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国内兴起真人秀浪潮,段绎还在微笑传媒的时候,前前后后递到他这里的邀请就有十几个,但当时段绎坚持不录与音乐无关的节目,亦微也认为段绎刚出道应该以作品为重,全都婉拒了。
段绎建立自己的工作室后还是经常会收到演艺工作的邀约,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综艺节目,小赵知道段绎目前没有重回幕前的想法,这类工作都没有接。
那天和段绎谈心,小赵突然想起了月初收到的一个真人秀邀约,邀请段绎参加一档名叫《旧爱日记》的节目。小赵当时被这个名字吸引住,点开来仔细看了一遍企划,看完以后内心的想法是:真的会有人上这个节目吗?
半个月后,坐在工位上给节目组回邮件的小赵心说:“真的有。”
“你觉得姜飏会去吗?”小赵问段绎。
节目组收到他们的消息后会去联系姜飏,只有姜飏也愿意去的情况下才能成行。
段绎默不作声地看着手稿。他不知道姜飏会不会去,甚至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去,但也许他们都需要一个机会,看看对方真正的心。
三天后,小赵激动地推开段绎录音室的门:“姜飏说去!”
段绎手中握着的笔一顿,在纸上割开一条黑色的口子,“他怎么说的?”
“据说就问了句‘是段绎要去吗’,然后说‘那就去吧’。”小赵激动地说。
节目制片人起初收到赵欣宜回复的邮件还不敢相信,专门打电话来和她确认身份,确认身份以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直到和姜飏段绎分别接触过以后才放下心。
段绎闻言却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说:“那以后他那边的事也得你亲自把关,别让节目组欺生。”
“当然,我和节目组说了,你俩的工作都是我负责。”小赵还是很激动,有点不理解段绎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小赵走出房间以后,段绎揉了揉发抖的手腕,但越揉越抖,想继续之前的工作,但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旧爱日记》是一档召集已经分手或离婚的爱侣一起旅行的综艺,节目嘉宾事先严格保密,大家都只能等正式录制的时候才知道有谁。
旅行第一站定在拉萨和林芝,十月初开录。
嘉宾们到拉萨以后的行程由节目组统一安排,但大家怎么去拉萨,是飞机去还是火车去,是各自去还是两个人一起去都全凭自愿。
节目会从嘉宾们从家里出发就开始录,每个人配一个跟拍导演和摄像,一直全程跟随。
段绎和姜飏没有商量,两个人各自坐了相差一天的火车去拉萨。
“你为什么选择坐火车去?”姜飏的跟拍导演小羽问。
“大家都说这样不容易高反。”姜飏看着火车外面旷渺的可可西里无人区说。
“你知道段绎也坐火车去吗?”小羽问。
“不知道。”姜飏说。
三对嘉宾里,段绎这对确定的最晚也最让人意外,毕竟他出道至今都没有上过真人秀,更没听任何爆料说他有这样一位前任。
小羽看着镜头里意外很上镜的素人嘉宾,心想,段绎是想给他带流量吗?
姜飏是最先到拉萨的,入住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以后他给段绎发了一条消息,这是他们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以后第一次联系对方。
-我到了。
段绎很快回复。
-我明天到。
-怎么样,有高反吗?
姜飏看着手机,短信输了又删。
-我还好,你呢?
-我还没上高原,应该也没什么事。
姜飏也不记得他们以前怎么聊天的了,不过应该不像现在这样客气。
-导演说明天会收手机。
-是的,录这种节目都收。不用紧张,有事可以找我,不方便的话找导演。
-不紧张。
-那就好。
姜飏摁灭了屏幕,关掉床头灯,闭上眼睛,在高原上心跳有点加速,一下下砸在胸腔的感觉很明显,不太能睡得安稳。
他梦见小时候和妈妈一起躲在房间里,听那个人脚步声慢慢走进,就像死神来临的倒计时,他那时候的心跳也是这样沉这样重。
他曾经也是会感到害怕的,姜飏睁开眼的时候心里这么想。
姜飏醒过来第一件事是看手机,段绎没有发新的消息过来,姜飏收拾了一下趁着节目还没开始正式录制自己去了一趟大昭寺。
大昭寺不允许入内拍摄,姜飏独自一人进去,没有摄影机,只有虔诚的信徒和慈悲又威严的佛像。
他没有跟着人流上前,只是站在旁边安静地看,在佛像长久的注视下,他感到宁静,感到人间的万般苦难消融在这庙宇的一瞬。
姜飏出来的时候小羽问他:“求了什么?”
姜飏笑着摇摇头,“秘密。”他说。
等他们外面转了一圈回到酒店准备录制,却听说录制时间推迟,因为有一位嘉宾高反严重无法工作。
姜飏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听说要来高原以后他就担心段绎头部的旧伤会加重高反,他又看了一眼手机,段绎应该已经到了,但没有声音,是不舒服吗?
“段绎在哪个房间?”姜飏直接问小羽。
“这我不知道,只有他的跟拍才知道。”小羽说。
“那他到了吗?他的跟拍在哪儿?”姜飏问。
“姜飏。”段绎刚走进酒店大堂就看见姜飏在和导演着急说着什么,“怎么了?”
姜飏循声回头,看到段绎站在不远处,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你到了怎么不说。”姜飏举了举手机。
“手机没电了,刚到酒店导演就收走了。”段绎说。
两个人隔着几米对视了很久,谁也不主动走进,也不主动离开。
段绎也是听说有嘉宾不舒服匆匆下来想问姜飏在哪个房间,没想到一下来就看见人,心落回肚子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住哪个房间?”段绎问。
“813。”姜飏说,“你呢?”
“就在你对面。”段绎说。
两人带着各自的导演和摄像又浩浩荡荡地回到房间,段绎开门前对姜飏说:“一会儿见。”
姜飏顿了一秒,说:“一会儿见。”
等大家在约定地点聚齐,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他们围坐在一张提前布置好的餐桌边,桌上放满着各式各样的藏餐。
段绎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参加真人秀节目,聚到一起的都是有点渊源但又完全不熟的人。
绮伦和梦焉是段绎只见过一次但聊过八卦的前同事,柏染川是段绎那届选秀比赛的亚军,邹浸和段绎一起出席过活动,亦微发布的活动照片当时被带节奏炒绯闻,段绎直接在评论区出柜。
一张桌子上除了姜飏之外的五个人在圈内彼此各有交集,估计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对方,乍一见面都多少有点尴尬,只有姜飏作为唯一素人,谁也不认识,冷静大方地挨个握手打招呼。
吃了一会儿饭,他们被要求互相介绍,并讲述自己来参加节目的原因。
餐桌上本来客气和睦的氛围一下子烟消云散,三组人各有各的沉默与尴尬。
姜飏看了一圈,见没人有说话的意思,率先打破僵局,他比了一下段绎的方向,说:“他是段绎,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音乐人,是歌手,是一个单纯又勇敢的人。”
他察觉到段绎从旁边看过来的目光,但他没有回头,视线落在彩色的编织桌布上,继续说:“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一起出来玩,我想这次是很好的机会。”
“是的。”邹浸说,“我和染川高中毕业就约好要一起来西藏玩,一直到现在才实现。”
大家话接话地聊下去,聊出一些喜忧参半的往事。
梦焉一开始还搭两句,后来就完全说不出话,也吃不进饭。他是坐飞机当天飞到拉萨的,没从海拔落差中回过神来,脸色很差。
绮伦俯身和梦焉说了什么,但梦焉一直摇头,他们似乎在某些事情上意见不一致。“可以让他先回去休息吗?”绮伦直接问总导演,“不然我不录了。”
导演组紧急暂停录制,在仔细询问过梦焉本人的情况后决定让他先回去休息。
绮伦要求联系经纪人,姜飏坐在靠门的位置,听见他最初情绪激动地说着“这节目录出人命来你负责吗”,但随着对话的进行,绮伦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坐回位置上的时候甚至有些发愣。
“怎么了?”段绎问一直呆坐在旁边的绮伦。
绮伦回过神来,看向段绎,“微姐说这节目是焉哥求她要来的。”
“我一直以为他是被迫的,他一向不喜欢录这种节目,以前连录团综都是我磨着他录。”
段绎和姜飏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
恢复录制后,邹浸问段绎:“绎哥呢?绎哥还没说。”
姜飏喝汤的动作停了一下,他盯着碗里还在晃动的汤,对于段绎会说什么有种莫名的紧张。
“姜飏是个很帅气的人。”段绎说,姜飏被嘴巴里没咽下去的汤水呛住,咳了三分钟才缓过来。
“我来问问我们的心。”段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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