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迟进了家小商品市场,市场比较混乱,多是杂货铺子或者摆地摊卖过时的衣服鞋子,有些甚至不是属于这个季节的。
他趁一间地铺的老板娘低头吃饭的空隙从他摊上顺走了两件衣服。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只不过是第一次顺走衣服,之前在精神病院他经常顺走医生护士对他的检测报告,导致对方总要重新整理一边。
莫迟是在商场卫生间换的衣服,因为腰伤的伤口和白色内衫直接粘在了一起,他是直接扯下来的,然后就旧衣服撕下一条绑在伤口上。
顺来的衣服是一件白色老头背心和铺满枯叶元素的土黄色花衬衫,说不上难看,也只是勉强合适。
莫迟离开小商品市场,刚从巷子转回大街上,就和常泾河打了个照面。
莫迟:“……”
对方也干杵着没动,就笑着看他,到真真是个温润如玉小少爷。
莫迟先侧身往旁边走了走,说:“没事就再见,有事也再见,我暂时不想打架。”
常泾河看他换了身衣服还有手上的刀伤,不用想也知道经历了什么,在他经过自己身旁时问道:“碰上楚然了?还是碰上何夏了。”
被问的人也没停下脚步,回道:“我运气比较好,都遇上了。”
说笑的心思让他看起来就不像是被砍了两刀的人。常泾河目送莫迟离开的背影逐渐淹没在人行横道的人群里。
如果非要他挑一个打架的时间,那肯定是等到她伤好,不过就算常泾河能答应这个条件,楚然估计也不会给这个荒谬的机会。
莫迟走在人流里终于停了下来,“你要这么跟着多久?”
上班高峰期的街道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和常泾河隔着约五米的距离,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路。
常泾河笑着,声音穿过人群传到莫迟耳中:“放心,周围没有我可以操控的蔷薇,论单打独斗我打不过你。”
莫迟转身望向他:“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常泾河迈步走向他说:“这不是担心你被别人杀了。”他意指的是莫迟身上的伤。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摸着衣服上的袖扣轻蔑一笑,“在你的认知中,何夏和楚然不也在准备杀你吗?”
常泾河走在他身边,两人似乎突然有一种和平又契合的氛围,“也许吧。”
这话说的有些自嘲的意味,在他的认知中何夏和楚然会杀了自己,因为自己的父亲对他们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而作为父亲唯一的亲人,这好像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
但何夏到底会不会杀他也许只有何夏知道,因为他们不仅是亲人之间的血海深仇,同样也是从小到大九年的真挚友情。
也许只是这个小少爷将环绕在自己身边的罪恶看的太重了,重到他会觉得这些罪恶也有他的错。
“所以,你是怎么死的。”莫迟还是问出了很久之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哈,你很想知道吗?”常泾河没忍住笑出了声,气氛变得多了几分欢愉。
“很难不想。”莫迟回道,“毕竟你是这个世界的所属者。”
常泾河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也还是很好奇,我是这个世界的所属者…那是什么?”
“……”莫迟也很难解释,毕竟他也是刚进入世界没多久,大多数规则也还不了解,甚至自己在往生城住的地方是在哪个区哪个街道几号都还没印象。
“就是游戏boss一类的吧,这个世界是根据你的潜意识创造的,有个名字,叫生死局,不是你生我们死,就是你死我们生。”
“所以你想离开这个世界必须杀了我。”
当然不是,毕竟他跟人签了协议就算自己在世界里死了也可以活着回到往生城,还是无任何赔本的白嫖买卖。
当然他不可能真这么说,只是不答。
常泾河也不需要他回答,说:“不过我也不想死,我也要离开这。”
“你离不开的,就算你走出了自己的世界,还有很多个他人的世界,外面是一个巨大的死者的世界。”
天空突然开始下雨,莫迟拿手挡了一下,退到身后支着棚的屋子下。
路上来往的行人加快了奔跑的脚步,也有的直接打开了备好的伞,街道上很快都是因为雨天响起的烦闷声。
“怎么下雨了。”他喃喃到,第一次遇到世界的天气变化,莫迟还以为世界里只有太阳在不改变任何时间的东升西落。
常泾河将手探出棚子感受雨水打在手心上:“那就一直到走出所有世界为止。”
莫迟拍了拍被雨淋到的衬衫外套,说:“还真是令人热血沸腾啊。”
雨很快就停了,天还是雾蒙蒙的
“分开吧。”莫迟走出屋檐下说,“下次再见就给你杀我的机会。”
常泾河轻笑,下次再见他作为一个世界boss,还不知道谁给谁这个机会呢。
他同莫迟背道而驰,不过片刻,他便施施然停下脚步,植物茎脉拔地而起穿透莫迟的胸口,莫迟看着被穿透的胸口下一秒绽放一朵红色的蔷薇。
他眼角抽了抽。
“你,他妈,有病吧……”
“砰”的一声,是莫迟直挺挺倒地的声音,以及失去意识前常泾河走到他面前俯视他露出虚伪的笑容。
“你也意料之外的容易相信我呢。”
莫迟当然不会轻易的相信别人,还是一世界boss,就像现在这个世界谁都还不知道他其实不叫宋峵。
奈何小少爷真真假假的,简直是完美的欺诈犯。
莫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因此死亡脱离世界,再有意识的时候又出现在了常泾河家的别墅中,这回是直接在一楼客厅,他被很好的安置在沙发上,胸口的大洞都没了。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就听常泾河的声音传来:“蔷薇花填补了你的伤口,所以你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事。”
莫迟的表情一瞬间拧巴起来,吐槽到:“身体里长了朵花这种消息还是很难没事的。”
他见对方只是轻笑,又问道:“怎么没杀我?”
“杀了啊。”常泾河语气轻松,“只是没杀死而已。”
莫迟:“……”
他刚打算从沙发上起身,墙壁,地板之中瞬间冒出无数茎脉将他捆住,他又重新跌回沙发上。
莫迟这才注意到整个别墅早已被蔷薇花所覆盖,室内的楼道、天花板、墙壁、地板,一切的一切,就像被蔷薇茎脉尘封的古堡。
“什么意思?”莫迟一脸带着怒气的笑意看着常泾河。
对方也是很客气的给了个虚伪的笑容说:“享受一下什么都是由我操控的感觉。”
莫迟转动手腕摸上袖扣,袖扣变为匕首的同时他向常泾河骂道:“享受你大爷。”
匕首划破茎脉,折断的蔷薇花束洒落在地上,他握着刀划向常泾河,后者被措不及防在手臂上划出一个口子,连连退后了几步。
茎脉又从地下钻出缠上他的脚腕,莫迟跨出去的脚顿住,扯了两下没扯动,抬手就要去砍,迎面而来阻止他动作的茎脉被他尽数削断。
常泾河眼见拦不住他,下一刻莫迟就感觉体内有植物生长挤压内脏的感觉,一张嘴就呕出一口鲜血,还夹杂着植物的汁液。
“真恶心。”
他半跪在地上骂道。这句话在骂这感觉也在骂常泾河。
一点也没有被骂恶心的自觉的常泾河也不生气,仍然笑眯眯的俯视着莫迟,说:“你为什么非要挣扎,我暂时没那么想杀你。”
莫迟擦了嘴角的血说:“我现在挺想杀你的。”
眼见对方又要一刀砍过来,常泾河忙后跃了一步。
“别这样嘛。”他坐在拔地而起的数条茎脉上,茎脉将他从莫迟的前方送到他远离匕首的侧面,“你不想了解下世界boss的心路历程吗?”
莫迟站起身,嘴里还有血腥味和植物混杂的味道:“我对反派的必经童年没有兴趣。”
“但我很有兴趣讲一下。”常泾河又试图用茎脉去抢夺莫迟手中的匕首,被他一刀砍断。
常泾河摊摊手说:“被发现了呢。”
莫迟冷漠回道:“有事说事。”
反正攻击常泾河会被茎脉缠住,莫迟干脆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楚然跟你说过吧,他的父亲,因为我父亲而死。”
“嗯,有所耳闻。”莫迟百无聊赖的摆弄匕首,同时提防着又被这个欺诈犯捅一刀。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父亲再做那种黑色交易,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出色的企业家,父亲的很多合作伙伴我都见过,他们都不如父亲那样。”
“可能他们没你父亲会装,那股味儿直接溢出来了。”莫迟又砍掉一根伸过来的茎脉,可能因为常泾河听不得别人说他父亲的错处,这根茎脉格外具有攻击性。
“我知道的时候,是我亲眼看到他杀了夏河,不是他动手的,但他就在那看着,看着他的手下把夏河打死,冷漠的就好像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即便他知道那是我回国后的第一个朋友。”
“你阻止了吗?”莫迟问道。
“当然!”常泾河看向莫迟,“但是没用,也来不及了,对父亲来说我不需要没用的朋友。”
“然后他又在我面前装好人,他知道何夏有心脏病,也知道夏河的心脏和何夏的匹配,他将夏河的心脏捐赠给了何夏,夏河早就写好了器官捐赠申请,受赠人是何夏。”
“我当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要打死他,他们是我的朋友这件事他很早就知道。后来我知道了。”
“何夏在葬礼上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我去了,我父亲也去了,所以她看向我父亲怨毒的眼神太明显了,原来她知道是我父亲杀死的夏河。”
“那天何夏在夏河兼职的店外等他下班,因为是夜班,天黑,人少。”
莫迟感觉这个形容很熟悉,说:“她被侵犯了?”
常泾河不答,但默认了这个说法。
“夏河保护了她,而猥亵何夏的那两个人是父亲的手下,夏河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一些父亲的营生,在对峙中父亲的所作所为被那两个蠢货抖了个干净。”常泾河捏着蔷薇的手紧了紧。
“那两个人估计也被你父亲杀死了吧。”莫迟说道。
这是毋庸置疑的,能突然之间就把自己儿子的好友杀死的人,怎么可能留着两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而夏河为什么会知道一些关于常有谦的黑色交易,很难不联想到是楚然说的,也许楚然很早就喜欢何夏,也许楚然知道何夏有心脏病,也许楚然也知道夏河的心脏匹配和器官捐赠申请。
因为楚然深知常有谦的德行,虚伪狠毒,除了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必不可少的。
常有谦的眼里只有钱和常泾河,一个正直善良的谦谦君子,但终究是子如父。
莫迟叹了口气,常泾河问道:“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莫迟摊手,说,“只是惋惜一下,常有谦想教出一个完美的儿子,而这个儿子终究还是变得跟他自己一样,都说知子莫若父,你的父亲真的了解你吗?”
“闭嘴!”常泾河直接操纵身边的茎脉袭向他,被莫迟连连挡开,“你一个外人能知道什么。”
“对,我一个外人。”莫迟拿匕首割断缠上脖子的茎脉,“那就麻烦你别絮絮叨叨你那些没用的家事了,只会拿自己的悲苦人生做渲染可怜人设的boss真是土到爆。”
“……你就这么想找死吗?”常泾河终于被惹怒,不再像之前那样无足轻重的用茎脉给莫迟使绊子。
他用几乎能操纵的所有茎脉向他蜿蜒而去,在被莫迟近乎砍完的时候改变了想法。常泾河将茎脉包裹在莫迟周围,一层层叠加将他困在里面,在他充满警惕的状态下,想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的伤到他明显不可能。
然而莫迟还是划开了绿色的囚牢,向两边扒开从里面的空间跨出。
“我当然不找死,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莫迟借住茎脉扑向常泾河,匕首直直插进对方的心口,一刀,直接从心口划到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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