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争执

谢知津挑挑眉毛,心说原来是为了徐阳离职的事。

他倒是有些自傲地抱了抱胳膊,看着公路尽头渐渐落下去的太阳,说:“他不是上赶着巴结白誉么?那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好好巴结,赖在你们台里算是怎么回事啊,还不如离职了好去巴结别人呢。”

手腕疼得厉害,季声觉得身上的虚汗冒个不停,却还是咬牙说:“你答应过我不会插手我的工作!”

谢知津有理有据:“让高学屹开个人就算是插手你的工作了?高学屹没告诉你,是那个徐阳自己的问题么?”

这话高学屹是说过的,但季声在意的不是徐阳离不离职,而是谢知津对他过于强烈的占有欲。

占有他出行的时间,打听他的社交,干涉他的同事,甚至企图掌控他所有的自由时间……

过去一年里的记忆再次翻涌上了季声的脑海,那张温和的脸一时间变得红一阵白一阵,就这么静了很久,季声抬手按上了车门。

严格一点算的话,这是季声第三次试图从谢知津身边一走了之。

自然,没能成功。

几乎是季声刚下车就被谢知津一把扯住了衣领,脖子被勒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开阔的广场上,季声的眼前开始发黑。

强烈的窒息感。

两个大男人撕扯扭打的动作终究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不多时就有路过的行人侧首看过来,还有好心的阿姨过来劝架。

“哎呦,有话好好说嘛,两个小伙子打什么架嘛,你都快把他勒死了啊!”

谢知津的手这才松开了。

季声衬衣领口的口子被扯开了两颗,露出脖子上青紫的伤痕,幸而他此时被憋得满脸通红,又仗着天黑,并没人注意到什么。

谢知津对着那几个劝架的好心人笑了笑:“朋友吵架,没什么事,我们这就回去了。”

又是这样的说辞。

季声头昏脑涨,再一次被谢知津推到车上的时候,失去了打开车门的能力。

——谢知津用领带绑住了他的手腕。

扭伤的手腕被领带紧紧捆住,刺痛的摩擦感在汽车急速的行驶中不断传来,季声浑身都在冒汗,冷汗湿透了后背。

然而他眼前昏昏沉沉,连路都有些看不清楚,也不知道看不清楚的是哪一条路。

——

谢知津依旧把车停在车库,拉着季声下车的时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季声?”

季声还在竭力抗拒他的拉拽,然而那微弱的力气约等于零,谢知津拉住他的胳膊,即便隔着一层衬衣都能感受到那片皮肤的滚烫。

谢知津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季声泛红的脖颈,少有地生出几分愧疚来,然而也只是一瞬。

下一瞬,他就弯腰把缠在季声手腕上的领带解开,看了那只肿得不成样子的手腕一眼,然后把季声打横抱回了家。

季声高烧,但还有意识,推拒着不想让谢知津这样抱他,嘴里吐出来的音节低不可闻:“谢知津,你滚……”

谢知津的语气很阴沉:“省点力气吧,季声。”

把近乎昏迷的人放在床上,谢知津转身去卫生间拧了块凉毛巾回来,又喂季声喝了些温水。

他侧身坐在床边上,看着唇色惨白的季声,心里生出了一丝心疼,原本狠厉的眼神也温和了一些。

他不太会照顾人,但照顾季声却很有耐心,尽管季声并不知情。

喂完水,谢知津才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喂,顾临,抓紧时间来我家一趟。”

顾临是阎迟的高中同学,后来去了外地学医,半年前才回了黎江市,现在在黎江市的一所医院做医生。

因为阎迟的关系,谢知津与顾临走得也很近,季声生病不肯去医院的时候,都是谢知津请顾临到家里来。

如果说阎迟是拽天拽地的人间富贵花,那顾临就是高冷斯文的禁欲系美男。

美男一副金丝框眼睛,顶着一丝不乱的头发,白大褂都没脱就拎着医药箱进了谢知津的家。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还在值班呢。”

谢知津有些心虚地指了指卧室,声音也低了两个度:“那个,季声发烧了,你去看看。”

顾临回来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前前后后跑了谢知津家数次,再次听见类似的言语,他不由地挑了挑眉,有些愕然:“你不会又是……”

又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而谢知津也没有接他的话。

顾临脸色阴沉地进了卧室,但没出十分钟就怒气冲冲地从卧室冲了出来,高冷斯文的医生抬起手,一把攥住了谢知津的衣领。

“谢少爷,你想让他死就直说,我直接给他开一整瓶安眠药让他安安稳稳睡死过去算了,这是作践谁呢?”

谢知津梗着脖子没说话。

他这个人脾气不好,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但脾气这个东西就是控制不住,刚才是太过分了,现在冷静下来,不禁有些后悔。

梗了半天,谢知津忍不住问:“他……很严重吗?”

顾临一听这话又是火冒三丈,“腾”地一声把谢知津的衣领松开了,别过脸冷笑了一下,说:“窒息、发炎、手腕韧带扭伤,高烧三十九度,谢少爷自己说严不严重?”

谢知津懵了一瞬,完全没想到会这样,也顾不上说别的,推了顾临一把,急道:“那你快去给他治啊,要送医院吗?”

谢知津说着就要翻车钥匙。

顾临的眉头跳了跳,到底还是比谢知津冷静一些,抬手制止了谢知津找车钥匙的动作。

“不用,我已经给他打上消炎针了,先打一瓶看看吧。”

话一出口,谢知津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他看着一脸冷漠的顾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身就进了卧室去看季声。

天气热,卧室里的空调开到二十六度,季声身上盖的是一床薄薄的夏凉被,整个人都陷在松软的床褥里,脸色比纯白的被单还要白,胸膛的起伏几不可查,像是没什么气息的玩物。

虚弱到不能再虚弱了。

谢知津嘴唇颤了颤,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顾临推了一把。

“麻烦谢少爷让一让,我要给他上药。”

谢知津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季声身上的伤很多,有下巴上的红肿,脖子上的勒痕,手腕上的扭伤,以及。

谢知津只给前三处上了药,就直起身,面不改色地问谢知津:“几次?”

明人也说暗话,顾临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谢知津却毫不意外地听懂了,他咽了咽口水:“四次。”

顾临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要说能有什么人把冷静自持的顾医生气得炸毛,多半只有谢知津了,他暴躁地把手上带着的医用手套往地上一扔。

“我他妈还是去开安眠药吧!”

谢知津当然知道他这是在说气话,然而他耸了耸肩,觉得自己昨晚还不算太过火。

顾临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撒手不管的冲动,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季声是无辜的季声是无辜的季声是无辜的……

“谢少爷,按理说我不该管这么多,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费尽心思地把他追到手,可现在又把他当什么?”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但谢知津没答出来。

他把季声当什么呢?

闯入了自己生活的一束白月光,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金丝雀,宁死都不肯折颈的一只孤高鹤鸟……

至于情人?

过了很久,谢知津都没有说话。

顾临冷笑了下,也没指望谢知津能回答什么,他掐着腰呼了两口气,等自己不那么生气了才开口:“谢少爷,你这是在把他当兔子。”

“觉得喜欢就把他捉过来关到笼子里,高兴了就喂块萝卜,不高兴了就拎出来揍一顿,**上来了就按住发泄发泄。”他顿了顿,语气冰冷,“这年头玩个MB还得给钱呢,你喜欢他,好不容易把他追到手,结果就这么作弄他?”

言外之意,这本就是一段不正常的关系。

谢知津愣住了。

顾临也不理他,转身又去给季声量体温,两瓶消炎针下去,季声的体温才勉强降到了三十七度九,顾临掏出手机来一看,已经半夜十点多。

“我明天早上有一台手术,今晚不能待了,明天来给他换药。”

顾临收拾了东西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想起一件事来,默默退回来。

“话说……”

谢知津正弯着腰用毛巾给季声擦脸,被他冷不丁地声音吓了一跳,很快又听见顾临说:“话说我今天上午去阎迟那里,家里没人,电话也打不通,他是不是跑到你公司去了?”

“嗯。”谢知津点点头,实话实说,“他去公司上班来着。”

顾临一听这话却急了,音量直接翻了一倍,把谢知津吓了一跳。

“他的腿还瘸着呢!是能跑腿还是能开车啊,你着急忙慌地把他叫回去干什么!”

“你小声点!”谢知津慌里慌张地就把他往客厅里拉,生怕这嗓门会吵到季声,等卧室门关上以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那是我叫他去公司的吗,是他自己跑去的,我轰了,就是赖着不走!”

顾临的脸色白了白,气势也小了许多:“他……自己跑去的?”

“是啊。”

顾临不说话了,金丝框的眼镜下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似乎有些颓丧,又有些懊恼。

没等谢知津开口问什么,顾临就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你去照顾季主播吧。”

然后转过身走了。

门轻轻关上,这次是真的走了。

谢知津盯着客厅里的那扇门,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却没空去管他们的事,转身又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光影朦朦胧胧的,墙上挂钟的指针、床头上放着的温水、窗外稀疏点点的夜星和那轮皎洁的月亮都有些看不清楚。

然而谢知津的心还是猛地跳了一下,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季声醒了。

明天见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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