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专为老六设的局

姑娘还想喊几声冤枉,可见边上厨子血肉模糊的伤口,自己身上又跟着发痛不止。她一个干杂活伺候人的仆役,平日顶多挨得管事的打罚,和今日这刑讯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不过看了沈敬松脸如寒冰,实在森冷无情,姑娘也不敢再装晕卖惨:“是···是一个男子,他装扮成家丁的模样诱骗我···说这草汁只会叫人腹泻,不会害人性命···”

说到这,想到自己受的无妄之灾,姑娘面目龇裂的哭喊道:“老祖宗,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我是受人哄骗被人威逼···求老祖宗饶命啊···”

“何人威逼?”沈敬松上前一步,阻拦了姑娘求助的目光。眸子一睐,又将沾上鲜血的刀子抵在她脸上:“你既见过凶手,为何不急于指认而撇清自己?”

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对这位沈家人早有听闻。一向知道他的手段,期期艾艾的哆嗦不停:“我···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饶命··”

“你身旁这厨子已经招供,他可不死。你若还要为凶手掩盖行迹,不如你先死?”沈敬松嗓音淡淡,有种杀鸡宰羊般的随性感。

小姑娘下意识盯了眼厨子,厨子极快的别开目光,心虚恐惧一目了然。小姑娘却会错了意,当即如释重负的辩解道:“沈四爷,我···我和王厨是受一人所迫。没有旁人!你既绕了他便也饶了我吧!”

厨子暗叹一声,将头死死埋了下去。沈敬松架在小姑娘脸上的刀子缓缓移开,又轻轻搁置在厨子肩胛骨上,如挥笔泼墨般闲情逸致,草草割开了厨子皮肉。

厨子痛喊一声,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敢有动作,只能哭戚戚的求饶。

沈敬松面色清沉,淡道:“受了剥皮割肉之苦却还能在我面前撒谎,你的骨头当真硬。不如我一刀一刀的割去你的骨肉,让你亲自煲汤送于你老母吃可好?”

声音冷又寒,像穿过大雪的凛冽寒风。所到之处生机死无。厨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沈敬松已将仆役的话套出。他的谎言也不过是拖延时机的无妄之争罢了。到头来只会死的更惨。

厨子哆哆嗦嗦,嘴唇艰难蠕动,好不容易才发出一声极细极弱的声音:“我不敢说···”

唯有沈敬松看清了他的嘴型,眸子一闪,当即大喝一声令人把厨子压下去。见此情形,旁边一人好似早有预料的跳了出来,昂着脖子插着腰拦住了几人去向:“且慢!”

那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精神抖擞身材结实。长相平平,但一双圆眼十分机灵有神。他穿着魂虚派的门服,指着厨子扬声道:

“沈四爷,这人可是在你沈家的地盘上出的事!说难听点,更是在你和老祖宗的眼底下没了。你今日不当着大伙的面的把事情都说清楚,怕是过了今夜便无人敢滞留于此。今后的江湖谁还敢信奉沈家为一流门派?你的当务之急,不该是给我们一个安心,给几位逝去阁老一个交代吗?”

沈敬松若无其事的听他说了好一腔带风向的话,客气道:“阁下大名?”

男子拱手道:“在下乃魂虚派贾风长老的关门弟子,洪茧!”

沈敬松微不可闻的冷哼了声,顿时明了此人是根搅屎棍,立即反呛回去:“此事暂未下定论,洪公子便急着盖棺定论说我沈家包庇。王厨子失血过多带下去医治,这不还有个证人可以审问么?洪公子如此耐不住性子,可是此事你也牵扯其中?”

洪茧眼睛一瞪,原本就大的眼睛仿佛凸了出来。不过他只是哑了一息,立马不服气的辩驳道:

“沈四爷也说了厨子在撒谎,既有慌便有实。明眼人都瞧的明白他在欲盖弥彰,沈四爷不加紧审问厨子已是古怪,竟然还试图冤枉洪某。难不成你沈家的仆役门人,是随随便便一个外人便能利用的?”

沈敬松脸上更冷三分,偏这洪茧一双大眼如同摆设,突兀瞪着却不会察言观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拦着路。作为东道主的沈敬松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与他。

风声一过,身周的分子如同被冻结僵住。在场之人已有尴尬之意。在这进退两难之时,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的慕容君禾站了起来。

他悠然自得的理顺身上昂贵柔软的衣袍,信步走了过去。

沈敬松虽不待见这厮,也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但面上对于这位得宠的三皇子仍是客气备至,神态拱手间都挑不出毛病:“三殿下。”

慕容君禾弯弯的眉眼疏离客气,笑不达眼底依旧含着两分对高低贵贱的轻视。他十分冷漠又十足明确道:

“这二人口供对不上,想必是有一人撒了谎。沈四爷心慈手软,到底是自家人下不去狠手。只是今日这般个风清朗月的好日子,却被这二人扫了兴致。叫我颇是坐立难安。我手下有人精通审讯,不如我就越俎代庖一回,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接下来的日子大伙儿才能安心的住下啊。”

慕容君禾直勾勾看着沈敬松,风华无限的贵气姿态,显然不是在打算和他商量。

沈敬松沉默一息,还是身后的老祖宗缓缓开了口:“那就有劳三殿下了。”

慕容君禾弯弯嘴角,锐利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刀光冷意。旋即瞥了眼他身后之人。

魏风像是慕容君禾肚子里的蛔虫,收到眼神后便提刀上前。他一杀过人戮过尸的护卫,从前也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一身杀气和血眸,比寻常人要更加渗人阴森。

王厨子本来就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对视上这人杀戮阴冷的目光后,哪里是个蠢笨的顽死抵抗之人。哆哆嗦嗦就求饶起来。还不用魏风下手就投降了。

“三殿下···若我··若我如实招来···你能否答应小人,护小人妻儿老母一生无虞。”王厨子还真不是个脑袋空空之人,知道自己拖延不了,索性求个恩惠。

在场之人虎视眈眈,想来君子重诺,慕容君禾一定会说到做到。

慕容君禾微眯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毫无血色的一张胖脸,轻蔑又高傲道:“若你所言非虚,此事定不会祸及家人。若你还要负隅顽抗,想必九泉之下也不会孤单。”

王厨子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这样身份的下贱人,在这些金尊玉贵眼里就是蝼蚁罢了。

是前路的棋子,是手中的杀器。他们的命只能用价值衡量,没有选择的余地。

王厨子紧咬下唇,在一番艰难的心理抵抗后,他伏跪在地上冲慕容君禾磕了一个头,似是承了他的诺。

随后目光缓缓往某一处移去,牢牢盯住,下了莫大的决心般沙哑道:“指使我的人···正是那名黑衣护卫。”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这战战兢兢地视线,一并落在了左手边的方向。那只有一个侍卫笔直的站着,黑衣长刀神态可怖。

意识到成了众矢之的,阿清搭在剑柄上的手紧紧握住。接住了某个人的注视。

从始至终,慕容莲岐都十分淡定的撑着脸颊看台上唱戏。终于等到王厨子开口指认后,他也没有一丝意外,而是意味深长的和众人一样看向他的贴身侍卫。仿佛这事与他无关,这人他也并不相识。

慕容君禾挑眉一笑,生怕别人不识一般,自信扬声道:“这人我倒是认识,正是六弟的亲卫,阿清。”

慕容莲岐冷漠的目光慢悠悠的落在慕容君禾脸上,在场的目光实在火热,便是他一瞬不言语皮肤都要被灼痛。幸得他从小便见识了大风大浪,便是把把刀子指向他,也不见一丝慌乱失态。

这样的沉稳内敛,叫一边的苏毓琦暗暗叹好。对嘛对嘛,这才是受皇家教养和大风浪淬炼出来的皇室子弟该有的气势。

不过此时千夫所指,杀人的锅就要扣下。这位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六殿下要如何应对?

随着王厨子的指认,明里暗里众口铄金。联系先前听闻的故事,大家伙都能肯定就是慕容莲岐招募不成反杀人。

毕竟他在众人眼里一向就是个心狠手辣,行事不管不顾之人。

“阿清,你怎么说。”慕容莲岐沉散低敛的嗓音传出。

见他不慌不乱反问,将自己置于旁观者一边。

那名叫阿清的侍卫紧张的与其对视一息,这么些年跟随这位主子下来,他也算了解慕容莲岐习性几分。顿时读懂了他那漠视的底色。

“今日我一直伴随在殿下身侧,直至进了琼山也未离开殿下一步。我又如何安排此事?”

想到这漏洞百出的栽赃,阿清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再者,我还不至买人行凶也不知遮掩吧?这岂不是等着你来诬陷于我!”

他说的言之有理,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会想到这个错处。不少人暗暗猜疑是王厨子在撒谎。

慕容君禾胜券在握的一笑,身子泰然未动,斜睨了王厨子一眼。

王厨子在慕容君禾的压迫视线中,强撑着一口气道:

“你初见我时也曾蒙面,不过我不敢坏了规矩为你办事···你出于威胁才掏出了六殿下的令牌并以真面目示人!我哪敢得罪皇子啊!若不是你坦言你是何身份为谁效命,我又怎会在菜肴里多加一物···又为何,明知事发还不肯据实相告!还不是怕你···怕你身后之人吗!现在东窗事发我已无活路,犯得着拉你给我垫背吗!”

王厨子句句泣血,声泪俱下。此刻他已知自己没有活路,慕容君禾既承诺了他不牵连家人,他也不再有所隐瞒。悲愤交加说完后当场晕死过去。

王厨子一席话如临门一脚,直接踹碎了阿清所要辩解之言。他站在原地脸色青了又白,脑袋空空想不出措辞,紧握刀柄的手背青筋横爆,快将牙咬碎了才憋出一句:

“···我说了,我的职责是保护殿下。今日我寸步不离!你们这是诬陷!”

真相快要坐实,但身为东道主的沈家老祖宗还没发话。在场的客人虽然鄙夷慕容莲岐杀人如麻又胆大妄为的举动,却也无人敢出声指责。

慕容君禾东一嘴西一嘴将局势拿捏的差不多后,非常善解人意的笑道:

“看来这事是没法查明了。我年纪稍长,所谓长兄如父···不如这样,今日所有吃食菜肴便由我承担,出事的那几位老人家我也会妥善安置,说到底都是这两个仆役猪油蒙了眼竟才害人性命,不如将他们杀刮挫灰以儆效尤。此事,便到此为止罢?”

皇亲国戚权势滔天,这些江湖侠客如何兴风作浪,在这真龙血脉的压迫下也不得夹紧尾巴做人。慕容君禾敢开这个口,便是笃定了无人敢驳斥他。

在场之人耳观鼻鼻观心,一度将呼吸声都沉到底。死寂的夜里,鸟啼声都犹如报丧钟。这般诡异压抑的气氛,却不是对亡者的叹息。

沈老祖宗极其沉得住气,看着慕容君禾高傲笃定的神情。索性顺坡下驴:“三殿下说的是,将这二人击杀了当,此事确实不宜再闹下去。”

眼见二人将此事拍定,众人有意无意的目光都往慕容莲岐那边瞟去。不出所料的话,过了今夜都会谣传慕容莲岐的雷霆手段,往后谁还敢替他做事或得罪他?

一时之间,局势微妙的产生了变化。原本较真的审问三两句话便形同笑话一般,方才跳出来的洪茧也老实的绞着十指站在幕后。

什么公道天理,什么江湖道义,简直可笑至极!

苏毓琦不耻的冷哼一声,抱臂嘀咕道:“真是好大一张脸。”此时此刻,对于这些皇子的鄙夷又更深一分。

一直沉默不语的当事人慕容莲岐连喝三杯暖热的奶茶,夜里的风吹散他额前碎发。狂放不羁又蔑视的眼眸在夜里缓缓抬起,手臂一挥,手里的素色茶盏便碎成了渣渣。他的声音足够沉,也足够冷。在这安静的草原上足以掀起风暴:

“此事谁敢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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