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然愣了愣,扭头看他一眼。
宋实韫没看他,神色自若。
汪帆注意力都在猫身上,根本没看到小动作,这时候说:“给你抱着吧。”
何然回神:“我啊?”
“嗯嗯。”
“怎么抱啊?”
“这样,它喜欢被人兜着肚子。”
何然抱着猫,跟猫大眼瞪小眼。
手上触感毛茸茸,软软的,何然的手指陷进李铁柱肥肥的肚腩里。
对它笑笑:“hi。”
他挺喜欢猫,但是没有养过。
小时候奶奶开裁缝店,养猫容易粘毛,不方便。工作后忙得像个陀螺,养猫是对猫不负责。
他端着李铁柱走下去。
宋实韫点燃壁炉,汪帆在圆木茶几上摆酒和小食,除了订的,汪帆还挖了两瓶宋实韫的藏酒。
何然抱着猫拉了个蒲团坐下,伸长脖子嗅嗅,宋实韫回来,在他面前放了瓶可乐。
“你酒量不好,别跟着他喝了,喝饮料吧。”
何然怔了下,抬头看他。
汪帆投来狐疑的目光:“你怎么知道他酒量不好。”
宋实韫拆盒子的动作顿了下又接上:“喝了一口酒就敢拿着瓶子开人家脑袋,不是酒量不好是什么。”
很有说服力,但何然心里虚虚的,不敢抬头。
“哈哈,宋老师说得对,我喝可乐吧。”
茶几不太大,像是一颗大树的横截面,古朴又厚重。
烧烤小吃都散发着家乡的味道,他这个位置侧边就是壁炉,壁炉的火光将他整个人被烘得暖暖的,他一边听汪帆胡咧咧一边挠着肥猫下巴,李铁柱在他怀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何然浑身都放松了,放松得甚至有点困。
他再一次觉得回来真是太好了。
小县城太好了,他的老朋友也太好了,新认识的朋友也很好,他看了一眼宋实韫。
宋实韫也看过来:“嗯?”
“困了?”
汪帆说:“你走什么神啊,问你呢。”
何然坐直:“啊?”
“我说了这么多我的事,问你一下你都装傻。”汪帆不满地说。
“没啊,我没听清,问什么了。”
汪帆说:“问你回来开店男朋友怎么办,之前不是说感情挺好的吗。”
啊,这个也没跟汪帆他们说呢。
“已经……分啦。”他说。
然后看了宋实韫一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这一眼。
“为什么?因为你要回来所以分了?”
宋实韫单手端着杯子,火光幽幽地映在他眼里,他静静地看着他。
何然清清嗓子:“不是,因为他劈腿。”
汪帆骂了声我操。
然后单口输出了五分钟对何然前男友的谩骂。
何然在谩骂声中对上宋实韫的目光,又移开,不太自在。
他的朋友都知道他是gay,彼此之间也并不避讳这个话题。但提起前男友,会令他想起那一晚,宁北市的那晚他撒酒疯说的那些话,他觉得宋实韫应该也能猜出他是失恋了。
盘腿坐得有点发麻了,他换个姿势,在桌下碰到宋实韫的脚。温暖的。
他猝然收回来,动作太大,砰地撞上茶几。
宋实韫眼睛含笑,冲他做了个口型:别紧张。
何然垂眸喝了口可乐,没紧张,他没紧张,他紧张什么啊。
汪帆骂累了,趴在桌上,说话间带着浓重的酒气。
“没事儿,回来挺好的,县里都是咱自己人,需要帮忙随便开口,我们都能帮你,还有老宋,你们邻里邻居的,互相照应着点。”
“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吗,有尽管提。”汪帆闭上了眼。
何然想了想,好像没有,今天没找到布料,但他把针线粉笔等其他东西都备齐了,他现在只需要找到布料供应商,然后做个两三套样品穿在模特身上就行。
“没有呢。”
“你小子,是不是……跟我客气呢。”说话都大舌头了。
“没有客气呀。”不管怎么说,被朋友这么说都会觉得很开心,何然关心地说,“帆帆,你别喝了,你好像醉了都。”
汪帆嘟囔着说:“好像是有点。”
汪帆酒量已经很算很好的了,今晚他喝了很多,又打了场架,体力都耗尽了。趴在桌上闭上眼睛之后,呼吸没一会儿就缓慢了下来。
宋实韫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了:“今晚你在这儿睡?”
汪帆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宋实韫走过去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拖起来,何然见状赶紧过去帮忙扶了下,汪帆躺到了沙发上,还自己翻了个身抱着靠背睡了。
宋实韫说:“楼上还有个房间,你跟李铁柱睡一个房间,介意吗。”
何然“嗯?”了声:“我回家睡就行啊。”
宋实韫也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笑了下:“也是,那我送你。”
他拿上钥匙,何然不太好意思:“不用送的宋老师,开个门就行,很近,都不到三百米。”
宋实韫说:“送到门口。”
何然也没再推辞,俩人穿衣出门,在玄关处拿外套时俩人靠得很近,他闻到了宋实韫身上的酒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咖啡的香味,还夹着股柠檬的香气,像是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
很奇怪,同样都是喝酒,宋实韫身上的酒味儿却不难闻。
他说:“宋老师你身上很香诶。”
宋实韫笑笑:“是吗。”
“嗯嗯。”
宋实韫的深茶色眼睛含笑,他说:“何然,你也有点醉了吧。”
何然不是醉了,他是今晚很快乐所以说话不过大脑。
夸一个跟自己上过床的人身上香,这话有点暧昧了。
何然脸上的笑容又有点卡壳。
只好生硬地不接话,并告别:“晚安,宋老师。”
“晚安。”
晚秋夜里的风已经很冰了。
刚从温暖的屋子出来,巷子的过堂风立刻令何然打了个寒颤。
那一丁点困意完全被吹跑了,刚刚说错话的尴尬浮上来。
他挠挠脖子,又蹦起来,发出懊恼的“啊啊”声。
蹦跶的影子在路灯下变得长长又短短。
像小兔子。
宋实韫笑了笑,关门回去了。
一夜无梦。
虽然睡得晚,但打了架身体很累,喝了酒也助眠,何然回家洗漱过后趴到床上就立刻睡着了,一夜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准时被广播吵醒的时候他还没睡够,感觉非常痛苦。
洗漱的时候手机在房间里响了声,他含着牙刷无神地回去拿。
弯腰时感觉腰酸背痛,浑身都疼。
来自宋实韫的微信。
起了吗。
何然:起了。
-那下楼吧,给你带了早餐。
何然:啊?
宋实韫:下楼。
何然眨眨眼,吐掉牙刷下楼,在楼梯就看见宋实韫站在院外,穿着晨跑的冲锋衣,手上提着一袋早餐。
他问:“宋老师,什么情况。”
宋实韫说:“给买了早餐,这是你的份。”
萝卜糕和小笼包豆浆,何然懵懵地接过:“谢谢。”
他手上还有一份,应该是给汪帆带的。
何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汪帆带了顺便给自己带一份好像也很正常,于是问:“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宋实韫:“习惯了,生物钟。”
“晨跑吗?”
“嗯。”
宋实韫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牙膏沫。”
“啊?”何然反应过来,飞快又凶狠地擦了擦。
宋实韫的眼睛弯了。
“你待会儿要出门吗?”
“嗯?”何然说,“不出。”这一大早呢。
“那你等我一会儿吧。”
“哦,”何然点头,然后又“嗯?”。
宋实韫说:“等我一会儿,很快。”
然后转身走了。
身高腿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何然的视野里。
何然摸不着头脑,开了一楼的门,既然他说很快,他就拉了张椅子坐着,边吃边等。
吃了半笼小笼包和两片萝卜糕后,宋实韫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院外,这回手里提着一袋子药。
透明塑料袋子,能看到里面是云南白药,消肿止痛酊和碘伏,还有几个创可贴。
何然站起来,愣了。
开了院子门,宋实韫把袋子递给他。
“昨晚闹得太晚,忘记了。”宋实韫说。
“自己会上药吗?”
何然愣愣的,半晌才说了句会的。
宋实韫说:“碘伏不要上脸,容易色素沉着。”
“哦。”
又拿一只止痛酊出来,说:“这个揉热了效果更好。”
何然没接话,看他,目光呆呆的:“宋老师……”
“嗯?”
“你人未免也太好了叭。”何然赞叹地说。
宋实韫笑了,把袋子放到他手里:“记得上药,我去上课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
何然抱着袋子,迟钝地说一句:“拜拜。”
宋实韫回家后换了一套衣服,不再是晨跑的冲锋衣了,很普通的高领毛衣和藏蓝色外套,普通得甚至有点像中老年款。
可是看着他的背影,何然莫名地觉得……好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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