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程澈抹了一把柜子,用大拇指捻了几下,“走了应该是有几天了。”

“和床下女/尸的死亡时间能合上,”邰铮说,“器官买/卖,那总得有一个摘除器官的地方,不见得是外面的那些诊疗室,那就是这间屋子。”

程澈否决,“不对,是两个案子,门外那个撑死18,绝大几率是被劝去女孩不去,反手就把女孩勒死了,但没有办法在监控眼皮底下或者压根就没时间处理,只好钉在床板下面。但密室里密封罐底下贴的日期最近的是2000年,今年是2024年,如果收手了那24年时间里积灰绝对不是一层。”

“死者出生日期?”

程澈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

外面的痕检和技侦准备收队,陈奕闻想把任真薅走结果被好死不死的邰铮一个电话扣下了,陈奕闻计划失败为了不被挨骂只好先行跑路。

“头?”

“咋了邰哥?”

“程老师你别吓我程老师。”

密室的角落里有微弱的灯光,三人寻过去,是一个被踹坏的砖墙,空隙只够一人大小需单列成排进入。

没等三人拍掉身上的灰,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未处理还沾血的手术器材,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盖着白布,白布上也是血迹斑斑,满墙都是造假的营业执照,营业执照上的血是喷射型的,看不清上面的字迹,旁边的柜子上还有空的密封罐,柜子的正下方放着一大桶福尔马林,和叫不出来都混在一个大盆里的试剂。

可想而知这间屋子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程澈和邰铮并肩站在病床左边,后者自然把手机交给前者,掀开白布,死者头颅已消失无踪,身上没有遮挡的衣物,腹部多处缝合,皮肤白皙,大腿部位淤青过多,但看皮肤状态应该是经常做保养,托盘里有一枚普通戒指,应该是死者的。

保留戒指但是切掉了死者的头颅,是因为走的太匆忙了吗?

程澈:“秦安归队了吗?”

“秦安!”

“我一天天都得被你俩祸害死,”秦安闻声赶来,“我一个月工资扣完社保个税7230还是少了。”

等到秦安到现场看到手扶砖墙正在吐的林野,手拨开听程澈邰铮两人现场授课的戴琪和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曦含,“你们五个现杀的?”

邰铮直接无语住了,“哥们,屋里五个人四个持枪,一个上面还没给配/枪而且够呛能举起/枪的人,这摸着都硬/了最基本也是48小时以上了。”

“碰上你俩准没好事,”秦安也不能指定程澈邰铮给他抬人,真要安排他俩秦安怕是走不出去这屋,又不好叫女生抬,只好点王曦含林野,“你俩别吐了,把人给我抬走,年轻人得练。”

夕阳跌坠,程澈摇下车窗,街上是吆喝的商铺,来往的行人路过美容院都会停下看一眼然后离开,他们感兴趣的是这家店外围居然围上了警戒线,而不是为什么会围上警戒线。

“抽烟吗?”

邰铮从烟盒里抽出两支,将其中一支递给他。

在邰铮点燃打火机的一刹,他偏过头,看到程澈两指夹着烟,微低下头,左手半拢着火苗,光影从耳后牵扯到颈窝,就着他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手搭在窗外,食指轻弹烟灰。

这是习惯被人敬烟的动作,很老练。

“我们现在去哪?”

“归队。”

邰铮收好打火机,咬着烟,转动方向盘。

他们驶离美容院。

走到二楼法医室的时候程澈停下脚步,“秦安最快出尸检报告用时多久?”

邰铮比他多迈了两个台阶,又倒了回来,与他一起看法医室的门牌,“像这种无头案又是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的,床底下还有一个你忘了?两个加起来怎么也得8-9小时。”

“他有徒弟吗?”

“有一个,关门弟子。”

“案件性质复杂,九个小时之后叫周培开会。”

程澈说完,绕过他,上了楼。

程澈来的第二天周培让人给他收拾了办公室,也是在整个刑侦办公室里面一个独立的空间,还有他特别要求的沙发和落地灯。

他从档案处借调了近几年所有关于“贩卖器官”和“拐卖人口”的卷宗,在21年7月的一起卷宗的笔录中也提及到了这家美容院,美容院的管理人员声称自己的员工存在精神疾病,可员工本人以及血缘亲属均无精神病史,口供后附带的医院给出的病例也是说被惊吓过度导致,不出一年就死在了精神病院,死因是窒息而亡,凶手是巡夜的护士。

卷宗里表述当时带队的是邰铮,法医是秦安,家属同意解剖并希望市局给两位老人一个说法,巡夜护士说自己是正当防卫失手把死者勒死的,尸检给出的结果也符合窒息而亡的特征。

可该员工简历上明明是一年前录用而且当时体检报告显示该员工精神状态良好,突然患上精神疾病转到医院治疗然后死在了医院。

符合所有的行为逻辑理论,合理的不能再合理。

就像摆好的多米诺骨牌,轻轻一推,所有的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脱离了其中一个步骤这个案件都无法继续延伸至现在。

案件发生的第一个小时,新闻媒体加以修饰导致整个案件迅速发酵,在整个九尘市曝光,岳郑杰一个电话打到周培办公室,大致意思是说市里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

案件发生的第二个小时,整个刑侦支队好像被架在火上烤,电脑风扇呼声和打印机运转声没断过。

案件发生的第三个小时,程澈和邰铮推开法医室的门,秦安的进度不算太慢但解剖途中也是有诸多疑点。暂时能给出的结论就是床板下方的尸体下/体多有撕裂伤口,生前遭到性/侵但却没有任何的精/液残留,双肺器官和乳/房组织被切下,无头的那位首先能确定无误的是死者是个女性,脖颈切割面整齐就代表是没有生活反应,属于死后切下,没有遭到性/侵但有心脏移植手术的经历,胸腔干瘪肋骨处凹陷。

案件发生的第四个小时,王曦含将走访摸排的结果进行整合,戴琪把精神病院和医院相关人员请进审讯室进行一一询问,林野负责配合技侦工作,把美容院附近的监控视频以0.5倍速观看。

……

邰铮桌面上铺满了各种文件,最上面是市里三百里加急送来的红头,开篇表述“案件性质恶劣对社会风气造成不良影响”,他掐着鼻梁休息片刻,叹气之后抱着一摞材料走进程澈办公室。

“你这环境不错。”

他进门之后稍作观赏。

程澈没看他,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只是下巴点着桌前的椅子,“坐。”

邰铮把一摞材料往程澈桌上一放,发出砰的闷响,“一个卖/淫案怎么就能查到现在?还他妈的越查越无底洞。”

“你问我呢?”程澈说,“那两个体内的毒/品现在还没查出来是怎么就注射进去的,来源是什么,头骨查一半查到美容院是没错,但美容院又突然死两个,我看之前卷宗美容院之前就有个员工在精神病院里死了,还是你带队出勤,秦安解剖。”

“以前也没这么多事啊,怎么你一来就——”

程澈熄了屏幕,拧开保温杯杯盖吹走热气,小酌一口后轻抬眼皮,轻描淡写的说:“你把我说死了能解决问题也行。”

案件发生的第九个小时,北京时间早上三点整。

会议室桌上放着一个双层带/把的厚底玻璃杯,一个Swell藏蓝色大理石经典款保温杯,十杯外卖咖啡多加冰。

在邰铮无数次感叹沙发就是比会议室硬板凳舒服时,他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听秦安讲尸检报告了。

早上的秦安黑眼圈一圈套一圈,比邰铮噌噌外冒的胡茬好太多了。

“床下女尸姓名:张研,年龄18岁,死因为窒/息死亡,该死者体内无精/液残留但却有性/侵行为,我们在下/体找到了维生素b2的残留,疑似使用胡萝卜作性/侵工具,乳/房被切割手法与无头女尸的头颅切割手法一致,毒化分析检测呈阴性,无吸/毒史。

无头女尸姓名:乔嘉,年龄25岁,死因为摘除器/官导致失血过多,鼻梁有多次整形调整痕迹,植入假/体非正规产品无编号,无吸/毒史,无性/侵痕迹。

两位死者所丢失的器官在密室柜子里均有编号,器官因长时间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且摘除时间超过24小时没有活效性,对我来说就是无利用几率,但对于犯罪嫌疑人,就不是我要调查的内容了。”

程澈听的时候手上会有很多小动作,转笔、翻看现场拍摄的照片,只要在能碰到的区域,那就都能看一看。

可在翻阅现场拍摄的照片时却了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关掉文档的秦安,“你讲完了吗?”

“你可以上台了。”

邰铮拿过他手里的照片,“你觉得有问题?”

“我想看现场的视频。”

邰铮:“林野,把昨天录的现场视频调出来。”

视频进度停留到装器官的柜子,推进。

“停!”

林野按下暂停键,抬头看向邰铮。

程澈移开凳子径直走向幕布,手在第三层柜子最靠近录像边缘处画圈,“密封罐是筒或者是罐,因为长时间不行如果移开的话会形成一个圆,这个不是,这个不像个圆。”

邰铮猛的拍响桌子,“头骨!”

“没错,他们带走了头骨,”程澈说,“如果头骨在美容院,也就解释季知和方媛躺过乔嘉躺的病床,并在前后几年的时间里依次完成了整骨。”

“我还是那个问题,谁的头骨?”

程澈耸肩,回到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口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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