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康涟洏走出询问室。
钟皈就在外间等她,一见到她就迎上去,牵住她的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对于女孩子来说,这种事的严重程度不亚于死亡。
康涟洏以为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了,而且她也不是娇柔软糯的性子,可是经过今天的劫难,脑海中回环着尘封已久的纠葛记忆,她的眼泪真的不值钱了。
“哎呀,怎么又哭了?真是个小可怜。”
钟皈以为她还没从差点被拐的惊恐中缓过劲儿,便没劝阻,任由她抱着自己发泄,只是不时轻声抚慰,让她不要太激动。
保镖模样的男人走近,朝钟皈微微躬身。“夫人,先生在外面等您。”
康涟洏赶紧吸吸鼻子,控制住泪意。“娓娓姐姐,今天太谢谢你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只要是我力--”
突然卡住,看向门外。
“怎么?见鬼了?”钟皈逗她。
看到来人,瞬间绷起脸。“不是说在外面等吗?”
“我怕你心软被纠缠,又要受累。”
身形俊颀的男人走到钟皈身边,含笑垂眸,说不尽的温柔体贴。与媒体照片的生人勿近基本毫不相干。
“有什么累的?我不是刚喝了一杯巧克力奶茶吗?精神着呢。”
钟皈却不甚买账,甚至面露嫌弃。
康涟洏早假装接电话,背过身走远了一点。
她的直觉非常准,娓娓姐姐真的是傅大佬的真命天女。
但两人的相处模式,明显不大寻常。
她才摆脱险境,安全起见,这瓜不吃也罢。
“小可怜?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啊。还是你想跟我一起走?”
钟皈唤她,嗓音甜软。
康涟洏回过头,就被傅大佬不动声色地赏赐了一记眼刀。
不了不了,她还是躲回宾馆吧。
刚要开口,另一名保镖又进了来,先跟傅大佬耳语了几句,待他点了头,再走近康涟洏:“康小姐,捷建公司派人来接您了。”
她没联系那边的人啊。
康涟洏心头疑惑,面上却平静地道了谢。
一行人走到警局大厅外,康涟洏看见等在车旁的张工。
“您怎么来了?忙完了吗?”
康涟洏迎上去,有些讶异。
“江特助说你在这里,让我过来接一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康助理,你这是怎么了?”
张工一脸好奇,比她还蒙圈。
“没事,一点小纠纷,已经处理好了。”
康涟洏安心地冲他笑笑。
江特助安排周到。如果是别的人来,自己当下不一定信任。
她去跟钟皈道别,后者又摸摸抱抱地安抚了她一番。
又菜又爱玩的她,作死地偷瞄了傅大佬一眼,触到大佬的阴间目光,立刻怂了吧唧地钻进张工的车里。
娓娓姐姐可真棒棒,连这种活阎王都能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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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工依康涟洏的意思,把她送到了宾馆门口,嘱咐她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然后又给江特助回电话报告情况。
康涟洏回到房间,先抱着水壶喝了一大会儿水冷静下来,而后翻出手机,也准备给江特助回个电话。
江特助大概是跟张工通完了话,先她一步打了过来。
她按下接听键,“江哥,我已经回到住处了。谢--”
“是我。”宋凛川的声音像从幽深不见底的千年冰洞里传来,冷沉得能冻死人。
“老板,你怎么穿品如...不是,你怎么用江特助手机打给我?”
“我用我的手机打给你,你接吗?”
不接。
康涟洏瞄了眼举在耳边的钻石手机。
看来宋大少知道她虎口脱险的事儿了。
“明天几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要来开会,你跟他们一起回京。”
康涟洏咬咬唇,不吭声。
“多金,有没有在听?”没得到她的回应,宋凛川的语气多了几分躁动。
“嗯。”
“那你就在宾馆等着,明天上午会有人去接你。”
“我不回北京,我想回家。”康涟洏嗓音微颤,但不乏坚定。
宋凛川默了默,放缓语气:“你现在不适合独自出行,不要任性。”
“我要回家。”康涟洏重复着自己的话,语带哽咽。
“康涟洏,我是你老板。不听我的安排,你不怕扣钱吗?”
“扣钱扣钱扣钱,就会拿这个威胁人。你是钮扣转世吗?”康涟洏愤愤地抢白完,立马挂断。
她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发了会儿呆,捡回被自己扔到拖鞋里的手机。
其实大老板说得对,她眼下的状态不适合独自一人。
可是,她心中那份疑惑,必须尽快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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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总裁室,江特助蹑手蹑脚地捡回自己被老板远远摔到沙发上的手机,屏着气对面色铁青的男人道:“康助理平时再坚强乐观,也还是个小姑娘。碰到这种事情,肯定想得到亲人的抚慰。”
“男朋友的抚慰不行吗?”宋凛川看似平静了一些,只是手中的铅笔应声折断。
那您倒是对着康助理说呀!以老板身份压人,算怎么回事?
江特助暗语完,说道:“那我联系一下华州那边,再出个到秦城的行程。”
反正他是不相信老板对着傅少的那套恨不得分分钟开除康助理的说辞。
宋凛川抬眼,冷意扑面。“把监控调来看看。多金不是温室花朵,她的反应过度了。”
“好的。”
江特助应下,暗叹:果然看监控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自从看了康助理被偷的监控,老板似乎就多了这项爱好。
他想了想,又提醒老板:“可是傅少不让您打康助理主,咳,过度关心兼职员工。”
宋凛川哼笑:“他随口说说而已。”
“可是这是傅少夫人的意思。”
宋大少美艳的面庞顷刻垮下:“江特助,你的手机再借我用一下。”
* * * *
第二天上午,一辆华州牌照的奔驰停在临水县城的汽车站。
康涟洏下了车,冲车里的男司机和女经理微笑:“谢谢你们顺路载我。既然你们约了客户,我就不请你们回家做客了。你们忙完了跟我联系,我带你们到处转转。”
“康助理客气了,我们都是沾公司的光。要谢也是谢大老板。”
是得谢大老板,不断肯定她的可利用价值。
康涟洏目送奔驰远去,冷笑一声。
她说要回家,恰好就有来她家这边出差的顺风车可搭。
织女的手都没这么巧。
“涟涟,”女人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
康涟洏转脸,看见扶着父亲的母亲。
“等久了吗?我把牛肉炖上就赶来了。怕接了你回家再炖时间不够,肉不烂。”
邱心念笑着拉住她,语气柔和得像一个真正的母亲。
“没有,刚到。爸爸的手怎么样?”
康涟洏不去分辨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托起父亲的手查看。
康父配合地动着手指,展示着力道与灵活程度。
“挺好,继续坚持复健。”康涟洏浅笑着松开他的手,摊开手掌。“钥匙给我,还是我来开车子吧。”
康父愣了下,脸上现出失落。随即笑着用左手接过女儿的行李,把钥匙递给她。
到家后,康涟洏不急着跟父亲说话,反而慢悠悠地转着圈,将自家房子里里外外看了几遍。
“宝宝,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康父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心。
“没什么。两个月没回来,感觉都陌生了,好像这儿不是我的家。”
康涟洏回头冲他笑笑。
“那你经常回来呀,跟以前一样。路费爸爸出。这次你还能待十天再走。”
康父着急得又是比划又是算日子。
康涟洏噗嗤一笑:“逗你的,这里有你和妈。如果不是我的家,那哪里会是呢?”
说着搂住他的手臂,“走吧,进去吃饭,好饿。你今天不打算给我做芋头肉了?”
“做,做!材料都准备好了。”
康父这才露出笑容,冲淡了眼底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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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康涟洏又跟着父亲到工作间,确认他真的能正常干活。
她抱着解忧,跟父亲闲聊。
“马上国庆了。这么个好日子,不少人都想给长辈们迁坟吧?爸爸懂行,肯定有人请你帮忙吧?”
康父不疑有他地点头。
“那你带我一起去看看吧?我最近学的课业,需要了解这块儿。”
康父锯木头的动作顿时定住。“不行。不吉利。”
“我要迷信,就不会学考古了。”
“那你也不能去。到时候又吵又乱。别家也不兴女孩子下地。”
这倒是。
康涟洏想了想,“那你悄悄帮我录个视频吧,回来了我再研究。”
“那更不行。被发现就麻烦了。”
康父的手摇成了蒲扇。
康涟洏笑眯眯的:“所以让你悄悄录啊。”
康父放下手,继续摇头。
康涟洏就失落地垂下眼眸,起身出去了。
康父神色复杂地望着门口,陷入沉思。
几分钟后,康涟洏又回来了。
她笑着把手中的一打资料递给父亲,仿佛刚才没什么不愉快。“之前跟你讨论过转变家具风格的问题,我做了相关调查研究。你看看是不是可行。”
康父以前主做床、衣柜等大件家具,周期长、运输成本高。
康涟洏的想法,是给父亲过硬的木工活添上艺术性,尝试创意型小件家具、家居摆件,这样也方便经营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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