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啪。”一个包袱从沈府高墙内被扔了出来,不多时,一个小小身影扭动着爬上了墙头,看起来颇费了番气力,喘着粗气向下张了一眼,拍着胸脯,喃喃自语道:“哎呦,我的天啊,这墙造的也太高了,不行,我,我头好晕。”

静坐在墙头犹豫了半晌,远远似看到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楚非一咬牙,闭上眼,跳了下去,随即就听到他的一声惨叫:“哎呦喂!”

此时,悄立在院门后的沈艾银听到声响,心头一惊,正想推门而出,却被楚然一把拽住了胳膊制止了。

过了好一会,侧门嘎吱一声开了,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高大儒雅的楚然清瘦,飘逸,一袭长衫,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搂着一脸忧容的爱妻,步出门外,望着幼子一瘸一拐的远去背影,深邃的目光坚定中依稀透着怅然和担忧。

沈艾银深蹙着眉道:“我们是不是该拦住非儿才对”

“你拦的住他的人,拦的住他的心吗?”楚然轻柔的答道:“再者可不是你说的,雏鸟不该总护在父母的羽翼下,需要到更广阔的天空翱翔,才能长成矫健的雄鹰。”

目光里,有些迟疑,有些挣扎,沈艾银抬头看了眼丈夫,叹了口气,道:“想和做有时候往往很矛盾,非儿他毕竟还太小,在三个孩子中又是最单纯的一个,处事不像宁儿沉稳,又不及小思那般圆滑,能屈能伸,我是担心他在外会遇到危险。”

楚然拍着她的肩,安抚道:“你要相信我们的非儿。”

沈艾银道:“你说,这孩子是要去哪呢?”

温柔如水的笑容浮上俊美的脸庞,楚然道:“京城,这孩子最近几天一直在打听去京城的线路,让他出去磨练一番也好,我已经在沿途安插了人手照应他,你就放心吧,银儿。”

“原来你私下早做了安排,有你的啊,把我也瞒住了,臭狐狸,害我白担心了这么久。”沈艾银咬牙道,不动声色的狠狠在他腰间拧了把。

“娘子手下留情啊。”楚然拱手讨饶道,嬉笑着凑上前,耳鬓厮磨呢喃调侃道:“孩子们都出了门,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给非儿添个小妹妹可好?”

心里已然有了一番盘算的沈艾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生自己生去,再敢罗嗦,小心我晚上阉了你。”

“哈哈哈哈哈。”楚然暴出爽朗的大笑声,久久回荡在晨光微曦中。

“贵妃娘娘,顺公公派人来报,两位小姐已到了宣德门。”一个小宫女一路小跑进延禧宫,报道。

“啊,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沈贵妃腾一下站起身,一身家常的淡绿撒花细纹百褶裙将她婀娜身姿衬托的分外窈窕,一点看不出已年近四十,飞云髻梳的高高,却只簪了支錾金玫瑰簪,更显得清灵高贵,绝美的瓜子脸上,秀眉入鬓,盈盈如秋水般的明眸内精芒一敛,跳跃着欣喜的光芒。

尽管出身商贾之家,毫无显要的家世和高贵的出身,但这二十年来,靠着诞育下两位皇子和圣上多年不衰的荣宠,从一个普通的妃嫔晋位为皇贵妃,如今仅位居皇后之下,尊荣非凡。

“两位小姐,请紧跟咱家,这宫里大,不留神就会走丢。”太监尖细着嗓子,恬笑着回头对盛装打扮的沈艾宝和沈思说道。

处处翠阁连云,红墙绿瓦掩映在秀树湖光,假山奇石之间,明媚的阳光照在琉璃瓦上,流光溢彩,折射出一片光雾。

不远处宫殿的玉阶、堂柱还有过往的宫人身上像披了镀金的纱衣,如梦似幻,予人一种疏离尘世的感觉,地面全数是以平整的大块青石铺就,上刻各式寓意着万寿无疆的花纹。

沈思粉嫩的小嘴微微张着,骨碌碌转动着灵动的眼眸向四下里顾盼,听到太监说的话,唇角弯起个弧度,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阳光都绽放在她脸上,点点头答道:“好。”

而沈艾宝则是微拧着黛眉,掏出罗帕擦了擦香汗,对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路,左转右折,颇为不耐。

忽然,前方隐隐传来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寂静。

“快,快给我抓住那畜生。”一声稚嫩中略带尖锐的嗓音响起,眨眼间,一只通身雪白的大狸猫行动轻快敏捷,窜到了眼前。

跑在前头的几个小太监挥着手,气喘吁吁的喊道:“拦,拦住它。”,后面紧跟着个面如冠玉,一脸怒容的少年。

见有人挡道,狸猫嗷的一声叫,扭着肥肥的腰,噌的窜过领路的太监身旁,一跃而起,向沈艾宝扑去。

赫然对上一双绿幽幽的虎形眼,沈艾宝被吓得是花容失色,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啊!”

“别怕,是只猫。”沈思伸手一把接抱过那只扑到她身上的大狸猫,哪知被她情急之下,猛的一推,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几步,竟连人带猫,扑通一声掉进了荷花池。

惊魂未定的沈艾宝脚一软,瘫坐在地,一旁的太监则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暴突着惊恐的眼珠,举起颤巍巍的手,指着荷花池说不出话来。

少年奔到近前,怒气与焦急顿时转为惊愕,见一人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摇摇晃晃的从及腰深的荷花池里冒出来,头顶趴着只同样狼狈不堪,不停抖着水珠的大肥猫,清亮的瞳眸里立刻溢满笑意,一边抱着肚子,一边肆无忌惮的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

延禧宫内寝侧室,“啊嚏”“啊嚏”连打两个喷嚏,沈思嘟着红唇,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半跪着坐在床榻上,不由自主的扯紧了裹在身上的丝缎锦被。

沈贵妃紧蹙着黛眉,眉宇间神色焦灼,伸开双臂将她带人带被一把揽在怀中,怜爱疼惜之情溢于言表,自责又关切的说道:“都怪姨娘不好,小思儿不怕,姨娘已经去请御医了。”

说完,她扭头斜睨着一直跪趴在地上的太监,神色一厉,沉声道:“杵在这做什么,还不下去领罚。”

沈思张张嘴,本想替他求情,没想到话到嘴边,鼻子一酸,想打个喷嚏却半天没能酝酿出来,窘得小脸飞红至耳根,脑袋无力的枕靠在沈贵妃肩头,无意间流露出小女儿的羞腼娇憨之态。

看痴了一旁的少年,猛然想起她适才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弯起眉眼,小嘴一咧,露出两颗白白的兔子门牙,毫不顾忌的笑出了声。

半抬起头闻声望去,沈思睁着水眸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哼了一声,不禁在心底暗恼道哪来的小屁孩。

“你这孩子。”沈贵妃慈爱的抚摸着她微微有些冰冷的脸颊,冲少年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小声的嗔怪道,随即低下头对目露惑容的沈思,解释道:“小思,这是无双,乃皇后的嫡子,在诸皇子中排行第五,论岁数,你痴长他两岁,但依礼,你该称他五殿下。”

少年勾过沈贵妃的脖子,像个顽童般,撒娇唤道:“娘娘。”眼底滑过一抹黠光,冲沈思挤挤眼,说道:“今日多亏了这位天仙似的姐姐,救了那肥……玉狸儿,不然,母后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说着,猝不及防把脑袋凑到她面前,骇的沈思直往后仰身子,试图挪开点距离,他眨巴着眼睛,笑得一脸单纯,热情道:“姐姐,往后你就叫我无双或是小双好了。”

沈思咽了咽口水,愣愣的点点头,沈贵妃看他们初见便已交好,脸上的笑意不由又浓了几分。

那天,受到惊吓的沈艾宝和受了风寒的沈思都没能出宫,沈贵妃向皇后讨了恩旨,留下二人在宫中静养。

太液池池水碧绿,水波潋滟,池上九曲长廊蜿蜒曲折,红漆彩绘的的廊上徐徐行来两人,风晴远白袍胜雪,银冠束发,银色的发带飘垂在背后,随着步履起伏,狭长的眼眸透着一股矜贵气息,挺傲的鼻骨和薄唇,更显出他的疏离和凛人的威势。

在他身后尾随着的黑衣女子,容貌殊丽,眉目之间有股清朗豪迈的英气,及腰的长发在微风中飞扬,沉静的面容泛着淡淡清冷的光华。

“侯爷,是七王爷。”女子瞥见岸边行来之人,出声道:“要避开吗?”

沉默不答,风晴远不惊不急,径直迎上前,道:“晴远见过七王爷。”

“原来是定安侯。”

点头应道,冀青昊微微一笑,长眸敛去慑人精光,和缓如丝似水,打量着他,道:“看来小侯爷病体已痊愈,面色红润,精神熠熠,只是可惜了,小候爷病的不是时候,错过了皇上的御猎。”

“谢王爷关心。”风晴远谦恭道:“说来羞惭,竟在临行前得了风疹,无法吹风。”

“本王听说得了那病,好象也见不得光吧,是吗,小侯爷?”冀青昊状似无意却别有深意道。

风晴远面色平和,不喜不怒,淡淡的笑了笑,不置一词。

“病症极易反复,小候爷,还是多静养为好,不宜过度频繁走动。”

“晴远多得皇后娘娘照应,遣御医悉心诊治,故而一痊愈,特来宫里谢恩。”风晴远回道。

“那本王就不多言耽误了,以免娘娘久候。”眼底划过高深的笑意,稍纵即逝,冀青昊说完,随即擦身离去。

见风晴远注视着那道离去的身影不动,黑衣女子欺身上前,道:“候爷,昊王爷话里句句透着弦外之音,好象是知道了什么?”

“呵呵。”风晴远不以为意的硒然一笑,云淡风清道:“他即便知道了,又能奈我何,没有证据,就是到了圣上面前我们也没什么可慌的。仇羽,你记住,面对强大的对手时,最不能自己慌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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