寺,去请明枡禅师主持设计。”
“还有呢,先生?可是妖无格又要作怪?”
“暂时无事。你先且回应园。明日,我将前往断桥边的花楼,赴他之约。花酒之约,无须多虑。”
应溰将眼镜收入盒中,“辛未,我困了。你且明日先回应园等我消息。对了,让沈嫂再做一些抹茶酥差人送来。”
“是,先生。辛未这就回去。”
“辛未。”应溰对男人说道,“务必,将应园守住。”
男人轻轻合上应溰的房门,悄悄下楼。
迎面碰上一个一蹦一跳的少年,只见那少年手里拎着一包点心,嘴角沾满了糕点的残渣。少年与男人左左右右相互让了半晌,也没腾出个道。最后男人翻身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客栈门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年嘴角撅着,冲客栈老板娘一哼:“还说客栈没有外人。”
老板娘抬头冲着阮伖尴尬地笑了笑:“这人是刚进来的。”
阮伖提着点心,继续上楼,来到应溰房间。
他未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险些被应溰的暗器打伤。
阮伖大叫一声,坐在地上,抹茶酥被扔了出去。
应溰接住那一包抹茶酥,放在桌子上,将腰带系好。
“干嘛啊,我给你送好吃的,你还用暗器伤我,差点又要了我的脑袋。”阮伖委屈地说着。
应溰说:“没礼貌。进别人房门不先敲门……”
阮伖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冷酷无情。”
应溰漫不经心地说道: “让你不长记性。”
“哼,那我走了。”阮伖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走。
“慢着。”应溰轻声道。
阮伖觉得若是应溰让他走就让他走,不让他走他就不走,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便背对着应溰,说道:“什么事?快说。本小爷可忙着呢。”
“进来。”应溰见阮伖不动,“快进来,把门带上。”
阮伖还是一动不动。
应溰语气放缓:“进来吧,有话要和你说。”
阮伖听见应溰语气温柔了许多,心里舒畅了些,便扭头,说道:“那我勉为其难,听你说一次。”
“明天随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断桥南面的花楼。”
“花楼?!”
“怎么,不愿意去吗?”
“愿意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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