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厅内寂静下来。
江饮寒拿起茶杯,因为太烫,轻啜了一口,把茶杯放回桌上时,那许员外一脸怨恨地将桌子猛地一拍,吓得江饮寒差点把茶杯打翻。
“那姓薛的,也太目中无人了,以为自己能医人,便这般狂妄!”许员外冷哼一声,道,“以为能俘获全镇百姓?!我许某人也是请得起江湖刺客的!”
“江湖刺客”这几个字一出,江饮寒几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心想道“原来这老头儿这样看待我们啊!”
许老爷瞥见江饮寒等人不悦的面色,忙改口道:“当然,像诸位少侠这般行侠仗义的,更是会替老夫讨个公道的!”
江饮寒此时只在那想“这薛归远方才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当真有这老头子说得这样德高望重?!”
“敢问员外,小公子之死与宣乐阁柳丝之死可有因果关联的?!”子鱼看着许员外问道。
那许员外登时脸色一变,有些心虚,口内只重复道:“谁?!没有!那没有!那没有!……”
管家见状,似乎生怕许老爷说错了什么话,忙咳了咳,许老爷立刻闭嘴。
管家笑道:“那女人的事,我们也是事后听说,要真说起因果来,小公子当晚就不该去见她!要不然也不会碰到王春元,被残忍杀害了!”
许员外听说,接话道:“是了!假如不是那贱人,我儿怎会去宣乐阁,怎么会被王春元杀害的!”
“原来那人叫王春元!”江饮寒想起那日与官府打斗的男人,看长相倒是一脸正气。
“他为何要杀你儿子?!”江饮寒疑惑道,想起刚才管家说是薛归远在背后保王春元,他道:“难道王春元也要求薛大夫治病?!”
“王春元有个媳妇,病得要死了,求了薛归远很多次,少爷死后她立刻生龙活虎,肯定是杀了少爷找上的薛归远治好的!”管家在一边解释道。
江饮寒子鱼几人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许员外忽然趁热打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向江饮寒等人道:“求求少侠,替我们主持主持公道罢!”
江饮寒几人敷衍着应承了下来,许员外立刻让管家带几位去客房休息,笑道:“我昨日就吩咐下人给各位少侠收拾好房间了,先去休息休息吧,这事我就指望着少侠们了!”
绕过几处回廊、假山,就到了许家一处偏院。那院子静且阔,四间房并排,院内种着翠竹、梅花等植株。
江饮寒几人在房内落座后,管家就转身离去。
几人却半晌不开口,彼此只用眼神交流。曜罗趴在门扇上确定管家走远了,才转身看向坐着的三人,问:“我们当真要替他许家主持公道?!这些冤情案件该官府管啊,我们干嘛趟这趟浑水!”
他说完,见三人都静默着不说话,就走到江饮寒身前,道:“你不是还要找你娘亲吗?!等你找到你娘亲,我就把霜华剑拿回去向老太太交差!我们就别在这儿耗了!”
江饮寒仔细思考着,听着曜罗的话只是摇头,他道:“不对劲!不对劲!”
曜罗不知所云,接口问:“什么不对劲?!”
江饮寒却不理他,转头去看子鱼,问道:“师兄,你可记得那铁匠的话?”
“他说薛大夫让他把剑熔了,似乎很紧张霜华剑,想毁了它!”子鱼说着说着,目光落到桌上放的霜华剑上。
“这河谷镇一定有问题!”江饮寒将眼前三人各看了一眼,“从官府到许宅,再到那个铁匠,似乎都很怕薛归远!”
“你的意思是……”子鱼思考着,“薛大夫和天姥有关?”
“不管有关无关,他薛归远一定是所有矛盾的中心点!”江饮寒肯定地说,手摸上桌上的霜华剑,手指摩挲着刀鞘上一片雪花的浮屠。
“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查清楚!”江饮寒看着曜罗,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我们需要你!”
曜罗那神色,如同被委以重任,激动了起来,却又听到江饮寒结尾时要死不死地说了句“小猫咪”,曜罗脸一拉、肩膀一抽,把江饮寒的手甩得老远。
“方才我提到柳丝之死,那员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子鱼回想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徐燕儿也点了点头,道:“我也看见了,看来他们还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停顿一会儿后,徐燕儿又说:“何故全镇百姓都如此不待见许家,一定是他许家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
江饮寒点点头,然后看向曜罗,道“曜罗!现在都得靠你了!”
曜罗一脸疑惑“什么?!”,江饮寒凑到他耳边叽叽咕咕耳语了一会儿,曜罗就开心地屁颠屁颠出去了。
佛堂里,许员外跪着磕了几个头,十分虔诚。
“那件事可处理好了?!”许员外站起身,看着立侍在一旁的管家。
“老爷放心,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都怀疑是王春元杀死的!”管家笑着说。
许员外一脸严肃:“那个贱货早就该死了!这件事切记不可让偏院那几个小子知道,我还指望着他们替我出出气呢!”
“老爷你又何必如此忌惮他们,把那把宝剑扣下来,我量他们也不敢忤逆你的命令!”
许员外瞪了一眼管家,冷道:“你知道什么,我强行让他们替我做事与他们心甘情愿替我办事是两样的!得人心方可得利益,还是姓薛的教我的呢!”
“那姓薛的如此嚣张,就没人能治住他?!”管家纳罕。
“当然有!”许员外定睛盯着眼前的佛祖像,“不过那人如果出现,怕是江湖上不少人又要来破坏咱们河谷镇咯!”
许员外啧啧舌:“所以啊,还是别期待那人露面了!”
“说到江湖,”管家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老爷让我查的偏院那几个已经查清了!”
“噢?”许员外很感兴趣地看着管家。
管家将一封书信交给许员外,许员外接过看着,管家也一面说着:“那姓江的,是盛京江家儿子……”
“盛京江家?”许员外诧异,转而笑道,“莫不是秋海棠生的那个野种?”
“老爷认识的?”管家好奇地笑问道。
许员外却笑了笑,并未言语,片刻又问:“这子鱼,是天宝宗的弟子?!”
“是!”管家道,“据说天宝宗正在捉拿他!”
许员外听后,沉思片刻,道:“那剑应当是霜华剑了!你帮我向江家和天宝宗传个消息,就说霜华剑在河谷镇!”
那管家听后,转身欲出门,却被许员外喊住。
他站定转身,许员外又说:“给虚鼎宗一并传递到!”
等那管家走后,许员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跪在地上对佛像说:“真是佛祖显灵,没想到那几个毛小子居然与河谷镇有这么大渊源啊,现在就是他们不好好帮我讨公道,我也可以好好出口气了!等江家、林家一到,薛归远,你就等着吧!”
外头乍起一阵风,将窗户吹开一条小缝,一只黑猫在窗户底下的地上站起身来,轻巧地跑跳开去。
“你也太冲动了!”子鱼握着江饮寒的手,心疼地看着手背上的一片红肿,一面用从小药瓶中蘸取了药给江饮寒上。
江饮寒疼得一个嘶溜,子鱼听了手上的劲更轻柔了,满眼担心,嘴上却依旧强硬着:“看你以后还莽不莽撞了!”
“师兄,我错了!”江饮寒诚恳地认错。
子鱼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江饮寒才注意到他眼睛通红,眼眶盛满泪,就要落下来,江饮寒心里一滞。
他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伤,但是从来没人理会,那些大伤小伤就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枯草,冒着风霜自然愈合。
因此,子鱼这副样子,很让江饮寒心里一暖,也有人心疼他了,是实打实地、发自心底地心疼。
“没事的!”江饮寒鼻子一酸,却还是装出没什么大碍的样子笑着安慰子鱼,“师兄,我真的没什么事,你别担心啊!”
“今天我看到你手在那旺火上一烧,我心都痛了一下!”子鱼皱着眉头,不想让江饮寒看见他落下泪来。
江饮寒忽然扑进子鱼怀里,仰着头撅着嘴向着子鱼:“师兄给个亲亲就不疼了!”
子鱼没奈何地在他嘴唇上一吻,口内仍道:“这次记住啦,以后不可以这么不顾自己安危,你自己不心疼,我还会心疼呢!”
江饮寒把头埋在子鱼怀里,瓮声瓮气地说:“师兄,我晓得了,不过我今日真的很慌,我害怕霜华剑真的被熔了,那我就再也见不到我娘亲了!”
“我常常做梦梦到她,我万分悔恨,没能好好同她说说话,就让她躺在冰冷的石头上死去了,她终究生养了我十六年,我们的缘分怎么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呢,人生有时候太过匆匆与荒唐,像呼啸而过的暴风卷杂草!我真得好想再见她一面,告诉她说,寒儿真得很想很想带你去浪迹天涯,让你快快乐乐的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子鱼安抚地拍着江饮寒的后背,口中轻柔地安慰道:“寒儿,我们这次一定能见到你娘亲的!”
正在这时,外头蓬地一声推门声,江饮寒从子鱼怀里抽离。
曜罗焦急道:“快收拾,这许宅不能待!”
江饮寒和子鱼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曜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