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众人,温声问道:“各位,可有人做过木艺,泥塑,或是其他需要精细手工的活计?” 他猜测,制作这“咖啡兔”和“奶油兔”,恐怕需要不俗的手工技巧。
一直冷静观察着那两碗“任务材料”的温情,此刻开口了,声音清冷,带着医者特有的条理:“这奶油质地稠厚,勉强可塑,但极易变形;而这咖啡,完全是液体,根本无法定形。依我看,这咖啡,恐怕不是用来塑造主体的,更像是……用来给奶油染色的才对。” 她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两个白色瓷盘,那应该就是最终承载“兔子”的基底。
她的话,为陷入迷茫的众人,指明了第一个方向。
让一群平日里习剑练气、舞文弄墨的世家公子哥儿,去摆弄那软塌塌、滑腻腻的奶油,去做那等需要极致耐心和精巧手指的细致手工活,结果会怎样?
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且不说旁人,光是想象一下江澄那总是带着几分不耐烦和火气的动作,金子轩那力求完美却可能因缺乏经验而笨拙的尝试,蓝忘机那虽然稳定却过于刻板、缺乏变通的手法,以及蓝曦臣那或许温和却未必擅长此道的风格……众人的心都不由得沉了沉。就连聂怀桑,虽然平日里喜欢些雕虫小技,刻个木头玩个扇子,但面对这种全然陌生、材质特殊的“奶油”,恐怕也是心里没底。
秘境之外,密切关注着内部动静的聂明玦,在听到需要制作手工奶油兔时,脑中灵光一闪,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为何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会被选入这秘境。他洪亮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透过那无形的连接,直接响彻在聂怀桑耳边:“聂怀桑!你平时雕花刻果、摆弄那些小玩意儿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还不出声?赶紧帮忙!”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正对着奶油碗发愁的聂怀桑吓得一个哆嗦。他苦着脸,小声嘟囔:“大哥……这、这雕木头和弄这……这软趴趴的东西,能一样吗?” 他可是连这奶油该怎么拿起来都不太确定。
秘境之内,蓝忘机几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聂怀桑那点“手艺”,恐怕远不如此刻在场的两位女修来得靠谱。温情医术精湛,手指必然灵活稳定;秦愫既是乐陵秦氏精心培养的小姐,于女红或其他精细活计上,或许也有涉猎。他下意识地觉得,将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比指望聂怀桑或者他们这几个大男人要实际得多。
蓝曦臣站在弟弟身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正在仔细观察奶油和咖啡的温情。他注意到弟弟头顶那对白色的兔耳朵,似乎因心绪不宁或外界声音的干扰,无意识地轻轻摇动了两下,过了片刻,又不受控制地摇了摇,配上弟弟那严肃板正的表情,形成了一种奇异又……有点可爱的反差。蓝曦臣连忙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生怕被弟弟察觉。
秦愫的目光则在几个男子和地上的小黑兔之间来回逡巡。她看了看金子轩、蓝曦臣、蓝忘机和江澄,这几位可是如今世家公子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个个风姿出众,技艺超群。可如今,他们却对着两碗吃食(?)束手无策。这让她对那位素未谋面、却能让蓝二公子如此紧张在意,甚至本身也位列前茅的魏无羡公子,更加好奇了。她鼓起勇气,对温情说道:“温姐姐,老让魏公子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我们来试着做兔子吧!早点做完,魏公子也能早点恢复。”
温情清冷的目光扫过那碗因为秦愫之前品尝而明显少了一块的奶油,估算了一下分量,语气平静无波:“材料有限,尤其是奶油。做两个体量小些的兔子,应该……还够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毕竟谁也没做过。
但无论如何,这兔子总是要做的。任务完成,魏无羡才能恢复,这是目前最明确的目标。蓝忘机闻言,立刻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因为饥饿和沮丧而愈发蔫头耷脑的小黑兔,将它轻轻安置在旁边一棵树下较为干净的空地上,确保它在一个安全且视线良好的位置,方便温情和秦愫在制作过程中,能随时观察真实兔子的形态,作为参考。
蓝曦臣见聂怀桑似乎被大哥吼得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胆怯,本想开口鼓励两句,或者提点建议。然而,他话未出口,衣袖却被蓝忘机轻轻拉了一下。蓝忘机对他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插手,显然是想将主导权完全交给看起来更可靠的温情和秦愫。蓝曦臣会意,咽回了到嘴边的话,顺从地被弟弟拉着,退开了几步,将操作的空间留给了两位姑娘。
……
秘境之外,云深不知处的雅室内,气氛却与秘境中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
温若寒一手随意地撑着头,目光看似慵懒,实则锐利地投向一旁身姿笔挺如松的聂明玦。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探究:“你刀法如何?”
聂明玦猛地转头,刚毅的面容上瞬间布满寒霜,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住温若寒,下颌因紧绷而线条愈发硬朗,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父亲聂锋之死,始终是他心中一根无法拔除的刺,而温若寒,一直是最大的嫌疑人。此刻对方突然问起刀法,是何用意?
温若寒仿佛没看到他眼中迸发的敌意,继续用那种平淡的口吻问道:“有老聂七成的功力吗?”
“老聂”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聂明玦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称呼中隐隐透出的,并非仇敌之间的恨意,反倒带着一种……旧日相识、甚至可称得上熟稔的随意与亲近?若温若寒真是害死父亲的凶手,他怎会用这种口吻同自己说话?一丝疑虑,悄然浮上聂明玦的心头。
一旁的青蘅君见气氛凝滞,温和地代为回答道:“明玦天赋异禀,勤奋不辍,便是没有七成,五成总是有的。不知温宗主何有此问?”
“五成?” 温若寒微微抬了抬眼皮,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寂寥?“我有些手痒了。你以前一直闭关,都是老聂隔三差五来岐山,同我切磋几招,活动筋骨。”
这话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聂明玦耳边。许多模糊的记忆碎片涌现出来——父亲确实时常前往岐山,每次归来,虽偶有疲惫,但神色间并无郁结,有时甚至还会点评几句温若寒的功法进展……若他们真是时常切磋的对手,甚至……朋友?温若寒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用那种下作的手段害死父亲啊……
一个被他压抑许久的念头疯狂滋生:难道……父亲的死,真的与温若寒无关?
温若寒将聂明玦变幻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了然:“看你这样子,我若是说要比试,你也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他这话是对着青蘅君说的,目光却仍落在聂明玦身上。随即,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但我今日,偏要试试你有没有老聂的一半功力。走,我们去蓝家演武场。”
聂明玦心中豁然雪亮!与其在这里猜疑不定,不如真刀真枪地比上一场!从温若寒的武打风格、出手习惯、灵力运转方式中,他或许就能窥见真相的端倪!若他与父亲真是时常切磋的旧识,其刀法路数中,必然留有与父亲交手磨合的痕迹!
“好!” 聂明玦回答得斩钉截铁,猛地站起身,霸下刀鞘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他倒要亲自去验证,这横亘在他心头多年的血仇疑云,究竟真相为何!
秘境之内,气氛在温情和秦愫的巧手下,终于从之前的束手无策转向了轻松。两位姑娘围在那两碗奇特的材料前,低声商议,手指翻飞。秦愫心思细腻,负责用那轻薄透明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捏出兔子大致的轮廓;温情则手法稳定精准,用削尖的小木棍(临时从旁边树枝上折的)蘸取少量深褐色的咖啡液,细致地勾勒出兔子的眼睛、鼻子和耳朵轮廓,进行“染色”和点缀。
周围一群大男人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敢出声打扰。江澄抱着手臂,眉头时松时紧;金子轩看似不在意,眼神却时不时瞟过去;聂怀桑更是伸长了脖子,比自己刻扇骨还要专注;蓝曦臣面带温和的微笑,默默给予支持;蓝忘机则紧抿着唇,目光在两位姑娘灵巧的手指和树下那只作为“模特”的小黑兔之间来回移动,怀中依旧抱着另一只安静的白兔,头顶的兔耳因专注而微微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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