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那日,他们将行时,秦书跑过来送了李承念一块玉佩,让他带在身上:“这是父亲当年送我的玉佩,他说‘带着它便如我陪着你’,如今我把它送你,连同父亲那句话,恒之,我等你。”

李承念思索片刻,解下腰间掌门赠他的剑交给她:“那此剑便如我,此行我不能护你周全,但求它能守你平安。”

她并不想收下,李承念叹了口气告诉她:“观意,我派是以心为道,化气为形,剑不过途径,好坏并无差别。”

秦书收下佩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赶往庸城的队伍,李承念攥了攥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看着他们愈行愈远,此去凶多吉少,若是长剑仍在,至少还留有念想。

李承念本意是让周晏清率大部队撤离,可周晏清决意要与战士们共进退,任是各营副将一再劝阻也未能将她拦下。

已不知是熬过了几场死战,军中的普通铁剑虽是可用但却并不结实趁手。

是夜,周晏清将李承念请至自己营帐中,解下腰间佩剑与他说:“道长,你且用我这把剑,虽可能不及你那把称手,却是她以上好矿石精心铸成的。”他接过她的佩剑,端详一番,剑柄处一面刻着清字,一面刻着安字,想来是她的心上人。

她忽地望向李承念问到:“道长,你派是否修习御剑之术!”

李承念有些无奈答道:“我等皆是□□凡身,若是真有此术,何愁反贼不败呢?”

她有些失望,稍带歉意的与他说:“是我唐突了,明日仍有恶战,道长早些休息吧。”李承念点了点头退出了帐子。

雪下的越来越大,马儿竟也不能飞驰起来了,他们以退为进苦守数日,终于听到大军已至庸城的消息,这几日熬下来,所带的三百兄弟也仅剩几十人,此时敌方大军逼至,他们也退无可退,只能拼死搏杀。

也听得叛军喊道:“你们尽是骁勇之士,若是降于我军不仅可保全性命,更可谋个一官半职,岂不美哉!”

周晏清嗤笑应道:“我守家卫国,无愧天地,尔等叛国逆贼怎配与我谋官论事!”

他们战至力竭,被逼入绝境,周晏清抚了抚长枪转头对李承念说:“道长,你心中也是想着秦书姑娘的吧”

李承念的手抖了下,险些没握住手中的剑,她似是察觉了,笑道:“我也有所念之人,她将她最爱的佩剑赠与我,说是如伴身侧,一可解相思苦,二可护心上人…”她顿了顿复又叹息道“她应是在等我凯旋吧,可我终究是走不出这乱世了,道长你若是有幸活下去,便代我将剑交还给她吧,你告诉她若有来世,我手中长枪只守她一人。”

李承念低头看了看手中剑,还未懂她话中含义,只见她回身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本就因伤痛头晕眼花的李承念,被她踢得几乎晕过去,提不起力气从地上爬起。她口哨唤来她的坐骑,将他提上马,李承念拼命摇头,尽力说出话,“此危难之际,我,怎可独自求生,倒不如,一同拼杀出一条血路…”

周晏清摇了摇头,将落在地上剑捡起别在马背上,对他说“道长,你我不同,我为朝臣,守城抗敌,战败身死都是理所应当之事,而你不过是被束缚的自由人罢了。”

李承念头晕得说不出话,只得摇头,她也只是苦笑用力拍了马身,伏在马背上的李承念,渐渐失去了知觉,隐约可见马儿是往崖边深林跑去…

醒来时,身上痛的厉害,手脚却没了知觉,李承念环顾四周,发现是在一处帐子里,“你醒啦。”

循声望去,是个身着盔甲的男子,他似乎看到李承念迷惑的表情又走上前“这里仍是邑城,你手脚皆在风雪中冻伤,身上伤口虽多但无性命之忧,待你伤势好转,我便把你送回朝廷军营。”

朝廷?所以说…李承念欲发问,却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额间一道寸余长的疤,眉眼间也尚青涩,说话却是成熟稳重的,让他不禁想起那丫头的话“我今年十三岁,我阿爹是教书先生,阿娘在家里相夫教子,若是没有战乱应该和睦安乐的,我姓林单名一个霁字,阿爹说生我时,村子里下了月余的大雪竟停了,天大晴,不过阿爹阿娘时常唤我阿愉,我哥哥叫林霂,幼时为救我额头留下了一道长寸余的疤…”

“……”李承念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行,发不出声,那人端过杯水,给他喂下,喉咙确实轻松许多,但仍发不出声。

“如今天干物燥的,你又躺在床上数日,喉中自然干涩。”那人知道李承念要说话,“你现在应该有很多疑问,我是谁?你为何在此?我为何救你?”

那人又突然起身“问题不能一一回答你,但我能告诉你,我虽身处叛军之中,双手却并未沾染同胞鲜血,救你是因为身处乱世,希望多造福祉佑我家人平安…叛军如今势力强大,我亦不可贸然反出,且就现在军中探听消息。”

话语间,李承念又愈觉疲惫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手脚终于有了知觉,喉咙也可发出了声音,

“邑城已经失守了,此处距庸城仅十里,你若好转我就将你送至庸城边境,应该是会有人接应你的吧。”那身着盔甲的男子竟还在帐中,李承念看向他“你可认识林霁?”

那人突然僵住了身子,走至他身前“你知道她在哪儿?”

李承念点了点头,向他说了遇到那丫头的经过,林霂眼中有了丝怒意,拽住他的衣领“你竟把她带到战场上来,我的阿愉她还那么小,她该过着平静的日子,你却将她带到生死边缘!”

“她以为你战死,身无所依,哪里会有地方给她平静,她如今随军行医才应是她所愿所求之事。”

他松开手退了几步“是啊,我在叛军之中,倒不如死在她心里,阿愉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我哪里有什么权利干涉呢。”

“你不打算与她相认?”

“我于她而言是耻辱吧,参军一去未成功名,爹娘惨死时也未曾在她身边护她,如今更是身处叛军之中,哪有脸面去见她。

他掩面叹息,又摇了摇头“我所带这一众兄弟,虽处叛军麾下,但却毫无叛反之心,只是迫于反贼实力强大,苟且于此……待时机成熟我便带着兄弟们归于朝廷。”

李承念点了点头:“明日我便想动身前往庸城。”

“嗯,你伤势的确也好的差不多,你的佩剑马匹也皆在,你那马儿也真是灵性,若不是它一直嘶鸣,我们恐怕也救不到你。”

李承念愣了愣,突然回想起战场上那一幕。

“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能否帮我寻得我们将军的尸身,再将她好好安葬…”

“你说的是你们那个女将军?”

李承念点了点头。

“如此巾帼英雄…听营中人讲她战至最后,仍一人破数敌,不愿被俘,跳下那深崖了,怕是尸骨无存。我尽力去寻便是了,多半是无用的。”

尸骨无存……当真与她念的人,这辈子生死不复相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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