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到了晚上,郑怜青一醒来就发现自己面前摆着一碗已经凉透的饭菜。
很明显,又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来过了。
郑怜青站起来走了出去,外面空无一人。
那一对兄妹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的院子里也没有了一点动静。
郑怜青走向东屋,那一对兄妹说过,如果有事就去东屋找他们,东屋亮着灯,窗户紧闭着,但还是隐隐的能透出亮光来。
郑怜青扣着门环用力的敲了几声门,但他没想到门没有关,一敲就开了。
房间内灰尘的味道很重,郑怜青捂住了口鼻仔细查看起来,房间里面设施很简单,基本跟他房间里的陈设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储物间。
郑怜青轻易的握住门把手走了进去,那里面一片漆黑,灰尘的味道更重了。
无奈,他只能折返出来带上了油灯又重新进去。
有了油灯的灯光,他终于能够看清储物间的东西,储物间里密密麻麻的放了很多东西,皮影,木偶,还有一个容纳衣服的柜子。
但很奇怪,那个柜子里的衣服并不像是那一对年轻的兄妹会穿的东西,而是像老人会穿的东西,那是衣服款式还是颜色都是简单沉闷的设计。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又一个看起来非常笨重的箱子,这些箱子都上锁了,没办法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但他从那些箱子里闻到了一种味道,一种书本发霉的味道。
郑怜青一只手把鼻子捂得更紧,接着又把油灯稍微抬高了一点,因为他的余光隐隐看见了柜子上面还有什么东西。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见了天花板上吊满了无数缠着红线的木偶和皮影,有一只还正好跟他对上了眼。
这双渗人的眼睛一瞬间就让他想起了那时候被那个女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郑怜青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跌出了储物间。
“外乡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门口传来了妹妹阿影的声音,她的声音幽幽的,没有一点起伏。
“……”
“我醒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你们,所以想过来看看,门没有锁,我才进来的。”
“是这样啊。”
妹妹阿影皮笑肉不笑:“有什么事情吗?”
郑怜青只好随便扯了一个谎:“我是想找你的哥哥问问,这山里的大雾什么时候能够散去?我已经打扰你们两个晚上了。”
妹妹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你要走吗?”
郑怜青嗯了一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可能留在这里。
妹妹垂下眼眸:“哥哥有些事出去了,晚一点可能会回来。”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郑怜青颔首,越过她走向门外。
“等等。”
妹妹喊住了他。
“怎么了?”
“以后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不要随便进来。”
“…知道了,打扰你了。”郑怜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后的妹妹阿影看着他,眸光微闪。
桌子上的饭还在那里摆着,来到这里多久,他就已经多久没吃过饭了,那一对兄妹端给他的食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吃下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也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活人吃的东西。
郑怜青关好门窗,在床上躺了下来。
妹妹说她的哥哥待会可能会回来,但是郑怜青一直都没有等到,等来等去,他就又困了。
但与其说是困,不如说是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因为饥饿意识本来是很清醒的,但躺在床上没多久,他竟然之间感到了非常倦怠。
于是郑怜青睡着了。
——
哥哥阿木其实早就回来了。
他推开了郑怜青的门,手里还拿着那个已经雕刻好的木偶,指尖勾在缠在脖子上的红丝线,他一边看着郑怜青的睡颜,一边用手绕着红丝线。
绕啊绕,绕啊绕。
接着猛然拉紧。
缠绕在木偶上的红丝线剧烈着缠着木偶的脖子,想要把他绞杀。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郑怜青猛然感觉到了脖子上传来的丝线窒息感,有人在一根细细的东西勒着他的脖子,越勒越狠,越勒越狠。
但最可怕的是,他却没有办法动,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感觉快死了。
郑怜青生理性的流下一滴眼泪。
哥哥阿木还在勒着他手上的木偶,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勒这个动作发力的痕迹都没有。
但下一秒,只刹那间,红线尽断,木偶那张神似郑怜青的脸变化成了从未雕刻过的模样,最后化为齑粉,在最后的关键时刻,郑怜青得救了。
哥哥阿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摔了出去,重重跌在了地上。
他反应很快,机械的起身后怨恨的看向了郑怜青的房间。
身后的地面上,是一只摔落的木偶耳朵。
房间里,郑怜青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阵淡金色的光里,脖子上勒出血痕的地方自动痊愈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醒来的那一刻,郑怜青浑身是汗。
他急忙摸自己的脖子,刚才的触觉那么的真实,可是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没有伤口。
是梦吗?
房间里的烛火幽幽摇曳。
郑怜青没发现,他身后的墙上照出了一张俊美如神邸的一张脸,正淡淡的看着他。
郑怜青惊魂未定。
这个地方奇怪的东西说都说不过来,他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就算外面还有大雾,他也必须找到出去的路。
但我在经过刚才那一遭之后,这一夜都相安无事,郑怜青甚至还睡得格外踏实,跟在家里没什么两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神龛就在身边。
——
第三天,郑怜青醒来就走出了房间,敲响了那一对兄妹的门,门很快打开,出来的是妹妹阿影。
“我……我是来找你哥哥的,昨天晚上和你说过的。”
妹妹沉默了一会,说了声好。
接着郑怜青就再一次进入了房间。
哥哥阿木已经坐在那里。
“郑怜青?”
阿木看向他。
郑怜青忽然感觉他的躯体动作迟缓了很多。
“阿木,我来是想问问大雾的问题。”
阿木嗯了一声:“我知道,阿影已经跟我说过了,大雾今天下午就会散去。”
郑怜青听了这话隐隐的期待起来,他知道留在那里没有用,大雾能够散去,再加上是白天,加上但愿依然有那些怪物存在,他逃脱的概率也会大很多。
总比一直耗在这里的好。
“郑怜青。”阿木道。
“嗯?”
“你有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人?
郑怜青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陷入回忆。
爷爷奶奶已经走了,他只有爸妈,事实上他和爸妈的关系也不太好,现在的年轻人和父母的关系也都那样。
不冷不热。
不可否认爸妈对于他来说确实很重要,但也就仅止于日常问候和关心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
家里那尊庇佑他的神也很重要,毕竟那可是关系到自己小命的。
“有。”郑怜青点头。
阿木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我和妹妹曾经也有一个对我们很好的人。”
“是谁?”郑怜青问。
“不重要,他已经死了。”
“……”郑怜青愣了一会:“对不起,我很抱歉问这个问题。”
“没有关系。”
阿木接着道:“下午和妹妹可以送你离开,在离开之前,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郑怜青没多想就点头了,讲个故事也没什么。
“什么故事?”
“不要急,这个故事要用手。”
“用手?”
“对,阿影,拿过来。”
妹妹点头,当着郑怜青的脸打开了储物间的门,拿出了第一天阿木雕刻的皮影和他没有见过的一群小木偶。
“是要看皮影和木偶戏吗?”郑怜青问。
这一次,他的问题没有了回应。
阿木戴上了一个白陶瓷做的无相面具,阿影也跟着戴上。
无数根红丝线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缠上了郑怜青的手臂,小腿和脖子,将他凌空吊了起来。
周围的的场景开始变化,无数闪回的一瞬间就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沧海桑田,有总是站在家门前的吴奶奶和那只小狗,有胖叔,有还在梳妆打扮的静淑姐姐,还有不知疲倦缝补的蛮姨。
郑怜青还来不及说话,他的嘴就被堵上了,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前面就架起了一座巨大的平面幕布,周围也出现了许许多多和郑怜青身形一样大的皮影,至于那些木偶,则在左侧另一个平台被操控着。
两兄妹的身形变得巨大,居高临下的操控着舞台上的一切,他们的指尖都缠绕着红线,每一根都对应着一个皮影或者木偶。
他们是傀儡师。
郑怜青想着,却只能被动的跟着两兄妹动作。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桥对面的那些木偶也应该是这一对兄妹的手笔,在储物间那些挂在天花板上的皮影和木偶,包括那天晚上在天花板上盯着他的木偶都是!
哥哥阿木垂下了眼眸,眼眸深邃而平静,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癫狂。
“好戏,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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