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流光只觉得喉间有几分干涩，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的哑：“你刚刚……哪儿去了？”

对面那人忽地一笑。

殷红的唇瓣勾起好看的弧度，面若桃花，笑得勾人心神。

不过一刹那，眨眼的瞬间，那人就到了自己面前。

杜流光愣了愣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依旧是那熟悉的黑色斗篷，只看得到那张殷红的唇，皮肤白皙细腻，如同泛着白质的冷玉。

只是此时此刻，那张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是他从没见过的笑容。

杜流光心神一动，神差鬼使地就问出了口：“你能……把斗篷兜帽取下……”

喉结滚动一番，他接着出声，“……给我看看吗？”

那人依旧在笑。

只是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用着他从未听过的柔和语气，轻声说道：“好啊。”

而后杜流光就看到了那双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把着兜帽边沿。

那双手微微用力，兜帽顺着那个方向一点一点上移。

杜流光看到了精致高挺的鼻。

那人嘴角的弧度越发得大，和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杜流光目不转睛地看着，甚至想要动手把兜帽一把扯下。

不知何时，外面的烈阳被乌云覆盖。

黑沉沉的天空，大风四起。

那人勾着殷红的唇，微微张口，似乎想要说话。

可忽然之间。

一道红光带着雷霆之势从侧面斩了过来。

带着森冷的杀意，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那人一个回撤，又闪身回到了教室门口。

而方才站着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刀痕。

杜流光感受强烈的气流威压从自己面前划过，头发也顺着风势被吹起。

可飓风平静下来之后。

他看着一道身影临空站立。

那人身着黑色斗篷，冷白如玉的手上握着一把巨大的镰刀，手背上的血管泛着淡青色。

那人绷着脸，嘴角抿着一道直线，心情格外得不悦。

两个……死神大人。

新出现的那个绷着脸，面无表情。

而早就出现的那个，嘴角却始终带笑。

杜流光一怔。

他盯着新出现的死神大人，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

下一秒，一阵白光扑面而来，亮得人睁不开眼。

再度醒来时，杜流光又看到了熟悉的教室。

“醒了？”

冷淡漠然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杜流光感受到自己肩膀处的重量，与此同时，那份重量又带着格外渗人的冰冷。

微微侧眸去看，便看到那双如玉的手。

那手轻轻地覆在他的肩上，而在他视线触及之时，又被收回到那宽大的斗篷里，被藏了起来。

甘冕淡淡说道，“你被梦魇影响了。”

“梦魇？”杜流光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切，抬眸朝甘冕看去，停了两秒，忽地一笑，“那现在呢？你是不是真的？”

甘冕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爱信不信。”

杜流光笑开了。

他看着这无比熟悉的姿态和语调，终于觉得那股不对劲舒缓过来了。

“我信。”

他低声笑道，“这才像你。”

甘冕睨着他，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

杜流光只睡了不到十分钟。

而现在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醒来之后，他突然就没了睡意。

坐在座位上没过多久，就有人吃完午饭走进了教室。

那人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杜流光，忽地一愣。

而后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笑：“好啊你，今天上午逃课去哪里了？咱老郭可是着急得很，打电话给你也没人接。”

老郭是他们的班主任，名叫郭英杰，三十来岁，和班里学生关系好，被他们亲切地称为“老郭”。

杜流光在学校只留了自己的号码。

想起自己确实看到手机里很多未接电话，杜流光笑了笑，眼睛里的红血丝已经淡了很多：“待在家里而已。”

说完他也不想接着多说，只是问了声，“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那人愣了一下，点头：“对。”

杜流光应了声，便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那人问：“干嘛去啊？”

杜流光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吹吹风。”

·

“A市存在的厉鬼太多，并且据我猜测，有部分联合起来了。市内的阴气太重，再加上你和我长期接触，便产生了梦魇。”

“我和你长期接触？”

杜流光靠着天台的护栏，有风轻轻拂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他垂眸低笑一声，而后看向站在旁边的甘冕，缓声问道，“我和你接触很久了吗？”

一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

教学楼的天台很高，可以一览整个学校。

甘冕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出声：“比其他人来说，长太多了。”

谭阿曼是个意外，之前的厉鬼他可没有多费口舌。

更何况，没有正常人看得到他，他也不会平白无故跟着一个正常人。

他与鬼魂相伴。

杜流光又笑了笑：“那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他悠悠地轻叹一声，“要是你也像那个梦魇一样对我笑得那么好，那我保不准真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哪怕那是个梦。

可那面若桃花的勾人笑意迟迟忘不掉。

甘冕侧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提醒道：“若是不找到根源把那些厉鬼解决，届时A市会更多人受到梦魇影响，欲.望被放大，罪念、恶意，通通放大，人会变得神志不清，难以控制自己。”

他停了一秒，又接着道，“你受影响的速度会更快。”

“那我会变成控制不住自己的怪物？”

杜流光看起来像是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问，“你呢，你会保护我吗？”

他说话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带了几分调侃，不太认真，更像是玩笑话。

斗篷下的眉头轻轻拧起。

甘冕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杜流光怔神半晌，又是一笑。

没过多久，铃声响起。

杜流光转身，轻轻笑着说：“我去上课了，你去不去？”

甘冕看着他，没有回答。

但是杜流光知道他的答案。

等他们到操场的时候，其他人也才陆陆续续地过来。

体育老师带着他们做了一套热身运动，便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杜流光正准备开溜，就被刘文玥叫住。

刘文玥身边还跟着一群人，手中抱着一个篮球，对着杜流光喊：“喂，打篮球了，你还去哪啊？”

杜流光回眸笑了一下：“我上厕所去，你们玩，不用等我。”

那一群人笑骂着回去。

杜流光敛了敛眸，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

距离操场够远了，他便拐弯朝废弃楼的方向径直走去。

甘冕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不动声色。

在张家骏等人的诡异事件闹大之后，校方又给废弃楼加了一层封锁线。

看到那条轻飘飘挂着的黄色封锁线时，杜流光冷嗤一声，直接迈开长腿跨了进去。

废弃楼和他们离开时没什么区别，那扇被甘冕强行打开的门也依旧大开。

杜流光走了一遍一楼的过道。

之前被谭阿曼扯下来的消防柜依旧掉在过道中间，无人问津。

甘冕想起谭阿曼和他讲的所有经过，冷不丁开口：“去二楼。”

那些残忍的事情，全部发生在二楼。

二楼过道尽头是阳台。

阳台的防护栏年久失修，已经生锈。但也因为没人动摇，看上去依旧牢固。

杜流光顺着阳台这一块走了一路。

地面上有一块黑色的痕迹，面积挺大，但时间太久，也不知道是被雨冲下来的锈，还是干涸的血迹。

甘冕停在那处痕迹的上空，垂眸看了许久。

就在杜流光没有找到实际性的证据，打算再去二楼别处找找时，下意识朝甘冕看了一眼。

甘冕就伫立在那儿，抬头朝另一栋楼的方向望去。

废弃楼在学校的角落里，而隔着围墙，便有一处居民区。

那处居民区三年前才彻底建好，如今住满了人。

当初废弃楼还是女宿舍楼，多得是人隔着防护栏看外面的热闹繁华，也有许多人从外面，注视学校里的灯光。

人来人往，为学习苦恼，为生活奔赴。

或许学生早起读书的时候，也有人早起上班，于是便有了不经意间的对楼相望。

甘冕收回视线，便注意到杜流光的眼神。

杜流光回过神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下一刻铃声响起，体育课结束。

他们得集合再解散，这是体育老师定下的规矩。

于是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

杜流光深深地看了甘冕一眼。

那张殷红唇瓣嵌在冷玉般的皮肤上，绷成一条直线。

依旧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模样。

杜流光转身朝操场的方向走。

天空很蓝，云朵很白。

但云朵的稀少，造成了一眼的蔚蓝。

阳光从天际落下，照在人的身上。

五月的天已经格外温暖，甚至已经有了几分察觉不到的闷燥。

杜流光站在队伍中间时，耳边的好兄弟们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可惜他的缺席，又感叹刚才球赛的精彩。

那些声音从他耳中过了一遍，但又没在脑中停留半分。

而不远处的树荫下。

那道黑色身影就这么静静地停留在那里。

杜流光始终看着那道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怕你们看不懂呜呜呜呜呜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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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