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咣当一声撞开，宋予和冷昌前后脚冲进屋里。

就在刚才，他们都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只可惜他们来得太晚，只看到屋里血腥狼狈的画面。

“变异了。”冷昌说。

宋予：“我没瞎。”

她放下枪，抽出匕首走上前，拽住许朝颜的头发将人拉开，接着手起刀落，刺穿了她的额头。

躺在地上的崔玉已是面目全非，脖子位置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宋予丢开许朝颜的尸体，蹲在崔玉尸体边上，眉头紧皱，牙关紧咬。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昌也把枪收进绑带里：“不想活了就去死，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朱泉瘸着一条腿，蹦着追过来一看：“哎呦！”

扭头就退了出去，门外立刻响起干呕的声音。

冷昌说：“死了也好，不想活的人带着也是累赘。”

朱泉肚里的食物还未消化，干呕了两声便及时打住，听到冷昌那话，小声反驳道：“大侠，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那该怎么说？我是不是还应该哭两声，或是跟你一样到外面去吐一场？”

朱泉一时哑言。

冷昌走到里间，打量着地上两具尸体：“吃人的那个多半是先变异的，被吃的这个被咬了脖子，却没变异，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变。”

他边说边盯着崔玉：“也可能是病毒没有进到脑子，所以才没让她变异。”

宋予手里的匕首搭在崔玉的眼睛上：“不，你看这里。”

崔玉的瞳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这就是变异后的一个特点。

崔玉无神的眼睛盯着房梁，眼珠忽然转动了一下，嘴了慢慢张开，宋予高高举起匕首，用力刺入她的眉心，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宋予拔出匕首站起身，凌空甩了两下，将匕首上粘稠的血甩掉。

她去解许朝颜的衣带，冷昌问：“你干嘛？”

“验尸。”

“你什么时候会这个了？”

“现在。”

冷昌：“……”

冷昌走出屋子，宋予仔细检查了许朝颜身上的伤，确定她没有被丧尸抓伤或是咬伤，然后检查崔玉，只有脖子的一处致命伤，脊椎几乎都咬断了，死亡当时必然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宋予检查完，用衣服盖住她们，冲屋外喊了声：“冷昌，进来帮忙。”

冷昌抱着胳膊站在门边：“别告诉我你现在是要我帮忙处理尸体？”

“那不然呢，就这么放着？”宋予说，“跟我一起抬出去，想办法烧掉吧。”

冷昌站着没动，宋予弯着腰两手拖着许朝颜的双腿，也站在原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冷昌摇了摇头，走到院里，宋予松开手，许朝颜的尸体重新掉回地上。

不一会儿，房子烧起来了。

冷昌没帮她搬运尸体，直接帮忙把房子点了。

宋予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敢想。”

处理完尸体，三人重新回到院子里。

宋予到柴房敲了敲门，秦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似乎也已经意识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宋予问。

秦萧的声音波澜不惊，但宋予能听出来，那是刻意压抑后的声音。

“我没事，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即便秦萧看不见，宋予也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屋里，秦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原本是淡淡青色的血脉都成了一条条蜿蜒的黑线。

那些黑线犹如有生命一般，在他皮肤底下蔓延。

顺着那些蔓延的黑线往上看，剩余的都掩在了衣袖里。

秦萧垂下手，拉开衣襟，隐约看到黑线的位置已经快接近琵琶骨。

这时，他听见门外传来宋予的声音：“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你？”

秦萧松开手，将衣襟整理好，凑近门缝说：“等过了今晚再说。”

然而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开锁的动静，接着门开了，宋予走进来一把抱住他，把脸埋进他肩膀，瓮声瓮气地说：“抱歉，等不了。”

秦萧原是想要推开她，可自己的一双手却不听使唤，竟是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宋予。”秦萧低声喊道。

宋予极少时候听到他这么喊自己名字，愣了一下：“嗯？”

秦萧说：“无事，只是想再叫一遍你的名字。”

宋予在他怀中仰起头，眼眶有些红：“那再叫一遍。”

“宋予。”

“嗯。”

“还要听。”

“宋予。”

“嗯，我在。”

朱泉愣在原地，连忙别开脸不再继续看下去，他孤家寡人一个，看不得人家柔情蜜意，看了也只觉得不好意思。

他一转头正好跟冷昌面对面，他随即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因为他看到这个人脸色阴沉得可怕，像要杀人。

隔着院墙，朱泉听到那边传来几声叫喊，声音很近，非常微弱，再听的时候已经没了。

朱泉一听到动静便转头看向冷昌，话还没说出口，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再看院墙上已然站了一个人。

那是冷昌。

刚才同一时间，冷昌也听到了动静。

院墙下没人，只有附近街道有十多个正在到处游走的丧尸，他们都是朝同一个方向去的。

叫喊声又一次传来，这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宋予也跟着翻上院墙，他们很快确定了声源方向。

“是他们啊。”朱泉踩着枯树上来。

宋予：“他们是谁？”

朱泉长话短说，将酒楼逃出来的那一段经历告诉宋予。

宋予明了点头：“他们可能是遇到丧尸群了。”

在地窖那种地方，最容易陷入围困，因为是单向出口，所以很容易被人一锅端。

按照朱泉的说法，这些人原是打算躲到天亮再找机会离开，现在看来，多半是已经被附近的丧尸发现了。

……

四人趁夜出发，向着皇宫进发。

前往皇宫的路线也会经过地窖的位置，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宋予便瞧见了那边的情况。

那边的丧尸数量确实是不少，起码有上百个，并且全都堵在同一处地方。

附近的丧尸还在不断朝那边聚拢，宋予想到刚才的喊叫声，估计那些丧尸就是被声音吸引过去的。

“冷昌，能请你帮个忙吗？”宋予说。

冷昌仿佛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立马回答：“不帮。”

“我还没说帮什么忙呢。”宋予扭头看他。

“有什么自己解决，别指望我会帮你。”

冷昌说完，抬脚便往前走，宋予三步并作一步冲到他身后：“我是警察，冷昌。”

冷昌站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

宋予接着说：“我不能放任他们被丧尸活活吃掉。”

冷昌没说话，宋予绕到他面前，认真严肃地看着他：“如果我回来晚了，请你帮我带他离开这里。”

宋予的视线越过冷昌，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人，那是秦萧，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是在疑惑他们在说什么。

冷昌嗤笑一声：“我凭什么这么做？”

宋予收回目光，看回冷昌的眼睛，她笑道：“凭你喜欢我啊。”

冷昌这次没再笑，他阴沉着脸，迟迟没有说话。

远处传来的惨叫越来越少，宋予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去救人，就不能等到人已经死绝了才去救。

冷昌虽然没说话，但以宋予对他的了解，眼下也大概能确定他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他会带着秦萧找到时光机，然后带他安全离开。

如果有别的选择，宋予不想把秦萧托付给他，而是会亲力亲为，然而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可以说是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

山亦铭和冷昌算是合作伙伴，共事过一段时间，秦萧身份不明，但宋予猜测他有极大的概率就是许粤，因为他说出的那些话，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的来历不太寻常，也许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如果秦萧就是许粤，那么他跟山亦铭还算熟人，不过是那种轻易就能杀掉的熟人。

然而山亦铭跟她却是没什么联系的，他们仅限于点头之交，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也许是当初见第一面就没好好打过招呼，也许是她听说了太多传闻中的事，所以渐渐受到影响，提到山亦铭，她只知道那是许粤的老师，除此之外，他还是时空警局的重点关照人物。

她因为抓到了冷昌所以破格升职，但她的等级跟山亦铭这个曾经被下达过一级通缉令的罪犯相比，结果显而易见，她连句话都说不上。

山亦铭身份特殊这件事，已是局里上下心知肚明的事，也因此，当初他们执行外勤抓人的队伍放水都放出海了，人没抓到，还折了一个冉冉升起的科研界新星。

许粤出事后，宋予对山亦铭这号人的评价降到负数，顺带把许粤掉进时空乱流这件事算到了他头上。

山亦铭认为她耽误了许粤，所以不喜欢她，而许粤失踪后，宋予也因为这件事恨上了这个人。

所以他们现在这个队伍里面，唯一可以让山亦铭稍微放下防备的人，就是冷昌。

宋予早先就做好了打算让冷昌出面，她在暗中伺机而动，现在算是事赶事撞上了，所以她索性将计划提前，让冷昌先走一步。

冷昌看着宋予，这时候的她正经多了，跟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

有点警察的样子了。

刚才宋予说的那话，冷昌听完一愣，但却没反驳。

有时候，不反驳就是一种默认。

冷昌缓慢地闭了闭眼：“宋予，要是让我听到你死在路上的消息，我一定会送他下去陪你。”

宋予呲牙笑了一下，抬手拍在他肩头，安慰似的说：“放心吧，我肯定活着回来。”

她说：“那现在就，分头行动了啊。”

说完，收回手，转头看向远处。

秦萧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见他们简单对话之后，宋予便跳到街上，朝着丧尸聚集的位置匆匆赶去。

于是四人小队分成了两边，一边是宋予单独赶去救人，一边是其余三人前往皇宫地下城，找时光机的位置。

朱泉在这里面偶尔算是个多余的存在，比如现在，他蹦跶着走路，走得气喘吁吁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前边两人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

朱泉仰头看着夜空，在心底默默祈祷着快点日出才好，这晚上黑灯瞎火的，着实不适合赶路。

他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正准备接着赶路，余光中忽然瞥见一个发着红光的亮光，他扭头一看，吓了一跳，因为那亮光竟然是从墙角的地缝下发出来的。

他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他想不明白这地下怎么会发出红光。

朱泉觉得反正也追不上那两人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凑近了看一下到底是什么玩意，他猜想那东西该不会是夜明珠，因为坊间都传，夜明珠比月光还亮，可他从没见过红色的月光。

诡异的是，他越是凑近越是能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

嘀嘀。

嘀嘀。

貌似一种有韵律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