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心

一直在原地看着,那个顶着小脑袋不服的孩子一路奔逸绝尘,许鹤年低笑一声有些无奈。

心中好似有沉重的锚,垂着勾着,如同引路人一般的兄长猝然长逝,方家人如同饿狼扑食一般蚕食着其留下的资产。孩子从小没有家人陪伴,有些叛逆是正常的。

扪心自问,他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沉稳自持,这世家子弟扔出去无论内里如何表面总是端得一副萧萧肃肃。

不过确实,孩子是在内地长大与江城后生仔不同。

该去买些《教育心理学》了。

传来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物体杂碎。

许鹤年三下并两步上楼,敲了敲房门,未有声音听见,便拧了下把手。

反锁了,许鹤年失笑。

方时宣其实听见了故意不出声,方才他打算打包行李跑路时,不慎打翻了放手办的玻璃箱,玻璃割伤了他的脚踝。

不知为何听到许鹤年的声音,莫名倔强,不愿出声。

稀碎的伤口开始渗血,一直咬牙忍痛的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生理泪水泛出,硬生生扛就像油泼火滚一样的尖锐疼痛。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起来开门。

咣当,门锁处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方时宣心中暗暗骂娘,忘了这是他家,肯定有备用钥匙,手有些颤着。

四面相对空气凝固,方时宣扭头不理人,有些酸涩,喉咙有些发紧:“你来做什么。”

许鹤年见他不叫人扬了扬眉,也不理人发作小脾气,自顾自去取来医药箱,极其克制道:“可以先给你上药吗?”

天大地大,自己最大,方时宣向来不爱委屈自己,扬起头有些傲:“那你先给我上药吧,不过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许鹤年嘴角略上扬些许又放了下去,取来一次性碘伏面前,打了下预防针:“宣仔,有些痛,要忍住。”

消毒从来便是最痛的关,到底是孩子心性:“脚要痛的裂两半了,呜呜”,许庭明实在是忍不住非人的疼痛,低声哭泣,狠狠发力想要抽出,这药也不是非上不可的。

许鹤年被孩子这句话可爱到了,起了坏心思逗道:“没有裂两半,不过是有些稀碎的伤口罢了,明天让家庭医生上门再处理一下。”

方时宣不听一点,用力挣扎。

一个孩子的挣扎在常年健身维持身材的许鹤年眼里,轻松便可压制,夹住孩子乱动的双腿:“乖了,先上完药再发脾气,叔叔向你道歉,刚刚是我冲动了。”

不信,信不了一点,这么痛怎么可能只是小伤口!!方时宣抬头看向许鹤年,泪水流的跟花猫似的,语气却甚是嚣张:“Charles,你快放开我!我不上药了。”

不知为何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小性子,明明从前他可以伪装的很好的。

“快了快了。”,好温和的安抚语气。

这一番折腾两人具是大汗淋漓,时下正是深夜,佣人们早已回公馆旁边的宿舍别墅休憩了,许鹤年只得自己去杂物间寻来扫帚吸尘器,翩翩一身西服干起了清洁工。

不过孩子还是要教育的,许鹤年洗去满身尘灰,换了身家居服坐到沙发上,想好生谈一谈。

“你刚刚说自己没错”,许鹤年好脾气的商量问道:“为什么觉得没错”

方时宣见话题又回到了两人不欢而散上面,心中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要好好宣誓自己的主权:“她说我妈咪,我怎么不能反驳。”

用手指了指许鹤年:“你不能再那么凶,我才不是你儿子,别拿我当小辈训。”大声碎碎念道:“还跪,你们江城真是封建余孽,资本走狗。没经过平等的熏陶!”

“可你处理的方式是最低级的。”,许鹤年摸了摸他的头,并未搭理孩子的抱怨。“你可以有很多解决方式”

“你偏偏选择了最损人不利己的方法”。挪揄道:“难道人家扔屎在你头上,你也捡起来扔回去。

听到许鹤年这一句话,方时宣说实话是有点想笑的。没想到一向彬彬有礼的许鹤年嘴里也会说出这等市井话语,嘴巴刚咧个弧度,立刻缩回去。才不要被他逗笑,还在骂我的暴力封建大家长。

但好像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王茹脑子有病跟她对吵起来显得我脑子好像也有问题了。

但还是有些委屈“她先惹我的,我本来都要躲她,我都要躲去卫生间了”,方时宣他人生前十六年最大的苦头不过是父亲突然去世时的兵荒马乱。先是莫名奇妙被人骂娘,又被玻璃割碎,痛都要痛死了。

许鹤年看这孩子语气轻软,自己刚刚训斥确实伤了孩子的心,叹了口气:“sorry,宣仔,刚刚是我不对。”

教育孩子这条道路上道阻且长,明天叫秘书请个青少年教育学专家来上课算了。

许鹤年又看了下他脚踝稀碎的伤口,看着这个稚嫩而倔强,年幼丧父的孩子,向来商场博弈雷厉风行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心软了 。

低声引导:“你可以告诉我,或者是你奶奶处理。宣仔,世上没有不在乎名声的地方,外国同江城并没有不同。世人皆庸俗,你知道今天这件事传出去,狗仔会怎么借机炒作吗。街头巷尾又会怎么讨论。”

顿了顿:“也就是网上说的吃瓜群众。”

方时宣听着男人温和的低声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原来他不是怪我反驳骂妈咪的话,低声应了句:“嗯”

“嗯?”,许鹤年好笑得看着孩子半软不软的样子,这心虚了还不愿意低头的样子:“听说你喜欢看海,趁着还没开学,带你去亚速尔群岛上看火山湖怎么样。”

淦,搞突然袭击!!物质诱惑他怎么会被吸引呢。

他会,怕男人反悔般超快应声:“谢谢叔叔”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楞了下,怎么不经大脑叫了句,听起来跟撒娇似的,脸有点热。

许鹤年侧了身体,姑且算温柔地揉了下汗津津的小脑袋,似引导般: “宣仔,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性格,最好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任何脏话和顶撞其他长辈的言语。”

什么霸道的发言,说话都没有自由,方时宣顷刻间翻脸愤愤道:“凭什么”

“你爹地妈咪也希望你做个乖仔的。”

这人是还活在五十年前吗,方明宣心里暗暗骂道封建糟粕,老古板,思想固化。

许鹤年听到他细细碎碎的低声细语,并无被冒犯的恼怒,反而罕见地脸上轻松而愉悦。

“嗯,我是老古板,老封建,谁让你现在未成年只能听我这个老古板的话。”故作遗憾的语气。

方时宣心慌乱的慢跳了一拍,怎么会不小心说出口,当面讲人坏话啊我丢,社死啊。

这人怎这生霸道,偏偏自己一时无可辩驳,寥寥几句便将自己气了个倒仰。

只听许鹤年言简意赅,理所应当道:“那老古板当然要说老古板会说的话,不是吗?”

两人语气平静似话家常,气氛莫名凝滞晦涩起来无声的僵持不下。

朴素的手机自带铃声响起,许鹤年回神:“我去接个视频会议,你先上床休息。”

房间顶上吊灯挑得极高,也极为空旷寂寥,只余自己一人孤零零坐在沙发上,一阵穿堂风过,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方时宣莫名想着,从此我就是没父母的野孩子了。

半个钟后,许鹤年终于舍得迈开他骄矜的脚步从书房出来,见他仍在沙发上

方时宣低垂着小脑袋,并不说话。也不愿意配合支起疼痛的脚踝,不使一分力压低身子任由他使力搀扶。

许鹤年挑了挑眉并无言,纵容了他的小脾气,默默加大力度将他整个腾空抱起。

被抱起有些赧然,但脚踝受伤已然没心情再忸怩了,没道理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男人温和而有力的臂膀却让他使他莫名有些不安的心绪沉静下来。

——————

“不要”,方时宣在许鹤年卧床上扭头拒绝他递过来的蜂蜜水。

疼痛如跗骨,消完毒后仍旧不是很舒畅,许庭明烦躁的想要砸东西,明明从前被保姆带时,打球骨裂躺了半个月也没这么矫情。

本以为这个混蛋又要压迫他。强迫他喝下这杯水,意外听到一句“那你想喝什么”,语调平和细听带着那么一丝哄的意味。

狡猾地低笑了下,正声回道:“抹茶生椰麻薯”,静片刻:“微糖,冰的”

“……”许鹤年淡淡的扫了下孩子的两团,很是认真思考了片刻,仿佛在想深夜买饮品的可行性:“是江城哪家店的。”

“Z城的某店。”方时宣承认就是在刁难头,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恐怕此刻也没办怕半夜取得Z城的奶茶。

“…………”,反应过来的许鹤年略有些无语道:“想喝什么明天让厨师学了做给你喝。”

方明宣不知为何,就想任性刁难许鹤年一回,许是想证明什么,低声细语提醒一句, “抹茶麻薯”

许鹤年无奈地刮了下孩子的鼻子,“叔叔想办法给你做”,叹气转身下楼。

此时已是深夜,向来有修养的许鹤年是不会因个人私事唤醒已下班休憩厨师的。

厨艺停留在煮面水准的许生,狼狈的打开谷歌检索教程,手忙脚乱的翻找储蓄间的材料。麻薯需要比例准确,加热凝固的一瞬间成功,许鹤年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好食材才勉强得了一杯能入眼的饮品。

此时分钟已绕了大半个圈,许庭明听着楼下细细碎碎地声音已有些昏昏欲睡,心中纳闷,他不会是自己做给我喝吧,这老半天的。

推门声惊醒了已半沉入梦乡的方时宣,他迷糊的望了一眼玻璃杯中的不明物体,这肯定不可能是高人工聘请的厨师做的。

是这位十只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深夜花了近一个钟折腾出来的。定定地盯着许鹤年的面庞,连他说什么也听不真切。

自己一个人已在世上行走了许多年,从来习惯了没有亲人的生活,聘请来的保姆对他也很好。

总是劝慰自己不要太执着于父母的爱,不过一世的缘分罢了。

偶尔随父出行,也仅仅是作为客人而已。

眼前这个低声安抚的人,让他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宣仔,喝吗。”充满磁性的低声传来

“喝,叔叔。”

他终于有家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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