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小孩儿脸,刚还毒日头,现下就彤云密布,刚感觉到一个雨点儿,然后就瓢泼如注。
直浇得人透心凉,但是我和和尚都没和一旁的人似的没命的往前跑,既然前面还是下雨,跑有何用?
大和尚低头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脸的淡定,漂亮的大眼睛里迸出了异样的神采,然后不动声色的解开了袈裟,于是我的上方便多了一方红色的天空。
想不到这和尚还有点儿人情味儿啊,只不过这遮雨的东西似乎有些……欠妥当啊!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破了戒吗?”
我一边慢吞吞的往前走,一边挤兑他,他一边配合我的脚步一边不屑地说:
“那你怕吗?”
看着他那双在阴雨天更显深沉的眼眸,我的呼吸一滞,心里在不住的叫着九头虫,赶紧来将这货收了吧,不然我怕自己坚持不到大相国寺就会落荒而逃啊!
这妖孽不可怕,可怕的是妖孽披着一身和尚的皮啊。一本正经的调戏有没有?
二哥在哪儿?他难道不是一路都在跟着我们吗?难道他没有看到我快招架不住了吗?
四周望了望,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已经风停雨住了。
我赶紧从和尚那片红色的天空里撤出来,大呼一口气,难道在出家人面前我都淡定不了吗?妖孽果然是不分有头发还是没头发的。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雨滴从树上落下的声音,加上几只□□忘情的叫着稻花香。哪还有那道挺拔的身影?
“你似乎还没忘了对他的寻找?”
他冷不丁发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直觉的就往后退,哪知道路面太滑,一个不注意眼看就要跌倒,有人眼疾手快的将我捞起,语气不悦地说:
“贫僧何时成了洪水猛兽?小兮怕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如玉美艳,我直接心率不齐了,直叫: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原谅我的大逆不道,不该随便质疑大师的定性,阿弥陀佛,般若菠萝蜜,大发慈悲……”
他在一旁“噗嗤”一声乐了,摇了摇头,率先往前走去,似乎心情很好。
我在后面不住的翻白眼,这个家伙可是连皇上的女人都敢肖想的,要不我还是自己走得了,这天下之大,离了他还活不起了?
想到此,我磨磨唧唧的,不肯往前,眼见他走得快没影儿了,我迅速一转身,“嗖”往一个小巷子跑去。
哪知道,眼前的一幕将我的三观毁的更是彻底!
“救命啊……救命啊……”
呃,场面似乎有点诡异啊!
更加诡异的是那位拉着那个吓得战战兢兢的男人直叫救命的包子脸似乎有点熟悉啊!
等看清那胖妞儿的脸时,我的心一咯噔,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直觉的就要去追前面的大和尚,哪知道那货依然看到了我,大嗓门儿立时就彪开了:
“李云……李云……是你吗?你别跑啊!你!给我等着,以后再找你算账,敢偷姑奶奶的东西,我看你……”
我听不到她后面的叽哩哇啦,也不想听到,我只想追上大和尚问问他,他还收徒弟吗?
等我深一脚浅一脚追上他时,才发现他并未走多远,似乎专程在等我,似笑非笑的刚要说话,却被我一把抢下了胳膊弯里的袈裟,手忙脚乱的披在身上。他英挺的眉毛跳了跳,似乎很难适应我的变化,等看到远方追来的庞然大物时,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竟然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儿看起了热闹,我好不容易系好了那大布块,冲他横眉冷对道:
“不要坏我的事!不然……”我在脖子上比了个杀的手势,他忍俊不禁,差点没破了功。我又趁势抢过他手里的珠子。
等到那边的牛宝宝追来的时候,我依然入了定。闭着眼睛在那儿默念小兮心经。
哪知道这牛宝宝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上前一个熊抱,将我紧紧勒在她的波涛汹涌前,只觉眼前一黑,于是我瞬间失去空气。
“李云,是你,我一看就是你,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那次诗诗姐姐去救你,我没能跟着,后悔死了都。
都怪我那多事儿的娘,非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去有危险,可是诗诗姐姐明明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她为什么就能去,就我不行?我为此和她吵了好几次,这不终于熬不住,跑出来了……李云,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你妹啊,你个胸大无脑的家伙,如果再不放开我,我将成为第一个死在女人胸里的倒霉蛋儿。
还好在关键时刻,还是和尚出了面:
“施主请放开他再说话!”
似乎她到现在才发现某龙的存在,小眼睛立马亮了:
“是住持大师,你怎么在这儿?怪不得林家娘子去寺里上香都找不到你。”
终于离开了那双峰,我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到现在才知道能自主呼吸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只不过……
“呀……李云,你怎么偷了住持的袈裟?”
这妞儿哪只眼睛看到的啊?我明明在那儿好端端的念经她看不到啊。
和尚明显是等着看热闹,我咳嗽了一声,学着和尚的腔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此言诧异,小僧如今已是化外之人,不问红尘之事,无量天尊……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我偷眼瞧了一下牛宝宝,这货明显的智商跟不上,一旁的某龙,嘴角弯起了新高度。
半晌,才传来牛宝宝式的呼天抢地:
“李云啊……你魔怔了吗?有我这么好的媳妇儿,你出什么家啊……你个天杀的啊……谁让你出家的啊?我去找他……”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的眼神直接瞄向了某人,显然已将他当成了我的出家介绍人。
呃,宝宝你是不错,可问题是我不想找个女人当老公啊!
路上有了牛宝宝这枚活宝相伴,倒也少了寂寞,多了点儿乐趣,只是这袈裟穿在身上,似乎热的紧,我不住的刺挠,难不成捂出了痱子?看着和尚里三层外三层的,难道他练的是金胸罩铁裤衩,不对,是金钟罩铁布衫?
见我挥汗如雨,他不住摇头,最后不动声色的替我解下来,拿在手里,冲着一旁一脸气闷的牛宝宝说:
“李云是贫僧刚收的一个徒弟,未来得及剃度,等到了寺里施主可以前来一观。”
一观你妹啊,本来还在为他的贴心感激涕零的我,此刻只想踹他一脚,这分明是逼着我剃光头啊!
就不能说我是他的俗家弟子吗?
牛宝宝你不是不希望我出家吗?快点发威啊。但牛宝宝天生是来挑战我的底线的,她竟然小眼睛瞪溜圆,满脸的期待,我心想完了。
果不其然,
“行行行,我还没见过李云光头的样子,肯定很好看,嘿嘿……”
就这样我一路便秘的来到了大相国寺。
京都和我上次匆匆一别时大不相同,似乎更加繁华了点儿,不过那繁华似乎和百姓无关,因为看到一旁几个大叔一脸担忧的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这不牛宝宝上前一打听才知道,不久前林教头的娘子在这儿又被高衙内骚扰了。
我不禁头大,这林娘子好端端的不在家相夫教子,出来上什么香啊,无辜被人惦记上,可不是好事儿,尤其是那位有特殊癖好的废物。
不过仔细算算这事儿不是都已经发生好久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没完?
难道还有后续?还是我天生就是灾星?到哪儿哪儿出事儿?
和尚不动声色的让牛宝宝先回去,好让她娘放心。然后就领着我迈进了寺门。
寺里的和尚一见住持回来了,各个行礼,我跟在他后面瞬间觉得倍儿有面子,和尚果然还是住持的好。
一路风餐露宿的,尤其是这家伙太抠,和二哥无甚区别,可把我煎熬死了。本想着去李师师那儿找九头虫混点肉吃,但想到现在自己是个出家之人又不好在牛宝宝面前露陷儿,所以只好屈就来到这吃素的地方。
他一直将我领到了他的禅房,也不说话,也不吩咐人领我去休息,我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最初还紧张着,但见他竟然不准备搭理我。这儿是住持老人家住的地方,自然旁人是进不来的,所以索性放开了手脚,直接一步窜到他的床前,呈大字型躺了上去。许是确实累坏了,不容我多想接下来会遭到什么惩罚,周公就来召见我了。
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啊,直睡到了半夜三更,要不是肚皮不争气,我估计得睡他个三天五天的。
被饿醒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还有点低血糖的我,在现代平时口袋里总是缺不了零食糖果之类的。但是现在是古代,这个毛病也就搁浅了,经常东奔西走的,哪有功夫啊!
睁眼看了看,那道熟悉的身影并没在房里,身上也多了床被子,虽然是夏天,但夜里更深露重的,被子还是要盖的。
可看着身上这床跟和尚们的衣服一个色儿的灰色被子,我纳闷了,睡之前确定没加过这东西啊。正疑惑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面进来的正是房间的主人。
我现在才发现他比任何时候都招人待见,因为他手里端着的是喷香四溢的一顿不吃就饿得慌的东东。
我犹如狼见了羊般,腾就蹦了起来,嘴里欢呼道:
“哎呀,住持大师哥哥你太好了,你就是万能的主啊,不对,是万能的佛爷,你怎么知道我饿了?这些东西都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他听了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弯了起来,一手打掉我伸上去的爪子,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示意我去一旁洗手。
嘿,还挺讲究,我一边就着架子上的铜盆洗手,一边想,那在郓城县那座被我无意中烧了的寺庙,为什么就不甚讲究呢?
洗完手,坐到桌子旁,一看,
嗬,还行,四个菜一个汤,一碟子馒头,虽然都是素的,但色香味儿俱全,尤其是饿坏了,我食指大动,看到他也拿起了筷子,我赶紧开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到半夜还没吃饭,但管不了许多了,开启狼吞虎咽模式。
一顿饭吃完,我终于又恢复了蹦跶的能耐。
见他也吃完了,就赶紧开始了收拾,既然人家管饭,咱就得勤快点儿啊。
看着从始至终优雅无比的光头,我的心不住的泛酸,不就是吃个饭嘛,还是在自己家里,至于弄得跟坐席似的?
弄完了之后,看到他已经开始了打坐,难道他晚上都不睡觉的?那还准备床干嘛?不过,说到床,你还别说,他这床还真不是一般的舒服,这么热的天睡在上面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一点不适,更加到了这会儿还得盖上被子。
更重要的是竟然没有一只蚊子咬我,难道大宋朝蚊子还没进化过来?
见他丝毫不愿搭理我,我摊了摊手,继续睡觉。
本来以为已经睡了那么久,肯定睡不着的,哪知道,竟然一沾枕头,立马就不知梦里是故乡了。
在我彻底睡死过去之后,那双刚还紧闭的双眸霍然睁开,发出一道幽幽的绿光,竟然旁若无人的对着外面云淡风轻地说:
“既然来了,还不准备现身吗?”
外面静悄悄的,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根本没有一点动静,如果我还醒着,肯定以为这家伙在梦游。
和尚并不着急,只是施施然站起来,重又坐到刚才吃饭的桌子边,虚位以待。
似乎过了大概一刻钟,门口出现了一道灰色身影,长发披散,眼神忧郁,步伐沉重,满腹心事。
大和尚见了来人,似乎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反倒一脸淡定,
“武都头一路受累了。”
这话说完,来人的脸似乎有那么点变化,但转瞬即逝般恢复平静,慢慢坐到和尚对面,似乎并不准备开口。
和尚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不禁轻笑出声,只因正睡觉的某猪打了个呼噜。
来人不着痕迹的往禅床上瞅了一眼,还没等收回目光就被大光头的亮光暴露无疑。
“呵呵,明明放不下,为何不现身?”
来人还是沉默,似乎此刻不知说什么才好,毕竟跑到人家屋顶上,又被人发觉,给拎出来,场面怎一个尴尬了得。任谁感觉都很不爽,只不过武松现在的沉默却是因为被和尚说中心事。
他曾经打虎时的豪气,当阳谷县都头时的英气,醉打蒋门神的霸气,似乎都变成了过往云烟,此刻彻底改头换面似的武二郎,有的只有被生活被命运所折磨留下的唯一东西----平静。
那张曾经迷倒潘金莲乃至京都李师师等一众怀春女子的狷俊脸庞,此刻被头发所遮,浑身有的只有落寞。
大和尚为他倒了杯茶,用的是刚刚某人用过的杯子。
“虽说佛法讲究凡事自有定数,命里有时终须有,但贫僧倒觉得这不适合都头。”
“在下早已不是都头,还请大师以武松相称即可。”
这是他来到这儿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和尚一喜:
“既如此,武松,你既然想知道她是否安全,又既然没了俗世的牵挂,为何还疑虑重重?难道就因为你现在是举国通缉的罪犯?难道你觉得她在乎这个?还是你觉得你脸上有了金印,还不止是一道,配不上她?”
呃,这和尚是不是喝多了?竟然说开了这等胡话?武松一脸担忧的看着对面那张堪称妖孽的脸,本还以为他是得道高僧,肯定不会拿她怎么样,如今看来……
“呵呵,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贫僧虽已出家,但对于红尘中事,却看得透彻,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你那样想小兮的话,恐怕就把她看错了。”
武松眉头一皱,正欲说什么,却被一个动静惊醒,立马转身,动作娴熟的从后门奔出,看得和尚直咋舌 ,这武松果然心思缜密,竟然连后门都知道。
今晚还真是热闹啊,这一个一个的,果然招惹了那小东西,这热闹是一场接一场啊。且看接下来还有什么好看的。
这边和尚眯眼打坐,那边屋门口慢慢进来一人,此人一身雪衣,在夜里更显突兀,但那张脸却是瘆人,似乎啐了几十斤冰渣子。
赫然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九头虫史进。
进门直接就彪向了桌边的人,也不说话,身子一晃一晃的,直接歪倒在武松刚离开的桌子边,冲着和尚摆了摆手:
“喂,别装了,知道你心不静,装个什么劲儿?好歹也是一寺住持,怎的就如此带头破戒?把一个姑娘放在你的床上?”
他一眼就扫向了床上的我,只可惜此刻的我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和尚慢慢睁开看透一切的双眸,看着一脸痞气的史进,叹了口气。
史进眉毛瞬间扭成了毛毛虫,火气蹭蹭往上冒:
“还装?凭你的本事还能不知道小兮是个女的?竟然还想收她为徒?”
“呵呵,凭你的本事难道不知道贫僧为何收她为徒?”
被和尚这样直接的抢白,史进竟然说不出话来,是啊,自从被小兮赶走后,他就很不爽,一直憋闷着。
直到回到姐姐这儿,还是不爽,看哪儿都不顺眼。怎奈姐姐只知道打听那姓武的家伙,听的他更加气闷。本想一走了之,怎奈听姐姐说林教头的娘子遇到了麻烦,所以只好留下来照应一二。谁让人家心心念念着救命恩人,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上香,而被那高衙内盯上。
所以这段时间,史进过得很不好,不好之余又担心某人过得好不好,快要憋疯了有没有。哪知道那个嗓门大的不得了的牛宝宝和她娘闹别扭刚回来就带回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赶他走的人竟然要剃光头当和尚了。
这下子可将史进给气着了。心说你就是再不待见我,也不至于……
所以立马就要奔来,哪知道那刚刚进到相国寺当和尚的花和尚,得空来找他喝酒,想着好久没见他了,所以不好拒绝,于是二人就在青楼里大醉一场。
要说这家伙还是和尚嘛,竟然还逛花楼。史进边喝边挤兑他。这一喝竟到了这会儿,花和尚要回寺,于是二人相携而来。
那家伙喝多了想睡觉,自个儿晃悠着去了他分管的菜园子。史进就晃悠着找到了这里唯一一间掌灯的房子,没成想竟然就是那讨厌的光头。
哼,明明一个和尚,竟然还长得那么祸国殃民,怪不得小兮会要出家。他乱七八糟的胡想着,酒劲儿上来气儿就更大了。
但听到人家的回答,仔细一琢磨,是啊,牛宝宝对李云……不对,是小兮有意思,自己是知道的,难不成她是怕她纠缠才……
极有可能,虽然想通了这点儿,但他仍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酒喝多了口渴,于是他又倒了一杯。
和尚涵养极好,并未说什么,因为那杯子,武松动都没动过。
“哼,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若我发现你对小兮不好,看我不收拾你!”
这话虽然有点警告的意味,但也说明了他同意了和尚的安排,当然了,将人安排在寺庙总比在青楼要好的多。
可他这接下来是什么意思?和尚迷茫了。
史进晃悠着往床边走去,伸手掀了掀某人的被子,就那样坐在一边,直直盯着让他很不爽的我,如果我这会子知道的话肯定会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小兮,小兮……”
和尚叹了口气,将依然醉倒睡过去的某虫子给拎到了一边的软榻上,扯过袈裟盖到了他的身上,暗叹自己就是劳碌的命,没事儿想着这些人的死活干嘛。
回到我的床边时,又瞅了瞅我,挥手一抚,我在睡梦中觉得舒服了点儿,他才又重新打坐。
夏日夜短,疏忽天亮。
屋内几人几经折腾,尚无苏醒迹象。甚至于某方丈住持都神游天外,志不在经了。
就在此时,
“住持,住持,你安排洒家种菜,怎的不给个帮手?”
听到那熟悉的振聋发聩的声音,我一个猛子坐了起来,睁眼一看,霍,这不正是好久未见的某花和尚嘛!和平时无两啊。
见住持屋内竟然还有人,他明显吃了一惊,但听到我叫他:
“鲁大哥!”
瞬间那大眼珠子瞪的更大,嘴巴都张开了,哆嗦着说:
“乖乖,住持的本事还真大,竟然能将死人超度到自己床上……”
呃……
这笨蛋玩意儿说的话为什么那么别扭?
“瞎说什么?是不是昨天的酒还没醒?”
嘎?
为什么这个声音……
我不敢置信的慢慢转过头去,果然是九头虫那张骚包的脸。看到我他竟然跟见了什么极其讨厌之人似的,立马转过脸去,从那软榻上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衫,又一脸嫌弃的将和尚的袈裟扔给主人。
然后……
就那样走了……
呃,这家伙是不是头被人采了一个去,怎么有点子闹别扭的嫌疑?
“智深,你又喝酒了?”
这是一片寂静后,房子的主人说的第一句话,这话也将某人问的讪讪的,脸竟然都有点红了,看来这事儿还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个……住持啊,你是不知道啊,洒家忍的实在难受啊。你让洒家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不让洒家喝酒啊。”
和尚似乎有起床气,不对,是打坐被人打断气,十分不好讲话,脸一沉,站起身来,瞅了我一眼,那莫名的意味儿瞬间让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果然,
“既然你想要帮手,那就把她带走吧。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她,她负责看管你喝酒否!”
呃,感情儿让我们这两个问题和尚相互监督啊,可是貌似他还没收我为徒啊。
可那道闲适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门口了,我那个气啊,干嘛让我管菜园子嘛,好歹让我管管和尚的伙房啊。
一直到鲁达的地盘儿,这货还没反应过来,
“小兮啊,你说你都已经死了,干嘛还来缠着洒家啊,你既然是从住持的床上现身的,何不去缠着他啊,他是得道高僧,道行高深,洒家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出家的和尚罢了。经都不会念的啊。
要不是因为打死了人,洒家才不会在这儿受这等鸟气儿,你都不知道那个监寺的和尚别提多讨厌了,每次洒家去喝酒吃肉,都能让他给闻出来……”
嘿嘿,这货还真好玩儿,竟然还相信鬼神之说。等到了他的房间,我立马来了捉弄他的兴趣:
“大胆鲁达,你现在既已皈依佛门,自当遵从佛法教诲,什么叫打死了人才出家,难道打死了人不该偿命?既躲到这和尚庙里了还不思悔改,等我禀报阎王,让黑白无常也将你捉拿了,下来和我做个伴儿可好?哇哈哈……”
哪知道本来无心的玩笑话,却将他吓个半死,脸都蜡黄了,竟然‘扑通’坐在了地上,双眼通红,声音颤抖:
“小兮,你说你鲁大哥在你生前对你如何?你怎的恩将仇报?”
我嘿嘿一笑,‘飘’到他面前,其实是小碎步倒腾的快,但这家伙早已进入状态,丝毫不加怀疑,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慢慢凑到他耳朵边儿上说道:
“既然不想下来,那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打死那镇关西?又为何能逃过官司,进了这大相国寺,当了看菜园子的和尚?”
我本无心,因为鲁智深拳打镇关西那一段,在语文课本上早就人尽皆知,但是这话听在他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因为我并未见过他杀人,既然能知道这事儿,更加让他确信我已经死了。
所以这货瞬间出了一头的汗,看着那汗珠子滴滴砸在地上,真是为这个单纯的大个子唏嘘,吓成这样了还不说。
“你是不是因为那个金……翠……莲……”
大光头猛的看向我,哆嗦着双唇,
“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不光知道你是因为镇关西欺负金翠莲才打死了他,还知道那金姑娘自从逃出虎口,竟然遇到了贵人,这才能将你的官司抹去,让你进了这寺里。
而且我更加知道的是……
那金姑娘本来钟情的是你……”
大光头直接摊在了那里,两眼无神,神情破败,难道这家伙并不是像书里说的那样对人家没有一点意思?这下子可有趣了。
“你怎么了?难道金姑娘嫁人,你不高兴吗?”
我慢条斯理的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欣赏着光头的痛断肝肠。早知如此,当初干嘛去了,干嘛不领着人家远走高飞?
半晌,他才喃喃道:
“洒家生气的不是她嫁人,而是……那个人还有夫人……”
呃……
我瞬间对这大光头就另眼相看了,在这大宋朝,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有几个老婆本就是司空见惯的,放在现代,有几个臭钱的哪个不显摆。可这心思善良的花和尚竟然会为一个当了人家小老婆的女人不平。这可真是难能可贵啊。
“那你为什么不要她?”
试想一下,在那名女子被人光天化日之下抢走之际,一个男人出现了,虽然这个男人是个光头,但光头似乎更加有男人味儿,他竟不顾自己的身份,私自将人放走不说,还替她报了仇。被这等英雄救了的美人,岂能不对其暗生情愫?
“哎……小兮啊,洒家也是人,更何况那金姑娘确实……”
“貌似天仙?”
我接着他的话,他竟然脸一红,
“可是洒家是什么人?自洒家到这世上就没见过爹娘,一个人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对一个女子好,自从听到她唱的曲儿,洒家也不知道咋了,心里就不得劲儿,很想为她做点儿什么。于是就老是去听,给她点儿钱。就当帮帮她。
可是那镇关西忒不是东西,不就是个卖肉的嘛,竟然想强抢民女,洒家岂会坐视不理。但哪知道下手重了,竟然将人打死了,那货也忒不禁打。”
听到这儿,看着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我的心都慌慌的,老鲁啊,你就是为你心上人报仇,也不能打死人啊,是当街打死,这下子……
“小兮啊,你知道洒家本来就没啥能耐对人家姑娘好,这下子更是摊上了人命官司,就更不能连累她了。只是想不到,还是累她为我东奔西走的打点,才到了这里……”
似乎瞬间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鲁大哥因了官司不想和金姑娘好,那二哥呢?
他是不是本来对我并非无情,只是因了一次又一次的发配……
这一下我似乎有些悟了,也顾不上捉弄光头了,抬脚就要跑……
哪知道被他抱住了腿:
“小兮,你去哪儿?你千万不能让阎王将我抓走啊……洒家还……”
这边他还没说完,那边就有一个小和尚来了:
“韩施主,住持让你过去一下,说是有人找。”
呃,露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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