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无声,唯余下雨落在屋檐上的“滴答”声。秋日的雨,带着丝丝缕缕寒意侵入松林,冷月无声。
屋内烛台静静地燃烧,林尘渊有些错愕,他抬手回抱住怀里的人。
“我从未想过如此,我以为......你会推开我,甚至觉得我疯了。”
“并不,”沈时节从林尘渊的怀里退出来,在烛光下,他的脸稍稍泛红,“是我大逆不道,又有何立场来指责一个从小养我的人,我怀着这般不为世俗所容的心思或者,就从不奢求过能得到什么回应,只希望能够在师父身边常伴便好,可如今......我却像是黄粱一梦般,否则又怎会看到......”
林尘渊食指轻点在沈时节的唇间手动止语,他失笑道:“不妨大胆些,你肖想的人确在你的面前,浮世三千,恰有我们两人彼此相爱仅此而已。”
泪水突兀地落下,砸在抚在他脸颊上的手上,也砸在对方的心上引起一片涟漪,最后又被他轻轻拭去。
“为什么这么爱哭啊?”
“没有!”沈时节胡乱摸了把眼睛。
林尘渊笑了下,没有戳穿,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瘦了。”
“嗯?”
“我不在的时候,没有好好吃饭?”
“有的,只不过屋子里空荡荡的,任谁在这也没什么胃口吃吧。”他苦笑道。
林尘渊叹了口气说:“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沈时节犟着没有看他,偏着的脸是为了遮挡住眼眶里重新蓄着的泪水。
“时节,别哭了。”
“我没哭。”
“那你转过来。”
沈时节犟着,可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握着他的下颚将他转了过来,他还没说什么,一个吻便落了下来。
“啧,还说没哭,咸的。”
沈时节有些发懵,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林尘渊有些好笑,他伸手在沈时节面前晃了晃:“怎么还给自己弄懵了。”
“没......没有。”沈时节的脸红得不成样子。
林尘渊笑得更厉害了:“没有?那是谁的脸这般红,嗯?”
沈时节说不过他,只好倾身试图用嘴堵住他的话,青涩的触碰不带章法,却更能打动人心。
林尘渊稍稍有些惊讶,却也配合着他。气息交融间两颗独立于世的心在此向彼此剖开,此后再无一人空守。
一吻缄魂,窗外细雨不断,松林在风中摇曳,时不时碰上彼此的枝干,夜,很静,静得出奇。屋内红烛依旧燃烧,两个身影映在墙上彼此靠近,彼此纠缠。
一吻结束,沈时节红着脸颊不知该如何是好,林尘渊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情态,仔细看着却又有些气息不稳。
“你笑什么?”林尘渊问道。
沈时节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没想过会有今天罢了,上天似乎亏待我这么久,终于舍得施舍我一些甜了。”
林尘渊又亲了下他:“这不是别的什么给予的施舍,时节,只关乎我们的事,天道又怎能奈何得了,我能确定的是唯有你才是上天给予我的恩典。”
“于我,亦是如此。”
夜还很长,红烛依旧燃烧,窗外的树影映在墙上,风过矣,枝桠摇动,若即若离。
第二日,沈时节是在一阵茶香中睁眼,时过境迁,又好似一尘不变。他洗漱完坐到桌前,那人正在烹茶,陶土小壶上蒸汽翻腾,带着丝丝缕缕清新的茶香,充盈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林尘渊左手执一古卷翻阅,见他坐下,替他斟满一杯茶,满眼含笑看着他:“能饮一杯无?”
沈时节接过茶喝了一口:“突然这么文邹邹的做什么。”
林尘渊没忍住笑出声:“你不觉得这样颇有一番意境吗?”
“并没有,”沈时节拿起一旁的点心就着茶吃了起来。
“今夕何年?”
“洪盛二十七年。”
“嗯?宣武皇帝不是还在位么?”
“嗯,你知道他的秉性,无治之君罢了,”沈时节咽下嘴里的糕点,“那年,你闹出那么大的事情,百姓们都认为天灾降世,自那日起便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再加上应颂死了宣武帝和他那帮没什么用的大臣可谓是群龙无首,最后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
林尘渊洗耳恭听。
沈时节哂笑一声:“有人认为‘宣武’一词有‘宣扬武力’的意思,与当今所推崇的‘道法自然’相悖,所以上天才动怒了。”
“真是有趣,”林尘渊说道,“那按原本的年号应是宣武五十六年。”
“嗯。”
“啊,已经过了二十七年了吗......”
两人相对无言,沈时节沉默地喝茶,林尘渊把玩着茶杯,有些自嘲地笑着:“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1]”
白云苍狗,兴衰更迭在朝夕之间,松林犹在,故人已归,已往已不谏,来者尚可追。[2]
[1]出自唐代诗人王勃的《滕王阁序》
[2]改编自魏晋·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并序》中的“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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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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