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真的没听到有什么怪声吗?”秦柔玉问丫鬟。
丫鬟摇头,道:“屋里一直都静得很呢。”
秦柔玉裹紧被子,方才她明明听到了一阵古怪声响,像是有个小婴儿在哭,哭得很凄凉。
于是秦柔玉又问了几个丫鬟,个个都是摇头。
丫鬟又道:“您大病初愈又这般操劳,许是没休息好才幻听了呢。”
秦柔玉却是皱着眉,心道莫不是她来寻我了?
自宋老夫人走后,她就没有一夜睡得安稳,老夫人一定不是病死的,她想着芸娘已经夺了宋老夫人的命去,想来是不会来刁难她的,但又怕那老夫人死都不要拉上她垫背。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心细的丫鬟注意到了,问:“您可是冷了?可要再加一床被子?”
秦柔玉摇头。
还是那个心细的丫鬟:“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您病才刚好些,当心身子。”
秦柔玉躺下了,却不让她们熄灯也不让她们走。
“你们几个,今夜就留在我房中吧。”
秦柔玉望着桌上摇曳烛火,轻声道。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
第二天倒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许久不曾有过这般明媚的阳光了,秦柔玉瞧着心里也舒坦了些。
她走到太阳底下,微微眯着眼,只觉得在这宅子里头一回这么暖。
她想着宋夫人的身子像是也好些了,不如趁着近日,自己再去看看她。
宋夫人房前,秦柔玉轻轻敲了两下门,道:“姐姐,我是柔玉,我想来看看您,您可好些了?”
宋夫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她说话轻声细语的,透着股娇滴滴的温柔:“好妹妹,你进来吧。”
秦柔玉推门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进这屋子,宋夫人就在桌前坐着,目光柔柔地看过来,说不出的温柔可亲。
“妹妹,快来坐。”
秦柔玉在她身旁坐下,这样瞧着她,更觉得她美得像个仙人。
“我一直病着,上回也没好好瞧瞧你,这么一看,真是个水灵人儿。”宋夫人笑道。
秦柔玉忙道:“姐姐这么说真是折煞我,姐姐才是容貌倾城,我是半分也及不上的。”
宋夫人轻咳几声,秦柔玉忙给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关怀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宋夫人接了茶,道:“不碍事,老毛病了。”
说着她又是一声叹气:“也不知道我这身子,还能拖几时。”
“姐姐千万别说这些丧气话,”秦柔玉道,“您只管安心养病,定能长命百岁。”
宋夫人满面愁容:“我死了就死了,可是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承光。”
她望着秦柔玉,道:“好妹妹,若是有一日,我真的去了,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顾他。”
秦柔玉见她如此,又想起宋承光和苏受明的关系来,真是替她感到不值,又担忧她的身子不敢告诉她。
“你答应我好不好?”
宋夫人见她不答,又问。
秦柔玉还是点了点头。
秦柔玉没在她房中待多久,见她面露疲态,便主动告辞了。
秦柔玉前脚刚走,屋子里的屏风后边便出现个人。
是宋承光。
他弯腰将苏受明扔在地上的人皮捡起来拍了拍,在桌上放好,笑道:“你这样下次再披上难受的不还是自己吗?”
苏受明瞪了他一眼,道:“也不知道她什么毛病,好端端地要来看我。”
宋承光在他身旁坐下,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看着我做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宋承光缓缓道,“可是真心话?”
“我说的话多了,你说哪一句?”
宋承光叹气:“明儿,别装傻。”
“……”
宋承光伸手将苏受明揽到怀里,双臂收得很紧,苏收明也由着他。
宋承光贴着他的脸:“你瞒不过我的,明儿。”
“我瞒你什么了?”苏受明道。
“我知道你之前说得话是拿我当孩子哄呢。”宋承光抱着他站起来,往床边走,“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明儿,你别想丢下我。”
宋承光将苏受明放在床上,捧着他的脸轻轻吻着,苏受明亦是温柔回应,衣衫半褪时,宋承光在苏受明耳边轻声道:“你只当可怜我,别让我前功尽弃。”
“好。”苏受明抱着他,声音微微颤着。
*
这天夜里,秦柔玉久久不能入睡,她又听到了那诡异的婴儿哭声,断断续续的,叫人胆战心惊不得好眠,她又问了几个丫鬟,也都说没听到。
她看着平日里服侍她的丫鬟,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些相似的怕,就像她从前看着宋老夫人的眼神。
在她们眼里,我成了个疑神疑鬼的女疯子了吗?
想到宋老夫人,秦柔玉又受多一层刺激,她大喊一声,将床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扔向旁边的下人,尖声道:“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过去!”
下人们被她的样子吓到,忙去告诉管家,管家小心翼翼地敲了宋承光的房门,宋承光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冷声道:“什么事?”
管家忙将秦柔玉的事与宋承光说了,宋承光脸色未变,道:“那边去请郎中来,给她开点安神药,要是再不行,再请大师做一场法事。”
管家连忙点头称是。
宋承光回到房中,吹灭了灯烛,上床抱着苏受明,再开口时声音里竟然带着些欢喜:“明儿,就快要成了。”
“嗯。”
苏受明倒是比他平静许多,只轻轻应了一声,便又要睡过去。
宋承光不再吵他,抱着他也安心睡了。
这次郎中的药不管用,大师做法也不管用,秦柔玉一夜之间竟是彻底疯了,怕见光也怕见人,逢人便说有厉鬼要锁她的命,宋承光来看过她一次,她脸从承光都不认得了,只说要回家找她爹娘,宋承光当然不可能让她这个样子回娘家,只让郎中给她继续开药。
郎中说秦柔玉需要静养,受不得刺激,于是除了送饭和送药的时候会有下人到她屋里来,其他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待着。
这会子,又有丫鬟来送药了,秦柔玉躺在床上,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丫鬟听不清也不敢看她,放下药马上就出去了。
等丫鬟出了门,秦柔玉才从床上站起来,一改疯癫神态,冷着脸将药从窗口倒了出去。
她根本没疯。
这宋宅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原是想着装疯卖傻让宋承光将她送回家中,不料事与愿违,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这样的日子一晃过了大半个月,秦柔玉还是时不是在夜里听到婴儿哭泣,没到这时,她就会盯着屋里贴着的符纸,嘴里念着佛经。
这样几次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疑心病太重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昨天夜里雨下了一夜,今早的天还是雾蒙蒙的。
秦柔玉原是在房中绣花消磨时光,忽然,她闻到了一阵恶臭,是类似腐肉的气味,闻着令人作呕。
这次她没有找下人,而是自己循着气味去寻,最后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停下脚步,她看到窗下自己日日倒药的地方居然生出了一朵和院子里一样的红花,那气味,就是从那株花底下传出来的。
她平定心神,想要一探究竟,便在一旁找了个趁手的物件想着自己动手把花挖出来瞧瞧,原以为要花上好一番力气,没想到那泥土异常松软,她没挖几下那花便松动了。
她伸手将花拔了出来,却看到花底下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婴儿,她再也受不住了,大喊一声,把花一扔,就要跑开。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秦柔玉边往外跑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却没有一人出现,平日里那些忙碌的下人现在是一个也看不到了,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那个梦里。
就在这时,她看到不远处,宋承光和宋夫人一同出现,来不及多想,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跑向他们,高声喊道:“那!那有个死婴!”
而就在她们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她猛地停下了脚步,也没了声音,因为她看着眼前的宋夫人竟在一瞬间变成了苏受明,而地上多出了一张人皮!
这次苏受明的脚下真的没有影子,秦柔玉全身发软,站都站不稳,颤巍巍的,身子不断往后退去。
宋承光笑了,像猫逗弄老鼠一样,问秦柔玉:“你怕什么?”
秦柔玉不断呼救,但就像是在那个梦里一样,无论她喊得多么大声,都无人来救她,她已经预感到如果她不能逃走,之后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秦柔玉歇斯底里地喊。
宋承光看着她的眼神很平静,有一瞬间她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片枯叶或一粒尘埃,或者随便的什么东西,总之不是一个活人。
宋承光缓缓开口,道:“你若真想知道为什么,我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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