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春联成品完成已是傍晚六点半,饺子馅调制时间太长,难度太大,许闻松被迫放弃了手工饺子,改成速冻水饺。
周如意虽然不想吃速冻饺子,但不用亲手包饺子乐得清闲。
挂满红灯笼的超市循环播放喜庆歌曲。
两人一前一后在货架间晃悠。许闻松选东西有看配料表的习惯,细致但拖沓。周如意顺手一拿,刚放进推车就被拿起来数落。
“这是酒心巧克力。”
周如意回头看了他一眼:“有问题吗?”
“酒有十二度。”
“还不如料酒。”
许闻松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无奈妥协:“好吧。”
其实周如意没遗传到妈妈大海一般的酒量,但也不算差。酒心巧克力毕竟只是巧克力,如果连这都不敢吃,干脆这辈子都别沾酒。
买完食材和零食推车里已经装满,再多几件东西光靠两个人不可能拎得动,采购计划堪堪收尾。
两人推着车前去排队结账。
周如意最近几天都没带手机出门,等收银员扫完货拿出钱包准备用现金付。
一只熟悉的手握着没套壳的手机横到面前,“滴”一声付款成功。
“干嘛?”
周如意这几天都在花许闻松的钱,好不容易有机会付一次钱,又被他抢先,顿时觉得自己真成了被包养对象,非常不爽。
许闻松拎走两大袋东西,轻飘飘道:“尽包养之责。”
周如意愣神几秒,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莫名心虚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周如溯告诉我的。”
周如意大惑不解:“那你为什么不澄清?”
许闻松笑了两声,自我调侃道:“相比周家我确实是穷小子没错呀,也的确是认识你没一个月就把你拐跑,给你吃给你住给你花钱的野男人,谣言传得没什么问题啊。”
“……”
周如意无语凝噎。他先前还在想会不会玷污许闻松的名声,现在看了他似乎乐在其中。
许闻松看到他的表情,笑声愈加欢乐。
“说实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包养你。”
“因为我是独生子,待在家里的时候没人陪我说话,你来的这几天我特别开心。你真的真的好可爱,我总是幻想如果你是我弟弟就好了。”
周如意蓦地愣住,步伐停滞,惊诧地想,许闻松这么阳光的人居然也会寂寞,也会产生和他一样的想法。他也希望许闻松能变成他哥哥。
突然,许闻松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的脸,笑了起来:“害羞了吗?”
周如意撇开脑袋,灼热的红从脖子蔓延至脸颊。嘴硬道:“谁想当你弟弟。谁害羞了。自作多情。”
“好吧,是我太自作多情了。”许闻松语气失落,顿了一下,话音突然急转直上,惊喜地说,“你没有否认你很可爱诶。”
周如意捂着耳朵转身就走:“闭嘴,谁要跟你说话。”
“可是出口在这边。”
“……”
周如意灰溜溜地转回去,绕过许闻松头也不抬地走了。
回到家,许闻松一刻不闲开始做饭,照着记忆中的食谱精准配比调味,看着不像做饭,像在做实验。
周如意窝在沙发里,边吃糖边画红包。
画红包起因是许闻松买了一沓纯色红包,非要没事找事让他露一手。来的时候带的颜料正好能派上用场,他就答应下来当速写练习。
画出一整套十二生肖红包,周如意停笔休息,拆了个巧克力扔进嘴里,抬头看向许闻松。
许闻松背对着他站在开放式厨房里,高挑身躯左右忙碌,黑色围裙勒出窄窄的腰,往下是没什么弧度的臀部,和两条修长的腿。
周如意用画笔量了量许闻松的比例,发现他的头身比很完美,但是身材太书生气,没有正常一米八几的体型,还没屁股。
他沉思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屁股,好像也不是很翘,但至少比许闻松好点。
“Kalyan,来帮我贴春联吧?”许闻松突然转过身来,看到他的动作,疑惑地问,“后面有东西吗?”
周如意立即站起身:“没有。要贴赶紧贴。”
“好。”
许闻松搬了个凳子出门。
天色昏暗,声控路灯时亮时灭,领居家早早贴春联挂灯笼,红彤彤的光一直照到许闻松家院子,勉强接替声控灯打光。
周如意站在旁边看许闻松站上凳子贴春联,一时不知道该扶他还是扶凳子,索性都不扶,抱着手臂旁观,指指点点。
“歪了。”
“这样呢?”
“嗯。”
许闻松低头看他,语气楚楚可怜:“你好冷漠呀。”
“不然呢?”
“你可以说,许闻松ong,这里歪了。”
“……”
周如意听出来了,许闻松在嘲笑他。因为许闻松的“松”韵母是ong,他喊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拉长这个字的尾音。自己喊出来没感觉,被许闻松一说才像撒娇。
他恼羞成怒,威胁道:“你再说一遍永远别想听我叫你名字。”
许闻松瞬间抿紧嘴唇:“唔……”
周如意看他怂巴巴的样子,征服欲得到极大满足,扬着下巴指挥:“快点,贴这边。”
“Yes sir!”
“笨蛋。”
许闻松贴完两扇大门,拿着周如意亲手写的对联,正要贴自己房间,被一把抢过来:“你疯了?”
许闻松笑容和善:“没有呀,不是你说要贴起来的吗?”
周如意没想到许闻松这么大胆。他虽然很想看许闻松被笑话,但没打算真让他把这副对联贴起来。
毕竟下联是他的名字,如果被许闻松父母看到,一定会被误会。
他的中文名很像女孩,到时候许闻松被误解成过年偷偷带女孩回家,还把女孩名字贴门上,横批“天生一对”,岂不是百口莫辩。
周如意把对联塞回许闻松怀里,用他之前说过的理由回怼:“你不是喜欢私藏吗?怎么不把这个也私藏起来。”
许闻松说服了自己:“也是……贴在外面很容易受潮发霉。静湳市在梅雨季里是洪涝的程度。”
“那就自己藏好。还有那个年兽,不准贴。”
许闻松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不贴,我珍藏起来,等你长大再还给你。”
“我才不要。”周如意高傲地抬起头藐视他,“谁长大之后还记得你。”
“……”
许闻松在这一瞬间像只被泼了盆冷水的却不能发出任何怨言的哑巴大狗狗,蓄满水光的眼睛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下眼帘。
“好吧。”
许闻松弱弱地应了一声,抱着对联转身回房间,把他拒之门外。
周如意又一次因为嘴不留情闯祸了。
他内心也觉得自己会和许闻松当很久很久的好朋友,许闻松会和周如溯一样看着他长大。但自从知道许闻松不会生自己的气,就越是控制不住犯贱的嘴。
他现在才明白,许闻松不会生气,但会伤心。如果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许闻松,他也会难过。
没过一会儿,许闻开门走了出来,恢复成以往的平淡表情,没有正眼看他,擦肩而过:“走吧,肉应该炖好了。”
“……”
周如意沉默地跟着他走下楼,波澜不惊的面容下是波涛骇浪的心。
外面不断传来小孩子嬉笑打闹和烟花爆竹的声音。室内的寂静如深海,周如意被大气压强和海水压强挤在中间不上不下,无法呼吸。
明明是年夜饭,却这么压抑。
他看着许闻松盛汤的背影,总觉得自己的性格被拿捏住了。转念又一想,被拿捏就被拿捏吧,许闻松又不会害他。
周如意心一横,站起身,走进厨房站在许闻松身后,轻轻呼唤:“许闻松……”
许闻松像是预料到他会来哄他,头也不回,话音温柔:“好,稍等。”
“……”
周如意颤动的心似乎被拽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许闻松每一次被伤到心都不会对他发脾气,表现出来的冷淡只是想让他主动哄哄他。
他闭上眼,有点委屈又有点气愤地从后抱住许闻松的腰,脸蛋埋进裹着□□后背的毛衣里,闷声道:“你别这样逗我。”
许闻松笑得身体震颤,明知故问:“怎么逗你?”
“你对我哪句话不满就直说,我听得进去,别假装冷落我。”
周如意每到坦诚的时候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用刀片往身上剐,话音比刚出生的猫叫还轻:“我怕你真的伤心不理我了……”
“对不起。”
许闻松可怜巴巴地说:“但我这次确实很伤心……一想到最看重的好朋友完全没有把我放在心上,难过得心都要碎成玻璃渣了。”
“最看重”这三个字落在周如意耳中,像宁静夜空突然炸起一朵烟花,炸得心脏怦怦乱跳。他以前没有朋友,从没体会过这种惊喜雀跃的感觉。
他攥住手里的毛衣收紧双臂,感动又别扭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说反话。”
许闻松温声道:“所以我在等你说一句心里话。”
周如意难为情地说:“你怎么越来越难哄了,不是说抱一下就好吗……”
许闻松软着声音恳求道:“就一句,就一句好不好?”
周如意莫名有种自己被哄好了的错觉。但他的脸皮薄得像张宣纸,让他说肉麻话等于让他死。可是不哄好许闻松他会内疚得睡不着觉。
走投无路之时,他选择了敷衍,含糊不清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完,他的脸红得像个番茄。
“哈哈。”许闻松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
周如意不愿面对现实。
“你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呀。”
许闻松像个痴汉一样傻乐几声,然后端着刚盛好汤准备往餐桌走,刚挪两步,又转过头看他:“你这样我好难走路呀。”
“……”
周如意不愿面对现实。
“好吧。”
许闻松无奈地笑了笑,拖着他继续走。
周如意就这么挂在许闻松身上,黏着他准备好晚饭。不愿面对现实的同时隔着衣服偷摸了几下他的腹肌,被许闻松察觉到说了声“痒”后,更不愿意面对现实了。
没想到,许闻松这么瘦也会有腹肌,他还一直自称文弱书生。
许闻松摆好餐具,拍拍腰上的手:“好了,吃饭吧。”
“……”
周如意不为所动。
许闻松轻声问:“睡着了吗?”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话。”
“为什么?”
“别问。”
“好,我不问。那先松手吃饭吧,等会儿再抱,或者我晚上抱着你睡觉?”
“……”
周如意有点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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