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我和弟弟奈亚总会对黑山羊发出无情的嘲笑,因为黑山羊的描述好像是它发现了爱情的味道一样。我和弟弟奈亚同步的嘲笑黑山羊的时候,黑山羊总会咂咂嘴:“你们是直到世界末日的兄弟。”
虽然我不理解黑山羊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认为的“到世界末日的兄弟”的意思是指我和小奈亚的关系会非常好,尽管我和小奈亚可能不是一个种族。我有像人类一样的身体和四肢,而小奈亚——我说不清楚他有多少只手,而且他在某些时候经常恶作剧,让我感到困惑和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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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我的伙计,你确实闻起来很香。或许你身上特殊的味道能成为加分项,但愿你被选中。”科利安娜灵巧的双手帮我梳理头发,让我打结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变得柔顺整洁。
镜子里的科利安娜和她本人一样恬静而又优雅,在这个糟糕的年代,她聪明贤惠的母亲被当作女巫烧死了。而科利安娜逃过一劫,她母亲是“女巫”的事情,只在我们这帮小团体里面传播,而我们这群苦难的孩子相依为命而又守口如瓶。
我最喜欢的是科利安娜金灿灿的长发,她的一举一动端庄贤淑、像极了贵族,可惜她是个和我们一样以乞讨为生的落难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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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文表述石匠伯伯只收留了我八年。
实际上是不到八年,村子里面的魔气太严重了,以至于被感染的村民大多数魔化,不仅仅是在外表上,而且还在生活习惯上也趋于恶魔。在一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日子里,魔化的村民点燃了石匠伯伯的屋子,把石匠伯伯活捉、徒手撕碎了吃掉了,甚至还分给我吃。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尝试生的肉吃到嘴里的感受了,黏黏腻腻的,猩甜的像是黑山羊奶一样,却散发着属于人类的味道——我恐惧那个味道,和我朝夕相处的、收留我照顾我的石匠就这么被他们撕碎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我总是从黑山羊那里听闻到人类世界有很多的欺诈和谎言,仿佛人类是一群没有美好品德的家伙,就像创造他们的二代神——天使与恶魔们那样。但是在和石匠伯伯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觉得对于人类这个庞大的种族不能以偏概全,石匠伯伯在我的认知里面,始终是一位和蔼慈祥的老人、老手艺人。
他的双手能创造出对于世间一切美好的期盼,雕刻花草树木、草木虫鱼,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能在他手中变为珍惜的艺术品。
而石匠伯伯所信仰的上帝并没有对他出手相救,他还是没有逃过魔化的村民的魔爪。我最后一次看见石匠伯伯,是看见他被恶魔扒/光了衣服,被恶魔撕裂成了许多碎片。
“我们是同类!”那帮魔化变异的村民嘎嘎大笑、大叫,火光映红了山峰,死去的石匠伯伯的颅骨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动。
我害怕的跌坐在地上,伦乱中感到像鞭子一样的东西打到我背上。原来是大白蛇,原来大神真的是天使的化身,现在白蛇带领我逃离火海。可是我忍不住责怪白蛇,为什么不在村民彻底癫狂之前就赶来解救石匠伯伯呢?
还有从裂开的嘴角,有着尖锐的獠牙的口中说出来的话语:“我们是同类!”
不敢相信,我不愿意是他们的同类,这样的同类,茹毛饮血、对待人命像是折断稻草。不应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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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确实是没有地方可去了。白色的大蛇出现后又消失了,帮了我的忙仿佛只是袖手旁观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罢了。所以我现在和街头的流浪儿生活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分明已经二十岁了,但是生长的速度较慢,看起来似乎和四五年前没有变化。或者只能等到以后的日子里,慢慢看我的生长速度是否和人类相似。
这一次,我的预测是天堂和地狱又一次的博弈。之所以这么认为存粹是因为人类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又这么混乱了,这种征兆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人类不是凭借本能和逻辑做出的行为判断,因此绝对是背后的始作俑者——人类的创造者,即二代神,天使和恶魔们在背后鼓捣。
因此人类对于这场战争的来源和过程并不清楚,而是笼统的称呼为“神困倦的日子”,简称“神困”。
我型相信世界上还是有天堂和地狱的存在的。我亲眼所见变异的村民,映衬在熊熊燃烧的地狱烈焰之下,他们一幅幅丑恶而扭曲的面孔,闻嗅到血腥味道时的癫狂姿态。他们应该是来自地狱的。
而温和且友善的石匠伯伯应该来自天堂。几次为我指引方向的大蛇应该和黑山羊一样是世上智慧的生物。
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黑暗到容不下光芒,那么不论天堂还是地狱都是失败的创造者。有了竞争对手,对立的势力才会枝繁叶茂。否则没有对立的势力,天堂和地狱也不会选择在人间博弈。
我的名字也是石匠伯伯给我取的——安格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石匠伯伯说这个词语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意思,同时也象征着爱神。他说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觉得我以后肯定是迷倒众生的美男子,如果我是女孩,说不定就是他前世的恋人。但是尽管石匠伯伯对于我的美貌到了痴迷的地步,他还是将我当作是他的小孩抚养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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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年幼,甚至比科利安娜还要大上三四岁。镜子里的我显然不稚嫩——仅仅指我本人认为我自己不算稚嫩,可能比我大些的成年人都认为我是小屁孩,我曾经把按电梯能到天堂或者地狱的消息告诉和我一样的乞儿,他们都放肆的嘲笑我异想天开。但是因为我看起来可能要年轻一些,科利安娜要求我必须叫她姐姐。
我极力想要证明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没有错,但是实在是没有任何方式能证明。
当时最高的国贸大厦仅仅有二十二层,而且现在的建筑还没有安装上电梯。
要是有选择的话,我想要金灿灿的头发,但是没有选择,我只有黑色的头发,有时候还会打结的糟糕的黑发,在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的长度,刚好垂在我的肩膀处,有时候披散在我的后背。我总是想要一个发带把头发束起来,奈何只能到街边的臭水沟里头捡些富贵家庭扔掉的零散布头,总是扎着扎着就断了。
“亲爱的安格斯,你可不能在神父的面前说谎了。”科利安娜帮我扎好头发,整理好我的衣领。
我用暗红色的瞳仁盯着镜子里的她埋怨道:“我没有撒谎。”他们都说暗红色的眼仁是恶魔的象征,但是他们说恶魔应该都是丑陋的,像我这么漂亮的一定不是恶魔。
但愿如此。
“我是指你说的坐电梯到天堂和地狱的那种言论。”科利安娜不耐烦的打断我,“神父当然是天堂的代表,所以你少说那些和天使有关的传说,如果非要说的话,就说《圣经》上的故事。”
我很想反驳科利安娜,我绝对比她还要老成熟练,在与市侩的人类相处的经验上,有黑山羊交给我的知识,我对于人类的了解绝对是要比他们丰富。
但是就在我以为科利安娜还会继续唠叨的时候,她突然安静的闭嘴了。安静下来就能听见面包房里有人在讨论明天即将被处死的女巫,那些被诬告成“女巫”的人类,大多是聪明伶俐而且漂亮的无辜女人——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因为她们看起来比我更像人类一些。
人类都是有连贯的、持续的呼吸,而我与人交往的时候,不得不假装自己有呼吸,才不会露出破绽。
诚然,也不能因为我有暗红色的瞳孔和不呼吸就认定我不是人类,毕竟我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外表,内心也是一样的优柔寡断和多愁善感。
“宝贝儿。”教堂里的神父低垂着眉目看着我们这帮被送来的年轻人,“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的年纪太大了,不适合做圣童了。”
因为战乱的流行和食物的短缺,很多街头流浪的小孩都愿意到神父这里碰碰运气,能够选为圣童是最好的,再不济也能偷偷摸摸混入神父的救济堂里当义工——包吃包住的义工在这样的年代里已经算神仙般的生活了,很多人形容教堂救济堂的义工和在天堂里工作的天使一样幸福。
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之下生存的人往往会对所处的环境做出适应性的行为,否则就有被时代的灰尘压垮之舆。
但是仍然可以看见人类之中有闪闪发亮的存在,被淹没在碌碌无为、岌岌无名、奸诈狡猾之辈当中。
若是说第三代的人类继承了二代神天使与恶魔们的各种性格,那么二代神实际上也是继承了旧日神的种种特征。
因为旧日神的懒惰,所以创造了上帝和天使恶魔们提祂们管理世界,而天使和恶魔们对于自己本身利益的维护驱使他们创造了人类,通过对人类施加影响、以人类作为筹码,来经行他们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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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我对于我这个种族来说,确实是年幼而且晚熟的,因此在神父冷着脸叫我去忏悔室和他坦白罪行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以至于后来和几位同样的受害者一起组建“手拉手”联盟的时候,都是处于弱势,甚至还愚蠢的向天堂提起对神父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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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将我叫到忏悔室,有修士和修女为我净身。所谓的净身大抵是用一根软管通到直/肠,将残留物清洗干净,随后方便神父将驱魔的“圣器”捅进来。此前早就已经听黑山羊描述过人类之中奸诈狡猾之辈,在神父撩开法袍、脱下裤子对我说他们神父都有“与生俱来”的“驱魔圣器”,我还处在懵懂和无知的状态下答应了他的驱魔仪式。
事后,修士们将我安排到一间儿童房,屋子里的儿童都是由于战乱失去了家人或者就是被送来避难的。
屋子小小的,地上铺了一些干草,说实在话,对于潮湿阴冷的天气,干草属实是发挥了大作用,能隔离一些水汽。我一进去的时候,几个小孩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我,他们瞪圆了眼睛、一声不吭。
我看到他们呆滞的表情,以及束手无策的样子,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于是便蹑手蹑脚地走到空着的地方躺下睡觉。神父的“驱魔”让我身下隐隐作痛,我只好侧躺着睡觉,不压到伤口,甚至微微将腿分开一些,避免伤口的粘连。
神父并没有说我们这些小家伙要做什么,一开始只是叫我们打扫一些卫生,就在教堂里。到后来派遣我们到贵族的宅子里“打扫卫生”。
我唯一后悔的是第一天神父对我“驱魔”之后,修士给我了一些食物,我就因此将自己断送了,有了第一次的开头,此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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