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解开屏保，看了下时间，最前面几个甚至是在他躺在浴缸里的时候打来的。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骚扰他？

而且似乎总是担心他，一个电话打不通，就打无数通电话，直到他接听为止。

他眯起眼思索了会儿，最后还是给裴岁聿回了个电话。

但是那个姓裴的竟然胆大包天地掐断了他的电话！

“……”

戚桉听着被挂断的忙音，满脑门问号。

什么玩意儿？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现在不接是什么意思？

手机很快震动了下，有人给他发消息。

【老男人】：有急事，不方便接电话。

戚桉了然，却还是撇撇嘴，打字：[那你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干嘛？]

【老男人】：王栎说你晚上回酒店状态不好。

看见这句话，戚桉挑了挑眉。

之前觉得是王栎心大，没想到他还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是为什么要让裴岁聿给自己打电话呢？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小伙子，让他少把自己的事情透露给裴岁聿。

他心里这么想着，裴岁聿下一条消息已经过来了。

【老男人】：听说你被跟踪了，现在情况还好吗？

【小七】：挺好的，完美解决。

那头卡顿了几秒。

【老男人】：好。

【老男人】：今晚不要出门，有异常一定要给前台打电话或者报警。

【小七】：知道了。

原本以为话题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戚桉从糖罐子里拿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还没等绵密的糖果消失在口腔，手机提示框弹出一条微信。

【老男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要太累，早点休息。

戚桉愣了下，手指在打字框动了动，然后又点击删除，就这么纠结许久，还是没打出一个字，最后他放弃回这条消息，将手机黑屏扔在床边，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这句话太过温柔，完全戳进自己的心窝，刚刚他差点就将自己今天想起来的那些画面和困惑通通发给了裴岁聿。

很奇怪，看见顾落的时候他没想着解释，也没觉得这件事情有说出来的必要，可是看见这条消息，心里莫名涌上来酸涩的情绪。

可能是，自己的记忆在回归，尽管情感复杂，但依然让他觉得既不现实又兴奋，让他觉得自己离这个世间更进了一步。

这种事情不能和鬼府的鬼怪们说，他们肯定会不以为然，而裴岁聿是人间唯一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同时还愿意靠近他的人类。

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倾诉欲，这么些天，他只回忆起来这么一小段牛头不对马嘴的片段，而且还与事实严重不符。

关于他的童年和过去，他还是想自己去探寻。

手机再次震动。

【老男人】：想说什么？

【小七】：没事。

【老男人】：输入这么久，真没事？

【小七】：……真没事。

【老男人】：好，晚安。

这次的话题彻底结束，现在不早了，但是裴岁聿肯定还在忙，发出这条消息，不过是在命令戚桉早点睡觉。

戚桉也没关手机，而是打开了微博，没登录大号，而是登上了不久前自己创建的小号。

大号上被太多人关注，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全是熟人的朋友圈也不是发泄的好场地，思来想去，他还是给自己建了一个小号。

这个小号他没有关注任何人，也没有粉丝，迄今为止没有发过一条帖子，空白得让人无比安心。

戚桉敲着键盘编辑，提问：失忆前后将你抚养长大的人性格大变是怎么回事？

他没带话题，直接发了出去，随后又开了一条新帖：想起了一个小哥哥，一位故人，我该怎么找到他？

编辑完，看也没看，再次点击发送。

他第三次点开新帖：上司太黏人怎么办？

在他要发出这个帖子的时候，他终于舍得瞅了眼，果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指尖一顿。

这是什么鬼？！

他赶紧删除，又打字：老板总是表里不一怎么办？

仔细检查一遍，很好。点击，发送。

一连发三条帖子，戚桉心情终于感到舒畅，将小号退了，登录大号。

大号上除了每周固定的一次分享日常，其余的都是广告代言、电影官宣和转发节日帖子。他的粉丝现在已即将过千万了，最新的电影官宣，下面一堆人留评，其中还有很多粉丝换应援头像，为他在评论区排出了一整句的“小七走花路，天天开心！”

在这句话之后，还有更加团结的CP粉，愣是在保证语句整齐的情况下，接上了一句话“随聿而桉，光辉灿烂！”

他不经常上微博，除了必要的帖子，其余的所有数据都由公司代理。

穗安娱乐不愧是顶流公司，营销手段很是高明，又不像其他经纪公司那样给艺人包装成四不像，而是根据他们本身的性格来发展自己的特长，这种真实的人设简直就是当代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戚桉从来不关心自己的数据，也不去了解，不过就这么看了眼，他心里也大概能知道，自己和同期相比，不论是粉丝数、口碑还是资源，都算是很不错的。

大致看了眼，他将手机放下，关了灯。

第二天他还有戏份，起了个大早，准备好后来到剧组，妆造还没做完，他先被今天的热搜惊得目瞪口呆。

热搜排名很高，几乎断层第一。

【穗安娱乐起诉私生】

他恍惚地点进去，入目的就是穗安娱乐官博发的律师函。又在贴子里足足看了十分钟，他才终于搞清楚状况。

昨天晚上他给前台打过电话后便没有出过门，自然也不知道门外的状况。

他让安保人员不要起冲突，但是那三位女生过于强硬，安保人员也没经验，没有控制好脾气，导致两方昨晚闹得十分不痛快。

不过首先将这件事情爆出来的是一个比较有名的狗仔，而且角度和视频长度刁钻，正正好好卡在安保人员冲三个女生甩脸色的片段，凌晨一点，这件事热度飙升。

几人争吵的音频也被泄露，好几句话都谈及了戚桉，戚桉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估计公司一开始是打算冷处理，但是一个小时后，三名私生全部开麦，一个接一个发表脱粉小作文，字字句句都是对戚桉的诋毁，甚至剧透，泄出剧场照片，举报戚桉耍大牌。

舆论的矛头直指戚桉，《浓雾之下》剧组和穗安娱乐公司大半夜紧急公关，双双辟谣，可是总有人在带节奏，甚至威胁艺人的人身安全。穗安娱乐也不是吃素的，当机立断起诉了那三个私生还有爆料的狗仔，外加骚扰过本公司其他艺人的数十名私生。

最最令人惊讶的是，凌晨四点，整件事情闹得纷纷扬扬的时候，裴岁聿出面了。

发的微博依然冷淡得仿佛人机，只有一句话。

[@裴岁聿：我相信我的艺人。]

这一句话简直为粉丝们打了鸡血，从凌晨开始的战斗在这一刻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他的微博爆了，跟帖的粉丝越来越多，评论区的高楼越筑越高。

[总裁都出面了，其他人还在争论什么？]

[私生就该进去踩缝纫机，都追到酒店门口了，已经严重侵犯到个人**了。]

[点了，最近几年私生真的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之前那么多艺人都被跟踪过，报警也没用，真的吓人。]

[说实话，这不就是他们应得的吗？赚这么多钱，还不让别人拍一下了？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还是有迫害妄想症？]

[楼上的没被人跟踪过吧？也没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别人的痕迹吧？难怪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今晚去你家蹲你，还想着怎么样才能毁你清白，你害不害怕？]

[这是个人**，和你赚多少钱还真搭不上关系。]

[看见这种评论真的难评……]

[我觉得太大惊小怪了，就为了这么一个三线艺人，之前那么多顶流都忍受过来了，到他这里就不行了？]

[私生都滚啊，谁愿意忍啊？那些顶流起诉私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逼逼？]

[请问你是没长眼吗？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止起诉了小七的私生，是整个公司艺人的私生，眼睛不要了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那些站私生的也被跟踪一次就老实了。]

[圈外人，我觉得说的挺对的，为什么偏偏就到他这里公司就起诉私生，别的艺人怎么没有这种待遇？]

[同意，还能让总裁出面，说两人没点什么事谁相信啊？]

[说不明白了是吧？披皮黑别装圈外人了。]

[别说，看见这些评论，我总觉得有人要搞小七，为什么每次到他身上事情就闹得这么大？每次黑热搜都是名列前茅。]

[……]

穗安娱乐的所有艺人都转发了这条声明，包括已经退圈的周衍。

这件事讨论人数太大，评论不断被刷新，戚桉默默放下手机。

难怪今天从酒店门口到剧组这一路，粉丝比之前多了好几倍，简直水泄不通。

又想起来，裴岁聿凌晨四点发的那条微博。昨晚说忙，是在忙这件事吗？

戚桉心里一恸，垂下眼，拨弄手指，点开聊天框，删删减减，最后只打了两个字：[谢谢。]

裴岁聿没有及时回复，现在这个局面他应该有很多事要处理。

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得到回复，戚桉挑挑眉，将手机交给王栎，进入片场。

刚刚结束的是许今天为了保护弟弟而被欺凌的戏份，乔茉顶着一张花脸出来，全身上下都被糊上了污秽的红色液体，在看见戚桉的时候还朝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接下来的场景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去了一趟化妆间，出来的时候干净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这是一场家庭争吵的戏。

在许今天高考前三个月，许明天的外婆突发心脏病，需要很大一笔治疗费，许母为了节省开支，决定让许今天退学。

许父从最初的不同意到后来的无可奈何，这是他们去给许今天办理退学手续的前一晚。

许今天直愣愣跪在客厅坚硬的木质地板上，这一跪就是两个小时，求着许母不要让她退学。

许母咄咄逼人：“你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的？嫁个好老公比考上个大学好多了！上大学还要花那么多钱，我们家供不起你！”

许今天垂着头，双手交握抚上右脸颊，那里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巴掌印，她几乎泣不成声：“我……可以自己赚钱……我会出去兼职，不会让你们花钱，不要让我退学……好不好？”

许母拧着眉：“你还知道可以出去兼职？！你早就该出去了！赚了钱给你外婆治病不好吗？读这个鬼书干什么？对你有什么用？女生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许今天泪流满面：“我也会给家里寄钱，让我继续读书吧，我不想嫁人。”

这一句话将许母点燃了：“还不想嫁人？！读个书还让你读出优越感来了是吗？哪个女孩子不是找个好老公嫁了？你还看不惯了？你不是喜欢在学校乱搞吗？现在装清高？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

许今天忽的抬眸，眼睛里缀满泪水，神情却沉下去，喊出来：“我说了不是！”

“还敢顶嘴！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的吗？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弟弟都被欺负了！”

许母被彻底激怒，随手抄起桌面上的东西，看也不看就朝她砸过去，遥控器，报纸，钥匙，果盘……

“当啷”

一声清脆的声响后，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苹果滚了一地，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响。

许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冲了出来，跑到许今天身前，将那些被他母亲砸过来的东西尽数挡住。

没有人想到，果盘里有一把锋利的小刀，顶尖生了褐色的锈，混着鲜血在男生不算白的额头上划开了一条鲜红的痕迹。

“啪嗒啪嗒”

红色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木质地板上慢慢洇开。

腥甜的气味瞬间灌满屋子，没有人反应过来。

鲜血顺着脸颊胡乱地流下来，许明天的睫毛都粘上血迹，他睁不开眼，头也晕晕沉沉，渐渐没了气力，身子向后倒去。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许母说的：“她不是婊子，她是我姐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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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