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见过?”
陆轻时话音落,空气凝滞了几秒。他的话语很坚定,问得很认真,但嘴角带着的笑又让人怀疑他到底带着几分的认真。
江鱼怔愣,但他没有躲开陆轻时的目光,只是拿水瓶的手微微侧向用力,就着两人交叠的手又喝了一口。
冰水沁润心脾,江鱼的心情小雨转阴。
“走吧。”
最后只是留下两个字,先一步走进去。
——
三楼办公室内,梨花木茶桌上坐着两人,桌上残局已是无可下手。鱼缸中水泵的工作声敲打着迟疑落子的手。
“这棋丧了,可以结束了。”郑禄功喝了口茶,放下手中的黑子。
另一人无奈地摇头笑道:“郑总长妙手,我甘拜下风。”
郑禄功道:“既然败了,青丰区的游行闹剧可以停止了吧”
那人笑盈盈,玩似的将茶盏中的滚烫热茶泼进旁侧的蝴蝶兰盆景中,嘴上可不客气:“游行是民间自发,区政府已经在做疏导,现下正是乱的时候,郑总长有把我叫来中心区喝茶实在是耽误事。”
他的动作看得郑禄功眉心突突直跳。
桌子被猛地一拍!
“到底是疏导还是激化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矛盾你心里知道!”郑禄功朗声道:“这些年青丰区身处核心位置的官员被调岗,不是罢职就是外调,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房奎,不是我的手伸不到青丰区,而是我在给你机会,不要因为私欲,乱了社会。”
房奎眼中闪过一丝猩红:“那郑总长留我到现在不也是为了私欲,为了自己那点对我姐的愧疚。你嫉妒她,因为你只是一个可怜的、懦弱的C级。”
在房奎的恶言挑衅下,郑禄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压下了盘绕心头的辩解。
“你姐姐的事另有定论。”郑禄功道:“不过你再如此随心所欲,扰乱秩序,我一定会将你撤职。若这个月末,游行再未平息,我会派人过去。”
房奎看了眼棋盘,棋局已定,现在悔子已经来不及了,不多言,只是带着满腔讽意出了门。
电梯下到一楼,开门时迎面走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一个身着作战服,手持突击枪的利落身影从他脑海中咻地飞过,不过太快,让他抓不住对这个人的印象。
他故意撞上去,撞掉了手中的通讯器。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他弯腰捡起自己的通讯器,对着来人道。
江鱼张了张嘴,在看到对方脸时迟疑了几秒。
这个人的脸让他联想到了押运沿海基地枪械的总长房怀清。
这时,陆轻时跟了上来,拉住江鱼,在他半步前的位置站定:“房区长是来喝茶的?”
看见形容散漫的陆轻时,房奎嘴角抽了抽,他在这姓陆的手中可吃过不少亏。
这话问道也好笑,什么人吃饱了撑的来中心区办公大楼里喝茶?!除非是不想干了没事找事。
“来办点事情。”房奎搪塞。
“也是,毕竟青丰区的事闹得可不小,特别是梁舟的那个烂摊子。”陆轻时看似随口道,实则是故意刺他。
房奎不欲与他多争辩,在他眼里,A级的陆轻时与C级的郑禄功等人混在一起就是自甘堕落,曾经他对他好言相劝,还被人里里外外讽刺了个遍。
只是他身边的这个人……太眼熟了,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他想多看一眼,却被陆轻时高大的身躯挡住视线,最后只能愤愤走远。
“他叫房奎?”江鱼冷不防开口。
陆轻时答道:“对,青丰区的区长,A级异能者,是个极端的人物。”
江鱼道:“我见过他姐姐,曾经来过蒙沙湾的一个小岛布置过军事演习所需要的器械。”
干事利落,布局周密,御下严厉,她接收看管的枪械从没出现过披露,称得上一句女中豪杰。
陆轻时道:“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江鱼看向陆轻时,眼中错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年前的暴乱,房怀清一干人等被一个叫“鬼手”的组织袭击绑架了,受绑者中有除了房怀清还有房奎和郑禄功郑总长。后来有人进去卧底传递消息,外面的大部队与郑总长里应外合成功突袭,救出了所以人质,只有房怀清……被人戕害,死无全尸。”
电梯中静谧得让人难安,房怀清的死是江鱼意想不到的。
依稀记得六年前,那个明艳的女人在猎猎海风的吹拂下高调扬起的蓝色卷发,脚踩金沙石,右肩抗着军刺刀,昂首言道:“潮起潮落唯我不死,这些磨炼根本不值得我放在心里。”
姿态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女将军。即使她身上满是方才与叛徒持刀对战而出的伤痕,她的身姿也是挺拔的,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中从来没有过退缩离职的想法,因为她知道,在那个关窍末日岛上都是新兵,只有她愿意抗下押送枪械的重担,也只有她能抗下这重担。
她看着江鱼,嗤笑道:“你不是S级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啊,废物得根本不像一个S级。想报仇就昂首挺胸地站起来。”
那样的人死了,还是死无全尸……
陆轻时领着江鱼到了郑禄功道办公室,方才对弈的棋局还未收,陆轻时唤了好几声才将陷入空我之境的郑禄功给唤回魂来。
郑禄功道:“你父亲外出指导,还没回来,你可以先在这里坐坐,也可以先去找俞菁。”
陆轻时:“俞菁没跟着我爹一起去?”
“没有。这次你父亲没带几个人。”郑禄功眼神飘向他身后的江鱼:“这位是……”
“江鱼,新解救的人质。”陆轻时道。
”你是郑区长?”江鱼方才默默打量郑禄功。这位区长他倒是没见过,听陆轻时说是三年前上任的,就在绑架案发生不久后。
“您好,请问方便知道顾铭恩会长在什么地方吗,我找他有点急事。”
顾铭恩是当初陆慈同陆慈一起先一步撤离末日岛的人,有些事他不能大肆张扬,只能先找信得过的人说。
“他在隔壁的办公楼,我可以叫人带你。”
“多谢。”
郑禄功打了通电话,不多时就上来了个警员,陆轻时想着跟上江鱼,却被郑禄功叫住了。
“你留下,给我说说爱仁医院的案子。"
江鱼顿住脚步,他看向陆轻时:“我自己可以。”
陆轻时道:“等我办完了事情我就来找你。”
“好。"
郑禄功在旁边瞧着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但年轻人交朋友的方式嘛,他也不懂。只是这个青年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陆轻时在方才房奎坐的地方坐下,拿出带在身上的那份文件递给郑禄功:“就在眼皮子底下,一干异能者被关在爱仁医院内被研究,具体的那些受害者做笔录时也都说了吧,那些人是精神摧毁法。众所周知,异能者临近崩溃时能量会出现暴乱,是最不可控的时候,但也是能量最充沛的时候,只要在这时通过特殊手段收集他们身上逸散的能量再进行加工,说不定都能造出什么新型的毁灭武器来。”
“武器不武器的,不好说。”郑禄功喝了口茶,翻动文件,目光停留在戚罗生的前面上,但并未多说什么:“据被救出的受害者口供来看,除了异能者的精神受到催折,医院内的部分普通人也遭受过实验折磨,我们的人在昨天晚上甚至还在医院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八.九具尸体,身上有多处针孔,死状奇特,初步判断是药剂的排异反应导致的。”
话到这儿,陆轻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艰涩地说出自己的猜想:“……不是研究武器,而是改造人体基因。”
“这方面你父亲是行家,具体还得问问他,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郑禄功吐了口茶沫子道:“你父亲研究的是抗异能药剂,现在又有人主动研究异变药剂,看样子与当年末日岛的那起爆炸案脱不了干系。”
陆轻时神色凝重,心头一时间掠过很多事,犹如巨石滚滚而下,让他措手不及。
这次突然回内陆也并不是一场简单的述职。
沿海的情况在前几年分明控制得很好,虽然海底能量依旧在不断勃发,但入侵陆地的海洋生物有减少的趋势。只是近几个月,驻守海岸的士兵总是突然消失不见,有的甚至莫名发起高烧,醒来后就神志不清了。
因此,沿海军力受到打击,患者送往各个精神医院进行治疗,不曾想,也因此给歹人提供了便利。
沿海的异象不能大肆宣扬,不然会造成民众恐慌,所以先派陆轻时的小队回来问问中心区该怎么解决。
那江鱼呢……他在其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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