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二姐,你罚他们了啊?”沈艾珠一见沈艾银走出祠堂,就拉着夫婿急急迎了上去,紧张又关切的问道。

绷着脸,沈艾银不经意的蹙了蹙眉,她能理解三妹,一直都把三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但这些年来,在爹及几个娘亲的过分宠爱和庇护下,这三个孩子就像脱缰的野马,不知道哪天就会捅出个大篓子出来。

见她不语,焦灼之色更甚,沈艾珠望向祠堂,又唤了声“二姐。”担忧的想着快入秋了,夜寒,而且里面湿气重,孩子们待久了极易感染风寒。

相较于妻子,宋擎言则显得冷静许多,他轻轻搂住沈艾珠的肩头,劝慰道:“别急,你二姐心中自有计较。”

沈艾银将定在沈艾珠脸上的目光放柔,但语气依旧毫无妥协余地,道:“三妹,适之以害之,这个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从前我和你姐夫总认为只要孩子们不为恶,顺其自然就好,但现在看来并不全对,是时候该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责任,不能再如此放纵他们,尤其是小思,她这般,你有信心将来把沈家交托给她吗?”

“小思她很聪明。”沈艾珠心里虽赞同,嘴上却忍不住帮腔道。

摇摇头,沈艾银无奈道:“那不过都是些小聪明而已,若是做生意还耍的话,难保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害人害己。”

“那二姐,你想怎么做?”

“今天就让他们在这罚跪思过,”沈艾银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眼祠堂紧闭的大门,道:“可我想不会有太大成效,你们都不许送吃的和盖的进去,其他的,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楚非面露苦色,额头渗出点滴汗珠,跪到膝盖又僵又麻,身子也有些摇摇晃晃。

反观楚宁和沈思两人,一个在闭目养神,老神定定;一个把玩着手珠,自得其乐。

“大哥,二姐,你们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啊?”楚非小脸煞白,小嘴一噘,委屈又不解的问道。

沈思清澈的眼眸底一抹灵慧的黠光忽绽,漾开如花笑靥,而楚宁依旧双目紧闭,唇边亦绽开淡淡浅浅的笑纹。

“佛曰不可说。”沈思作弄道,见他扁扁嘴,闷声耷拉下脑袋,说道:“好吧,就让二姐教教你,罚跪也有诀窍的啊。”

说完,一扭身子,沈思从膝盖处扯出两个软软又厚实的棉垫子,嘴角微微上翘,梨涡浅现,掩不住满眼得色道:“娘一大早叫我来祠堂,就猜到又要受罚,所以就带了这个,嘿嘿。”

“哦,姐,你好狡猾,耍花招。”楚非恍然大悟,嘟起嘴愤愤道。

沈思撇撇嘴,伸手拍拍他的小脑袋,故作老成道:“这不是狡猾,这是经验,你没有被娘罚过,所以才会吃苦头,乖,下次像我和大哥一样做足准备,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还有下次啊。”楚非闻言瞪大眼睛,提高了嗓门道,边说边摸了摸心口,自己可不想再被罚跪了,不像大哥二姐是练出来了,他一身细皮嫩肉的遭不了这份罪。

又过了一个时辰,到了正午,一直不出声的楚宁缓缓睁开眼,不急不徐的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点心,塞了块进嘴,把其余的递到弟妹面前,道:“饿了吧?吃点填填肚子。”

“芝麻酥?”沈思咽了咽口水,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吃芝麻的,你们吃吧。”

“二姐,你这么……挑剔,以后……怎么嫁的出去,”楚非狼吞虎咽,嘴巴塞的满满的,口齿不清的说道。

沈思冲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从怀里也拿出个用油纸包好的豆沙饼,掰成三块,把大的两块递给了身边两人,边吃边道:“我才不怕嫁不出去呢,就算没人要,不嫁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人要呢?”楚宁优雅的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接话道:“不是还有个韩成风吗,他对小思你可是一往情深,打小就爱跟在你的屁股后头,好像你还收了人家的定情信物呀。”

沈思一听,“噗”一声把嘴里的饼末全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俏脸通红,眼里也泛起了点点泪光,好不容易才止住,薄怒道:“别提那个韩成风,仗着他爹是知府,横行霸道,整一个纨绔子弟,还有那啥定情信物,不说还不打紧,明明是大哥你,从他手里骗来的,要嫁也是你嫁才对,哼。”

楚宁和楚非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一个得意的朗声大笑,一个掩着嘴吃吃偷笑,换来沈思的两记白眼。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半天过去了,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时分,夕阳斜照入窗,屋内的一切都沐浴在桔色的余晖里,也将他们跪地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哎呀!”沈思猛的想到了和冀青昊的约会,不由惊叫一声。

楚宁和楚非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小思(二姐)?”

沈思沮丧着脸,焦急的抓抓头发,呐呐道:“我……忘了,昨天我在路上碰见到了小七叔叔,还约了今天带你们去见他,哎呀,这下岂不是爽约了?”

“什么?”左右两人皆提高了嗓门,眉峰高高扬起,异口同声道。

半晌,楚宁皱皱眉,瞪了面露愁容的她一眼,淡淡道:“那也没法子,门外有喜姨把守着,想脱身可不容易。”

沈思重重的叹了口气,忽然间,眼睛一亮,愁容尽消,展颜笑道:“有法子了。”双眸充满了神秘与得意的光彩,娇媚的脸庞在薄薄淡金的映照下熠熠生姿。

一柱香后,街头小石桥上走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天色已经暗沉了许多,路上行人更是稀少,走了半天也不见一人。

“不认得路了”楚宁看着东张西望、抓耳挠腮的沈思,又好气又好笑道。

“五年前去过一趟,只记得大致的方位,往东再走走吧。”沈思恬笑道。

忽的见迎面走来一人,沈思赶忙上前询问道:“姑娘,请问下,藕香水榭怎么走?”

那人看样貌不过二十上下,美丽绝伦,长长的瓜子脸,素白的肌肤未施粉黛,吹弹可破,狭长的丹凤眼似能看透人心般,冰冷泛着幽光,身材修长,披着一袭华丽的镶着金边的火红色披风,如缎的及腰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

听到沈思唤了一声姑娘,眼眸霎时沉了沉,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姑娘,请问,藕香水榭该往哪走?”沈思梨涡漾着甜甜笑意,漂亮的乌眸弯成月牙状,再一次询问道。

深瞳倒映出一张巧笑倩兮的娇美容颜,尤其那一双纳尽世间所有光彩的眼眸,流转着最夺目的清澈澄明,莫名的,杀意一点点消弭于无形,“她”微微侧身,也不言语,往身后一指。

“啊,谢谢了。”沈思开心的道谢,一把拉过面容凝肃,流露出深思和探究,打量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的楚宁,急急离去。

走了没几步,又转头,挥着手,对那人关切的喊道:“夜深了,姑娘你孤身一人,还是早点回家吧。”

“姑娘”的唇角勾起一抹似嘲讽更似自嘲的笑意,幽深的眼眸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两人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轻轻一挥手,即刻从暗处转出两名佩剑的劲装男子,面容冷酷严峻,像是斧劈刀削般,恭敬的抱拳齐声道:“见过主上。”

“去查清那女子的来历。”“姑娘”一开口,分明是男子的嗓音,清清冷冷,优雅轻淡中透着无庸置疑的威严。

“到了,就是那。”顺着沈思纤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月光下,垂柳依依,枝影婆娑,湖水倒映着月色,闪耀着细碎的波纹,精心修建在湖边的一座竹造水榭,四周白纱轻垂,微风拂过,漫舞翻飞,如梦似幻。

而在那飞扬的白纱中,立着一抹挺拔昂扬的身影,不远处侍立着七八名护卫,神情警觉,四下注视着。

“小七叔叔。”听到两道琅琅隐着激动的嗓音自后响起,冀青昊俊美冷肃的面容漾起了浅笑,一身紫色长袍尽显华美的贵气,衬出一股有意无意间的睥睨之态,迎向来人欣慰道:“叔叔还以为你们来不了了。”

“对不起,小七叔叔,我们来晚了,让您久侯了。”沈思一脸愧疚的致歉道。

“你是宁儿吧。”冀青昊全无半点不悦之色,冲她笑着点点头,上下打量着楚宁,沉静锐利的目光中流露出激赏。

“楚宁见过王爷。”楚宁面带微笑,恭敬有礼的朗声道,举手投足间儒雅尽呈。

“好,好。多年不见,宁儿也长大成人了,如今已是一表人才啊,”冀青昊连声赞叹道,扭头问沈思道:“对了,怎么只有你们俩,非儿呢?”

“呵呵,非儿啊。”沈思挠挠头,面露赧色,干笑着和楚宁对看了一眼。

此时的沈家祠堂内,楚非饿的前胸贴后背,苍白着小脸,努力的玩着一人分饰三角的把戏。

“大哥,什么时辰了啊?”他有气无力的问道。

说完,马上粗着嗓子,学楚宁的口气,不轻不重的回道:“小非,戌时了。”

随即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喉,又捏起嗓子,娇声娇气道:“大哥,小非,今晚月色真不错啊。”

看守的仆妇坐靠在门外,虽打着小盹,却不时留心的听着里面的响声,忍不住插嘴道:“公子小姐,已经快亥时了,过了今晚,你们就能出来了,再忍忍啊。”

猝不及防被骇到,楚非一下瘫软倒地,伏趴在冰冷的地面,听到再无异动,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冷汗,自言自语的哀声道:“大哥,二姐,你们快回来吧,我这独角戏快唱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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