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这么说可就太抬举他们了。”
宋凛川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宋老夫人身后给她捏背。“我让他们吃的亏,不止一点。我高兴,也不会是因为他们。您不用纠结于爷爷的允诺和我的自由。只要我不乐意,谁也甭想逼我就范。只不过,这事儿短期内确实不太好解决。您只要别多虑、不拦着我,就成了。”
宋老夫人轻轻地剜他:“我什么时候拦着你了?我拦得住吗?除了你姑父,你对别人还有点怕觉吗?”
“您真是耳聪目明、老当益壮。句句都说到点子上。”
宋凛川最后给奶奶捶了两下肩,又坐回原位。
宋老夫人瞧他迫不及待的样子,不免好奇:“川儿又发现了什么新玩意儿?”
傅风华眼珠子一转:“估计是新认识的朋友。”
“哦,不是新运动就好。”
宋老夫人轻拍胸脯,实在对孙子爱好的那些惊险东西放心不起来。
下一秒眼神一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什么朋友能让他这么高兴?”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傅风华一脸神秘地扶了老太太走向另一边的花廊。
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宋全斌心下暗诽,但却脚下生风地跟上妻子。待会儿她什么话说不准时,可不得自己来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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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老板沉迷于关心小助理的异乡节日生活,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长辈们的八卦中心。
送你一句:怎么?一边收庄稼,一边把人家的咸鸭蛋抢了?
等康涟洏回复的空隙,他又把她朋友圈的图点开、放大了看,乐不可支。
一张堆满鸭蛋的桌子,康涟洏躲在后面,露出半张脸和一对斗鸡眼,配的文字洋洋得意:小样儿,跟我“斗”!
真是不负财迷本性。
过了两分钟,手机震动了。
小助理:不是抢的。我凭本事赢来的。
小助理:不过我现在有一丢丢头晕。
活该!做那么多次斗鸡眼,正常人都顶不住。
宋凛川心里骂着,却皱起了眉头打字。
送你一句:离臭水沟远点,别摔倒在里面了。到时都没人愿意捞你。
那边没再回应。
不会真晕倒在哪儿了吧?要钱不要命。
宋凛川再次暗骂,手上已经拨了语音电话出去。
“给谁打电话呢?准备约朋友小聚吗?”
宋老夫人笑眯眯地走近,面上的关(八)切(卦)之色比跟儿子媳妇交流前尤甚。
“没什么。一点公事。”宋凛川放下手机。
“公事能让你这么喜忧形于色?奶奶可不信。”
“好了奶奶,您先歇会儿吧。被闹腾了半天,也不嫌累。”
对于老太太过于旺盛的精力,宋大少略显无奈。革命年代过来的,到底是不一样啊!
“成,奶奶不问了。先清净会儿。等安家的告了状,我那老姐妹就要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了。”宋老夫人轻叹着打住话头。
傅风华接道:“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妈。昨晚茹家妹子跟我联系,说她今天去福利院陪孩子们,大概要待到晚上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安家人一旦在他们宋家“受了委屈”,便要去找安家老夫人哭诉。安老夫人又必会拉上茹婳,一番添油加醋、涕泪横流。前些年茹婳还会心软,不免会找他们问个究竟,替安家讨个说法、要个承诺。好在近几年在汪家父子的劝导下,似乎清醒了不少。
如今还会主动应对了,委实可喜可贺。
宋凛川笑了下,去查看手机。
小助理仿佛真晕倒在了臭水沟里,仍然无回应。
他又翻到那个朋友圈,才发现底下有定位:春风福利院。
马上看向母亲:“妈,婳姨去的是哪家福利院?”
“春风吧。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
宋凛川凤眸轻掀,闪过玩味。
这不是巧了么?
* * * *
春风福利院,这会儿是夏日微炎。
康涟洏把引擎盖合上,拍了拍手,朝一旁的女士说道:“应该可以了,您启动试试。”
茹婳把伞放到一边,将信将疑地坐进驾驶座。
下一秒,车子便低鸣出声。
她熄了火下车,一脸惊奇地对康涟洏笑道:“你还真会修车啊?懂的不少。”
近处正在扫地的阿姨忙说:“那是。我们怜儿会的可多了,又热心。修补家具也会,做手工也会,教孩子们功课也会。。。真是个好姑娘。”
“那是。珍婶,您的判断力越来越好了呢。”
康涟洏小下巴一扬,丝毫不谦虚,还有几分小傲娇。
她走到阴凉地,准备脱下防晒服。一抬手看见上面的油迹,就犹豫了。
茹婳见了便说:“我帮你吧。”
“不用了。谢谢您。我还是先去把手洗干净吧。不然脱下来还是会把袖口蹭脏,不好清理。”
茹婳看了看她的袖口,白色的底边贴了一圈精致的紫花。“你还挺爱美的。包裹得这么严实,怕被晒黑吧?”
“您不也爱美吗?在屋檐下还打着伞。”康涟洏立刻回过去,语气不乏尖利。
茹婳笑得更和气:“那我们俩还有点像。”
顿了顿,接着道:“上次戒指的事,是我错怪你了。你好心保护我的**,我却怀疑你品行不端。正好今天遇见了你,我向你正式道歉,对不起。”
她说着便郑重地朝康涟洏弯了下腰。
康涟洏小有惊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视线落在她的手上,问:“就是这只戒指吗?”
“是的。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茹婳抬起手,把戒指递到她面前。
康涟洏仔细看了看,“琥珀。里面包裹的是什么?”
细细短短的几丝小物,几乎透明,月牙状,散在淡黄的琥珀内部,有种飘零而脆弱的美感。
“是我女儿的指甲。出生那天剪的。”
茹婳的嗓音有些异样。细听,有几分哽咽。
好像触到了别人的伤心事。。。
康涟洏四下里望望,指指正在水池边洗苇叶的珍婶。“等下我们一起包粽子吧。”
晚间,宋家三代正用着晚餐,宋凛川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了下来电人,眼神微动,走到客厅去接。“汪少,何事劳你主动致电?”
“川哥。”汪渊挺不情愿地喊他一声。
虽然两人打小就因为汪家女儿的事不对盘,但鉴于同样不待见安家的女儿,倒是在某些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我刚接到安家的电话,说安家老太太旧疾又犯了。”
“又”字咬得很重,就很有灵性。
宋凛川微微挑眉,“行。谢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爱怎么做怎么做。反正我妈身体也不舒服。近期肯定没法去探视了。”
只要宋家和汪家不凑到一块儿,特别是他们家茹女士不碰上宋家大少,安老太太的苦肉计演得再好,也得不到预期的反馈。
“婳姨怎么了?”
宋凛川略感意外。
比起安家老太太逢年过节一激动就旧疾“复发”,茹婳女士可是极注重保养身体,尤其不会在团圆的日子里纠缠于伤病,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女儿的安康。
“没什么,一点小情绪。可能在福利院累到了。”
汪渊挂断手机,转头接着敲紧闭的房门。“妈,我错了,您开下门好吗?要不我给您重新买去。买它百十来个粽子和鸭蛋,成吗?茹女士?茹女士您睡着了吗?”
咚的一声,门后传来重重的响动。
茹女士没睡,还很有精神地拿东西砸他。
唉,还是等救兵吧。
汪渊叹了口气,转到楼下。
汪部长从门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近,朝儿子肩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真会挑日子气你妈!”
“哎爸,不是,您怎么光听我妈一面之词,上来就给我定罪呢?您不是才从孙伯伯那儿回来吗?怎么不讲证据啊?”
“滚你的蛋!你妈的话,我还需要求证?你敢说,你没偷吃她带回来的粽子和鸭蛋?!”
汪部长惯常的温文尔雅在妻子的委屈哭诉里全然不见。
“那是吃了。不过往时我不也常吃嘛。您不也吃来着?今儿也就是我比您早到家,不然这会儿可能就是我替您说好话了。”
汪渊摸了摸鼻子,心虚中还带着股子骄傲。把他爸都气笑了:“合着我还得谢谢你?成,你在这儿候着。我先去看你妈,回头再来好好感谢汪大少爷。”
“您慢着点儿,我不着急。”
汪大少爷目送着他爸上楼去,想着怕是要挨揍了,但又忍不住回味。
别说,那粽子还挺好吃。
不会是什么特别之人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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婳姨去趟福利院能被累到?
被气到还差不多。
毕竟他那个小助理只是表面乖巧,内里主意大着呢。若是还记着前次被冤枉的仇,挟私报复也不是没可能。
另一边,宋凛川已经走回餐厅,站在电话机边垂眸沉思。
傅风华喊他吃饭,他抬眼看着三位长辈:“你们先吃,我等个电话。”
宋老夫人和儿子儿媳互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个时候,能让自己孙(儿)子等的,只有安家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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