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砚秋挖开假尸骨坑,银戒指与赵晓燕的鉴定揭示骗局。李红梅反常否认,陈砚秋选择沉默信任。张铁蛋赠镰刀,兄弟情谊坚定。
风雪在黎明前歇止,留下一个被厚重积雪覆盖、寂静得令人窒息的黑松岭。晨曦微光中,积雪反射着惨白的光,映得知青点里屋也亮堂了几分,却驱不散弥漫在陈砚秋和李红梅之间的凝重。
二柱娘用性命传递出的信息,像淬火的钢针,扎在心头。水车下,苏兰的棺材。老支书他们埋下的假尸骨,是为了混淆视听,阻挡调查。那么,这假尸骨坑里,除了那具流浪汉的遗骸,是否还藏着其他破绽?
“我们必须先去看那个假尸骨坑。”陈砚秋压低声音,对已经起身、正对着窗外积雪出神的李红梅说道。他的目光扫过她眼底淡淡的青黑,知道她也一夜未眠。
李红梅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挣扎,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好。”
他们需要赵晓燕的专业眼光。这个看似胆小的成都知青,在涉及她父亲传授的医术和辨别能力时,会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勇气和细致。
借口去查看雪后田埂,三人连同坚持要跟着“保护砚秋哥”的张铁蛋,再次来到了乱葬岗边缘,老支书和周大壮昨夜挖掘的地方。新雪覆盖了大部分痕迹,但那个微微凸起的新土堆,依旧清晰可辨。
张铁蛋啐了一口,骂道:“狗日的,真在这里埋了脏东西!”他二话不说,抡起带来的铁锹就开始铲雪挖土。
陈砚秋和李红梅在一旁警戒,赵晓燕则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目光却紧紧盯着坑内。
泥土被一锹锹翻开,混合着冻土和雪块。很快,一具裹着破旧麻布的尸骨显露出来。
“等等!”赵晓燕突然出声,她蹲下身,不顾污秽,仔细查看那具尸骨的手指。“陈大哥,你看这里!”
陈砚秋凑过去。在那尸骨右手食指的指骨上,套着一个东西——一枚样式古朴的银戒指,虽然沾满泥土,但在雪光映照下,依然能看出上面似乎刻着细小的花纹。
这戒指……陈砚秋立刻想起苏兰日记里的描述,她有一枚母亲留给她的银戒指,从不离身!
李红梅也看到了那枚戒指,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得比雪还白,嘴唇微微翕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这……这难道是苏兰姐的……”赵晓燕的声音带着惊疑。
“晓燕,你再仔细看看,这尸骨……有什么问题吗?”陈砚秋强迫自己冷静,提醒道。
赵晓燕定了定神,拿出随身带的一块旧布垫着手,开始更仔细地检查尸骨。她查看头骨、肋骨、四肢……
“不对!”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确定,“这尸骨绝对不可能是苏兰姐的!”
“为什么?”张铁蛋急忙问。
“首先,这尸骨的骨质状态,最多埋了一年左右,绝不可能有十年!”赵晓燕指着尸骨的色泽和质地说道,“其次,你们看这里,”她指向尸骨手腕处的一道裂痕,“这痕迹边缘太整齐了,像是用比较锋利的刀具划割造成的,和苏兰日记里提到的被殴打导致的骨折完全不一样!”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声音虽低却清晰:“而且,这具尸骨盆骨偏大,更像是一具男性的遗骸。”
男性,埋了一年左右,手腕有刀伤……这完全符合周大壮昨晚说的“去年饿死的流浪汉”!
那么,那枚银戒指……
陈砚秋看向李红梅,目光锐利:“李红梅同志,这枚戒指,是苏兰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红梅身上。
李红梅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死死地盯着那枚戒指,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困惑,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左手腕贴着胶布的位置。
空气仿佛凝固了。张铁蛋和赵晓燕都屏住了呼吸。
过了好几秒,就在陈砚秋以为她会确认时,李红梅却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翻涌着暗流。
“……可能,”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可能是我记错了。苏兰的戒指……她好像很早之前就弄丢了。对,是弄丢了。”
这话如同一声闷雷,炸响在陈砚秋耳边。
记错了?弄丢了?
他明明看到,在她看到戒指的瞬间,那无法伪装的震惊和熟悉感!她的手指在抖,她的眼神在那一刹那分明认出了这枚戒指!她在撒谎!为什么?
张铁蛋和赵晓燕也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李红梅。
陈砚秋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无数个疑问瞬间涌上心头。她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否认?是为了保护什么?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更复杂的局?
他想追问,想戳破这显而易见的谎言。但当他看到李红梅那苍白如纸的脸上,那双努力维持平静却难掩巨大痛苦和挣扎的眼睛时,他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止住了。
他想起了她深夜对着黑松岭哼唱《茉莉花》的哀伤,想起了她藏匿日记时的决绝,想起了她默默为自己洗净晾干的衣衫……她背负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更沉重。
此刻逼问,或许能得到一个答案,但更可能将她推得更远,甚至打草惊蛇。
信任。他需要给她信任。尤其是在二柱娘刚刚示警,前路危机四伏的此刻。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疑问强行压回心底,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只是顺着她的话,用一种平静甚至带着点认同的语气说道:“哦,是这样。那可能这戒指是别人的,或者……是他们故意放上去误导我们的。”
他这话一出,张铁蛋和赵晓燕虽然依旧疑惑,但也没再说什么。李红梅则猛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那惊讶化为了更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一丝如释重负,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某种枷锁被稍稍松动的动容。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快地对陈砚秋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谢谢。”
这一刻,无声的交流胜过千言万语。陈砚秋知道,自己赌对了。李红梅的“伪证”背后,必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而这个苦衷,或许与最终的真相息息相关。
他们迅速将尸骨重新掩埋,尽量恢复原状。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张铁蛋扛着铁锹,走在陈砚秋身边,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低声道:“砚秋哥,俺觉得李红梅刚才没说真话……”
陈砚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解释,只是说:“铁蛋,有些事,现在还不清楚。但我们得团结。”
张铁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停下脚步,从后腰抽出一把用旧布包裹的东西,塞到陈砚秋手里。
陈砚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磨得锃亮、闪着寒光的镰刀,木柄被手汗浸润得光滑趁手。
“砚秋哥,这个你拿着!”张铁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和狠劲,“周大壮那个王八犊子再敢来找你麻烦,你就亮出来!他要是还敢动手,你就说他偷了俺家的玉米种!俺跟你一起去找支书,看支书信谁的!”
看着张铁蛋那憨直而坚定的眼神,感受着手中镰刀沉甸甸的分量,陈砚秋胸腔里涌起一股热流。在这孤立无援的黑松岭,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维护,比任何武器都更珍贵。
“好兄弟!”陈砚秋重重握了一下张铁蛋的手臂,将镰刀仔细收好。
回到知青点,陈砚秋发现自己的炕头,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摞叠得整整齐齐的粮票。不多,但足够一个人几天的口粮。他认得,那是李红梅的份额。
她没有看他,依旧坐在窗边,拿着那个荷花枕套,一针一线地绣着,只是那针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细密、专注。
陈砚秋默默地将粮票收好,没有道谢。
有些情谊,无需言谢,只需铭记。
假尸骨坑的发现,虽然因李红梅的反常否认而蒙上了一层迷雾,但也彻底证实了老支书一伙的阴谋。他们不仅在十年前犯下罪行,如今更是在不择手段地掩盖。
而那枚不该出现的银戒指,和李红梅对此的异常反应,成了横亘在陈砚秋心中的一个新的、巨大的谜团。
他摩挲着口袋里那块荷花碎瓷片,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被积雪半掩的、通往水车方向的小路。
二柱娘的警告言犹在耳。水车之下,埋藏的不仅是苏兰的棺材,恐怕还有更致命的陷阱。
下一步,直指水车。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身边的同伴,是真是伪?那份刚刚建立起的脆弱信任,能否经得起即将到来的、更严酷的考验?
陈砚秋挖开假尸骨坑,银戒指与赵晓燕的鉴定揭示骗局。李红梅反常否认,陈砚秋选择沉默信任。张铁蛋赠镰刀,兄弟情谊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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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伪证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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