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筝从管事那里要来了一辆马车,竟是连个车妇都不给。
虞将军与自己的夫婿先后去世后,虞府几乎就由虞淮秀把持,虽说虞放歌的吃穿用度都有,但相比与虞将军在世时并不可同日而语。
虞放歌活的就好像是寄人篱下一样,若不是他还有个自己的院子,恐怕在虞将军去后的几年里,人们都忘了她还有位亲生儿子在。
他们两人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一起坐马车出游似乎也不是一件拘谨的事。
刘筝坐在车辕上,手里拿了根鞭子,也并不用力抽打马臀,只是偶尔马儿看见路边有青草冒尖想去啃一口时,轻轻地抽上一下,让它继续赶路。
“筝姐,我们去哪儿啊?”三人吃了早饭,出来之后,刘筝就让虞放歌喊她“筝姐”,这称呼与别人叫的不同,还有一点小夫妻之间的亲密。
车厢里,虞放歌和杨吉坐着,时不时,杨吉挑开车帘,虞放歌与车辕上的刘筝说几句话。
今天天气晴好,出门踏青,访友倒是好日子。
刘筝回头冲虞放歌笑了笑,说:“我有个朋友住在城外,那天会看你绣楼招亲,还是她硬拉着我去的,说起来,她也算是咱们的媒人。刚才出来,我去买了盒枣糕,还有时令果子,算是谢媒礼,也带你去见见她。”
这件事她早想去做了,只是一来就很多事,没能脱的开身,再就是他们两人心意未定,她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如今,虽说他们二人的情意有了,她其实也拿不定主意说了之后,他想不想去,所以就在附近溜达着,没直接去。
一听他说那天绣楼招亲的事,他脸还有点红,又听她说她的那位朋友算是间接的媒人,他倒也想去见见。
“那就去吧,左右城里的风景都看过了,无甚新鲜,去城外走走也好。”虞放歌如今已做已婚男子打扮,长发用个小冠束在头上,额间点了一朵小巧可爱的梅花图案,看起来美丽又大方。
城外,他极少会去,以前是爹娘不允,后来就再没了机会,他困囿于一方天地,想走出去,又谈何容易,难得她又愿意介绍她的朋友给他认识,他高兴还来不及,哪能拒绝。
“好,那咱们就去她那儿,她家姐夫也是个能人,还有两个孩子,也是可爱的很,我猜你应该会喜欢那儿。”刘筝嘿嘿笑着,便甩动手里的鞭子,招呼着马儿往城外去了。
杨吉放下车帘,虞放歌坐正了身子,心里竟有些忐忑,虽说他并非面皮薄的见人就脸红,可到底是她的朋友,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他。
杨吉看自家公子紧张的样子,脸上带了笑容,说:“公子,你是不是有点害羞啊?”
虞放歌听到杨吉这么一问,有点懊恼,但也着实是有那么点害羞在,就问他:“去别人家里做客,还是……还是妻子的朋友,那我是不是不该这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别人都说见外人,尤其外面的女人,不应该轻易抛头露面,否则会让人笑话男人没有分寸。他只以为今天就是出来游玩,赏景,没想到是要去访友踏青,他连个遮脸的备用纱巾都没带。
杨吉没想到他家公子想到这儿来了,赶紧笑着安抚说:“公子,我不知道你们贵人家里什么规矩,但我们普通老百姓见个亲友,是不必那么多礼数的。要是亲近的好友,那么聚在一起,也不用拘泥于小规小矩,高兴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高兴,抱在一起大哭一通也就是过去了。”
虞放歌认真听着,听到说抱着一块大哭,他还有点愣,男人和女人抱一块大哭,不敢想。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他倒是放心了不少。
外面,刘筝赶着马车,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听着马车里两个少年人谈论着如何与友人相聚,她不由得勾起唇角,看来给他找的这个小侍从是找对了人。
她正想着,马前忽然跑出个人来,吓的她赶紧勒住马缰绳。
那人似乎是在逃命,奔到路上来可能已经筋疲力尽,一下子就趴下,没了动作。
马车颠簸了一下,车帘也被杨吉掀开了。
“怎么了?”虞放歌赶忙问,他和杨吉正说着话,就觉得马车往前颠了下,停了下来。
刘筝没下马车,而是坐在车辕上,看着那跌倒的人下一步要干什么,现在他们所在位置已经离城里远了,而这一片没有人家,只有树林,林间的这路也只是人走多了才出来的土路。一般是少有人走的,她会知道,也只是因为以前她走过几次。
“回去,把车帘放下,不要下车。”刘筝嘱咐完后,看那人半天没动,便下了车。
马前的人似乎已经昏倒了,待刘筝走到跟前,才发出一声呻吟,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救……救我……”刘筝仔细听,还能听见轻轻浅浅的呼救声。
她不是什么有善心的人,是人心被磨硬了,早年间她也曾好心救助别人,但得来的却是别有用心,差点让她丢掉性命,所以,她不会滥发善心。
“为什么要救你?”刘筝声音很冷,她不觉得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会有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跑出来。
而刚才发出的求救声是个年轻男人的,男人,独自来这地方更可疑。
“鱼……小……小扇……”男人一头乱发遮挡了整个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要不是还有几块布条在身上,真可以说是衣不蔽体了。
刘筝皱眉,听不太清楚是鱼什么,小什么。
虞放歌坐在车里,有些担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下车,又因为刚才刘筝叮嘱不让出来,他有些着急。
“公子,要不我下去看看吧。”杨吉看虞放歌担忧着急的不行,就想着自己下去看看。
“好,那你下去看看,要多加小心。”虞放歌听杨吉要下车,心里想着这样也好,就答应了。
杨吉掀开车帘,一下子跳下了车,小跑着跑到车前,就看那里趴着个人,而他家夫人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站在那儿看。
他赶紧又跑回车边,对虞放歌说:“公子,马车前趴着个人,衣服破破烂烂的,夫人却只是站着不管。”
虞放歌听着杨吉的话,想着刘筝应该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就想再问一句,刘筝已经走回车前,看杨吉站在车下,不仅疑惑。
“你怎么下来了?”
“筝姐,那人是怎么了?你怎么见死不救?”虞放歌听刘筝回来了,一下子掀开车帘,脸上神色极为严肃。
刘筝知道是杨吉跟他说了什么,只好解释道:“这里是荒山野岭,忽然跑出个人来,太可疑了。我现在就一个人,万一有什么埋伏,我可能保护不了你们。我不能冒险。”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她功夫再厉害,要是有埋伏,她很难保护住他们。
“可……”虞放歌顺着马身子看向那边,果然有个衣衫破烂的人还趴在那里。
因为他娘的原因,他也有颗侠肝义胆,若是别人有危难了,能帮一把,也是应该。
又等了会儿,四周毫无动静。
他还是让杨吉扶着他,跳下了马车。
刘筝想阻止都来不及,她只得护在他身边。
虞放歌蹲在那人身边,将人半扶着翻过身,拂开那人面颊的乱发时,他不由得惊呼一声:“小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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