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忽一人踏着月色行来,手提鸟笼,踏上台阶,躬了躬身道:“见过主母,见过公子。”

沈艾银定睛一看,抚掌笑问道:“呦,老封,手里提的是什么?莫不是今晚的下酒菜?”

“哈哈哈,回主母,这鸟是小姐送的,”酒意未退,满面通红的封成乐道:“若不是主母事先给我看过小姐的画像,还真认不出那么俊俏的小哥竟是个美娇娥。”

接过鸟笼,逗弄了两下鸟,沈艾银道:“这鬼丫头倒也舍得下本,来给人下套,呵呵。你都照我吩咐的说了吗?”

“是的,主母,一五一十,不敢有半点遗漏。”封成回道:“但还请宽恕我和小姐称兄道弟之过。”

“哈哈哈,”笑的直不起腰,沈艾银摆手道:“无妨,无妨,那丫头在泸州时也认了不少兄弟,也不知道从哪沾染来的江湖习气。”

脸映着月光,淡淡的清辉凝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慕容翼的目光转落到那鸟笼上,清澈深幽,轻叹道,果真是有其母必其女。

“可是,主母,为何要将结彩坊织造珠光流云锦的消息透给小姐呢?”

沈艾银睨他一眼,正正色,眼神变的悠长柔软,道:“从她打千机草的主意,我就猜到她的目标是结彩坊,放眼京城内外,沈家的产业,合作的商铺就占了大半,避开这些,她能选的为数本不多,而能在短期内让她获得巨额回报的首选就是结彩坊,只是,她不知。”

淡如轻风的嗓音蓦然响起,慕容翼接下道:“她不知,名动天下的结彩坊却也是沈家的产业。”

“这些年来,沈家虽然行事已尽可能低调,但终究是树大招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看着,所以你楚叔叔和我才会想到,开设别业,既可做为一种掩护,也不失为一条退路。”她一笑,眸中满是精明之色,看向他们道:“整个结彩坊上下就你二人知道,丫头再鬼也绝不可能会猜到。”

封成凝重的点点头,道:“那主母要怎么做?”

“梅花香自苦寒来,思儿要成功,就必须得经一番磨炼,那几百两银子就当让她买个教训,让她知道为商者光靠那点小聪明,靠急功近利的投机取巧、巧取豪夺,难成大器,只有踏踏实实的心态,勤勤恳恳的努力,才是正道。”沈艾银神色冷肃,掷地有声果决道:“赶造珠光流云锦不得延误,此番不用千机草,改用翼儿新制的萤粉。”

萤粉?这不仅仅代表着对他的信任,更多的表明了,哪怕因此牺牲结彩坊,付出比几百几千两还要巨大的代价,也只为了让孩子明白一个道理,爱之深,用心之深,超乎寻常。可为何同样作为父母,竟会如此不同。

冲封成示意的点点头,慕容翼随即转过脸,将眼底沉淀的一抹暗色抛向璀璨灯火处。

注视着他萧索的身形,目中复杂矛盾,纵横交错,沈艾银走上前,握住他微凉的手,投给他温暖的一笑。

早已冰冷的心,怕是怎么也暖不了了,慕容翼抿唇不语,幽深的黑瞳中光华耀动,冷寂阴寒。

凝眸同望向那片繁华,夜格外的静,有个声音从心海中荡出,思儿,孩子啊,你的荣华富贵,不过是来自于你的身份。打碎这个幻境,你拥有的,都只是梦。娘接下来要做的,或许你会怨恨,会恼怒,会伤心,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娘的苦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沈家。

一天,两天,三天,放出的风声,没有半点回音,全然是风平浪静。

及至正午,当小八端了午膳进屋,才发现只离了一会工夫,竟人影全无,彼时无数雨箭,啪啪打在挽香阁的窗上、檐上,像小小的烟花炸开,阁内却是兰麝之香阵阵,静谧的接近诡异。

“看够了吗,小哥?”君莫舞看着风神如玉的少年,戏谑道。

早在泸州就听闻这君莫舞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舞姬。十四岁凭浣纱溪舞名动京城,徊风拂雪般绚人的舞姿千金难求,可眼前之人分明长着张平凡无奇的脸庞,周身裹着白裘斜靠在榻上,看不清体态,实在很难相信她就是君莫舞。

见他狐疑的打量着自己,君莫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勾唇一笑,刹时明眸流转,宛若春阳,慑的满屋的珠光玉器顿时都失了颜色,一张脸生动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一愣,惑色顿消,沈思一笑,抱拳道:“君小姐,在下沈思。”

“原来是沈公子。”君莫舞客气的一点头,话锋一转道:“若是来看舞,那来早了,请公子到楼下相候,若是来看人,人也见了,虽不客气,还要请公子出了此门。”

“我来,既不是看舞也不是看人,而是想和姑娘谈桩买卖。”沈思不急不徐道,心想花了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只为见你一面,心黑的鸨娘,害的她东挪西拼,当了无双小子送来的礼物,这才凑足了一百两,要被小八知道,自己估计连青菜豆腐都吃不上。

“呵呵,有趣,有趣。”君莫舞咯咯娇笑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和我做买卖。今日我心情好,你姑且说来听听。”

浅浅回了一笑,沈思开始娓娓道来,初时君莫舞还是一脸谑意,但很快随着她的讲述,神色一点点转为认真,眼底更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惊诧。

“你的构想很让我心动。”待她说完,君莫舞沉吟片刻,眼珠一转,道:“不过,我希望在合作之前,公子能先赠我一样物件,以显示你的诚意。”

“请说。”

“好,够爽快,我要结彩坊主天下第一针慕容翼所绣的寒梅傲雪图。”

一惊,只见她朱唇轻启,似有若无的那么一笑,一字一字补充道:“只待三日,过时不候。”

结彩坊,又是结彩坊,长长的叹了口气,沈思才刚郁结的踩进王府大门,就见王府管事笑迎上前道:“小姐,您可回来了,有客到,正在花厅候着您呢。”

客人?她眼一亮,是娘么,还是楚宁,楚非,不等管事说完,就一溜小跑向花厅。

兴冲冲的一只脚才踏进大门,乍见厅正中的椅子上大咧咧的坐着一人,小八立在一旁朝外左顾右盼,顿时沈思惊的是花容失色,不多想,扭头就往外跑。

“啊,小姐!”

“思姐姐!”

伴着两声惊呼,她一个趔趄,随即被一个箭步冲上的少年紧紧抱住,道:“姐姐,要去哪?”

掰开他的手,沈思瞪着笑的一脸无害的少年,几乎是呻.吟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想你了啊,姐姐。”无双转拉着她的手不放,道:“今日七皇伯入宫教我骑射,我便央了他带我出宫到他府上来见姐姐。”

眉一挑,细长凤目登时眯了起来,道:“怎么,姐姐不喜欢见到我?”

喜欢?哭都来不及,沈思黛眉微蹙,又不得不展开,强笑道:“怎么会呢。”

待坐下,小八奉上香茶,又饿又渴的沈思端过,用碗盖撇了一下上面的浮叶子,才饮下一口,就听他道:“咦?怎不见姐姐戴我送你的珊瑚串儿。”

噗的一声,还未咽下的茶水立刻喷了出来。

一抹嘴,沈思低头哀号不已,那珊瑚串此刻正躺在当铺里睡大觉,而当票也在自己怀里揣着呢,怎这般不巧,昨天才当了,今天就遇上查验的,让这小子知道了,那还得了,赶紧,赶紧想法先糊弄过去再说。

对她的失态视若无睹,无双兀自言道:“那日你送我金鱼,我就想着要回送你什么,刚巧看到皇祖母那有串渤海国进贡的红珊瑚手串,便讨了来,你快戴上让我瞧瞧,合不合手。”

“我说呢,难怪这么漂亮,呵呵”沈思深吸口气,力保泰然道:“我搁屋里放好了,那么贵重,就没,没舍得戴。”

“哦?”无双冲她一笑,眸光闪闪,道:“那就让人取了来吧。”

“这个。”沈思赔笑着,正想推脱,只听小八脆声道:“小姐你搁哪了,我替你取了来?”

微鼓起腮帮子,恼羞成怒的狠狠剜了她一眼,那神情如天光云影般自然落入那人眼底,垂眸敛去笑意,无双惊问道:“姐姐,你的眼睛怎么了?”

忙按住眼睛,沈思郁卒不已,哼哼道:“没什么,好象是沙子进去了,哦,好了,好了。”随即抬头对小八无奈道:“你去我梳妆盒那找找,要仔细找。”

应了声,小八出了花厅,朝后院奔去。

暗暗松了口气,她见无双怡然自得的望着自己,忙回了个微笑,额角却是抽痛不已,忽灵光一闪,她一拍手站了起来,奔过去主动拉起他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你难得出皇宫一趟,姐姐带你去逛逛夜市,别提有多好玩了。”

没走两步,两身穿便衣的大内侍卫迅即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团团抱拳,朗声道:“请留步,没有陛下和娘娘旨意,殿下不能私出内城。”

沈思沮丧的想耷拉下脑袋,看来有这两只拦路虎,自己想把无双诳出府是难上登天了,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沉喝:“武齐,武安,退下。”

“殿下!”两侍卫身形一震,唤阻道。

面沉似水,尚带稚气的眉宇间不怒自威,尽是慑人的高贵气度,无双的目光冰利,仿佛能看到人的深心处去,道:“母后那边我自有交代,你们护在左右,不离就是。”

拧眉看着他,沈思努力压下心底的震惊,却不觉手一松,放开了他的手。

侍卫略微踌躇了下,终拱手道:“遵命,殿下。”

“好了,思姐姐,我们去吧。”无双拉起她的手,笑如孩童般纯真,看的沈思一刹那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上京自高宗晚年迁都至今,已逾百年,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主要是皇宫、官署及王公贵族们的居所,外城则给平民百姓贩夫走卒居住,城间以二条横跨护城河的长桥连接,城门卯时开启,戌时关闭,外城百姓须持守城官发放的通行令并经过严格盘查方能进入。

因是阴天,天色早早便暗了下来,挨家挨户门前都挂上了各色灯笼,与护城河上漂浮的许愿灯相互辉映,流光异彩,夜市的街道两旁更是摆满了小摊,人潮涌动,笑声不绝,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甜甜的香气,沁人心脾。

“老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到处张灯结彩的?”无双问道。

老人一碗一碗的勺着热腾腾的汤团,喜气洋洋的笑回道:“哈哈,小哥不知道啊,今个可是下元灯节啊。”

“下元节?原来还有个下元节。”

“上元节是在正月十五,中元节是七月十五,而十月十五即为下元节。”沈思边说,边想挣脱他的手,却感到他握得更用力。

转头看了看她,无双笑的明朗而真实,对老人欣然道:“老伯,好香啊,给我来两碗吧。”

注视着他的笑容,蓦地放弃了挣扎,沈思也跟着泛起笑,只是她笑的是自己,眼前秀衣少年,或聪颖,或□□,或调皮,或威沉,或愚,或猾,有如隔雾观花,难得真姿妙容,常念他是孩子,恐怕自己的心智尚不及他一半吧。

就在了悟的一瞬,手如愿的松开了,无双接过老人端来的碗,捧到仍在怔愣的她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露出陶醉的神情:“好香,快尝尝。”

“殿下。”便衣侍卫见状出声道,与此同时,袖中一枚银针脱手而出,已夹在指缝间。

眸光一凛,无双无声示意他收起,待她接过,自己也轻勺了一匙,微吹了吹,缓缓送入口中,相较他人的大吞大嚼,举止间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表露无疑。

一旁百姓好奇的目光时不时飘向他俩,见一个风神俊逸,有如清月,一个高贵明朗,仿若骄阳,暗暗揣测是哪家少年从内城偷溜出来玩耍。

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漆黑的夜空炸开金色的花朵,转瞬间万千光彩迸射,璀璨炫美,随着一阵雀跃欢呼,奇特而欢快的鼓乐声骤然响起,从四面八方如浪潮般涌来的人群,戴着面具,载歌载舞。

难抑无边的兴奋和喜悦,无双一把扯住她,道:“我们也去吧。”

“两位小哥,买个面具吧?”面具摊老板的招呼挽留了他们的脚步。

推开老板热情递上的面具,沈思逡巡的目光终停在一副似兽非兽,青面獠牙的面具上,拿起但听那老板夸道:“小哥好眼力,这可是按昆仑奴模样用南山乌木制作的,只此一张啊。”

一转头,着实骇了一跳,摘下狰狞的面具,赫然露出无双顽皮精致的脸庞,沈思看着是既好气又好笑。

不期然的,人潮拥挤起来,沈思被挤得七荤八素,和无双也被挤分开了来,前方不远处传来他焦急的呼喊声,隐见他挥动的手,但身子却不听使唤,也使不上力,只能被人流往相反的方向挤走。

许多年以后,每当午夜梦回,静寂无人时,她总会想起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夜晚,身旁满是带着面具的人,来来往往,她孤身一人站在路中央,张惶而茫然。

为什么,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面具下的又是怎样的一张脸,又有着怎样的表情,是喜,是怒,是哀,还是乐。

喧嚣声,仿佛在一点点的远离,她捏着面具,默然的随着一群提着花灯的孩童向着烟花冲天飞舞处走去,忽的,她顿住脚步。

火树银花下,白衣男子眉目沉静,遗世独立,灯火阑珊,宝光花影,俱映在他的眸中,却像幽冷的湖水里打翻了暖色的颜料,浅浅浮于水面,渗不入心底。

刚很兴奋的向朋友汇报自己即将写到男女主碰面

想不到

朋友回道:你是拖把啊。。。。拖这么久的剧情

随即她又道:快一点,一摸二脱三上床

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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