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钟离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熟悉的、潮水一般不断涌来的怪物。他连叹口气的时间都来不及有，扭曲的金属最终在他手里化作了一柄□□，他提刀，毫不犹豫地斩开了面前的怪潮。

“剑乃君子之器。

“正直而不较蛮力，点到为止，此为君子之风。”

钟离的父母都是老派的璃月人，在他的成长阶段也照着最老派的标准培养，为他请过不少师父。其中，教他习武用剑的师父带他时间最长，钟离至今都记得那位师父老神在在盘膝而坐的样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只可惜，老先生教过他几年就回山上继续诵经悟道去了，白驹过隙，这一生光阴短短数十载，竟再未见上一面。

“现在又不是出门可以佩剑的年代了，没人和我讲究点到为止。”少年钟离擦着手里的剑说，“如果我遇到要和人较蛮力的时候呢？”

“法治社会，我教你的那些拳脚功夫足矣。”老头捋着白胡子，话锋一转：“如若真遇到须你拔剑的时候——那还拔什么剑啊！抡着大刀斧头给我上！都以命相搏了还点到为止什么啊！你要真讲究这个，师父我就是咽了气儿也要抡起棺材板儿揍你！！”

□□劈开了怪物的血肉，长枪从地面下拔地而起，穿透它的脊梁。钟离踢飞长刀，旋身以枪尖挑下另一个怪物的脑袋。

深渊的力量终有耗尽的那一刻，这也是它开始不管不顾地拉人进来吸取生命力的原因。

——无他，不死不灭的钟离实在是太恐怖了。

从他进入深渊至今，已经有不知多少灾厄本源被他杀到无法靠吞食生命来复生，不知多少嚣张膨胀的怪物被他杀到连原始形态都不如。深渊的力量已经开始逐渐削弱，只要战线拉得够长，钟离总有一日能把这个世界都杀得分崩离析。

于是，深渊也开始避其锋芒，用各种各样的方法，争取在钟离没杀多少怪物时就将他淹没。钟离的确每次都打不了多久，人类的构造让他无法应付长时间的战斗，怪海战术总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消耗至死。可惜，深渊很快就发现，这不可行。

——因为钟离每复生一次，都会变得比之前更难杀。

一时间深渊都有点搞不清到底谁才是怪物了，不得不避其锋芒，转而借规则来保护自身。于是钟离也选择去调查逃离深渊的方法，双方开始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怪海战术仍在持续，间隔却越来越长，而钟离也成功送出去了不少学生，逼得深渊开始变换通道位置。

至于他与那个狡猾神明的初遇，是在他面临又一次围攻时，他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上，脚下全是被他屠杀的怪物。然而无休无止的怪潮继续袭来，他终于被一个双臂长着巨镰的怪物击飞了长刀。

没关系，只是再一次被砍碎而已。

他已经习惯了。

当他再次睁眼时，只会比现在更强大。

钟离平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一秒，两秒……他在心里数了十二秒，剧痛仍未如期而至，他有些困惑地睁开了眼睛。

啪嗒。

血滴落在他的额头，像是对新生儿的洗礼。面前的青年被扭曲的巨刃穿透了胸膛。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是在艰难地做着口型让他跑。下一秒，青年转身，硬是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怪物的眼窝。

钟离沉默地看着他和怪物一起倒下，抓紧时间又多砍了几个。

怎么会有这种不做好自己分内事来瞎帮忙的学生。钟离在最终被怪物淹没时想。肯定不是我们璃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