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克里斯汀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恶魔在接近了它几乎是一秒就死亡了！如果我会死的话······”

达芙妮捡起另一边的仍然留有魔气的手臂，放在她的眼前；又随手掐下一片绿叶，在法术处理后叶片边缘也围绕丝线，不过是更为健康的绿色。

二者靠近，竟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克里斯汀同样注意到魔气四溢的尸块，只不过它们的血是鲜红色的。

“奇怪。”

“恶魔死不了，在一段时间后会自动再生复原，但有概率混合别人的尸块变成变态魔体，有多强大取决于他们的承受能力。”达芙妮把大腿血淋淋的块体跟手臂贴在一起，两者化为一体，摆动着蠕动着莽撞前进。

“他们这样没有威慑力，会在魔力耗完的那一刻化为蓝血融入大地。”达芙妮道，“魔力和生命力本源一致，只不过载体不同，所以在曜石汲取魔力的同时，也会略微摄取你的生命力。”

克里斯汀失落的凝视她，喃喃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想除掉恶魔？你恨他们？”海娜好奇道。

“我的母亲死在魔王手里，我自然恨。”

达芙妮打量克里斯汀的悲伤，是心催动的愤恨。

“我可以帮你。”

－－－－－－－－－－－－－－－

苏陷入无穷无尽、自然沉浮的人海当中，随着后来者的移动前者也不可不移动起来，时高时低的起伏似海的波浪。

她悄然进入人群，又悄然离去，拐进桥洞；这里与市井的热闹截然不同，流浪汉空洞的等待死亡，在闭眼之前无所谓明天的存在。

有人在因为几便士的嫖资吵的不可开交；有人滚落街角满身酒气，可恨的酒鬼，可怜的孤独；有人在茫然中无法理解城市的悲哀……

监狱里的人越多，这个社会就越不可理喻。

我不是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也会悲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苏在暗巷里变了样子和着装，成了一个完全不会注重饮食的劳动肥，“他”的工装有部分在光作用下闪光粼粼，过度的肥肉溢出腰带。

“他”挪着下肢走到一家少有人注意的甜品店，轻车熟路地坐下，以对面男士的名义要了五份裹着果酱的特制松饼，并要求一定要慢慢上，以便每一份都是新鲜的美味。

“听说这里的焦糖布丁味道十分独特，麻烦打包一份。”

服务员点头，然后离开。

苏没有了贵族特意优雅的矜持，连坐下都快压扁了座椅。

瓦伦丁不解，但线下的任务最紧要，他直入主题：“能从理查兹的手底下脱逃，您的本领比我们梦想的还要强劲，您的要求我们会尽可能去满足。但···不是出于种族歧视，我们真的不能相信恶魔的忠诚。”

“忠诚？的确不，我的出发点不是什么金钱。没有人是忠诚的，只有在利益共通的时候才会让人以为忠诚。你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至上者，理想不会让人去争斗。你在争斗，那就不会相信这个理想的骗局。”苏试探着打量对方的神色，瓦伦丁在平静中暗笑。

瓦伦丁一开始的客气恭维不见了，直勾勾的、像蛇一样压迫，企图剖视别人灵魂的模样露出。

“理查兹对于您来说，只能是一个开胃小菜。”瓦伦丁擦干净唇角，道，“可民众不以为然，他们仍然坚信国王的正义，他们爱戴一头老虎，只是因为他在饥饿的时候没有吃掉他们！噢！愚蠢。”

瓦伦丁的性格两面反转，以为他高冷傲慢的人肯定没有见过他跪在地上，算是虔诚的样子。苏在面见国王的途中偶然遇见过，这也是他们展开合作的机遇。

“我明白您作为一个商人不在乎如何在政治上吃掉一头老虎！但！我接下来的话哪怕荒谬无趣，也请您理解。”瓦伦丁滔滔不绝，此时的他是瀑布边的静石，心境激昂。

“那头老虎，哪怕他曾经皮毛柔顺，哪怕他声音嘹亮，哪怕他勇猛无敌，现在他昏庸了！老了！他德不配位，下台是必然的。”瓦伦丁道，

“他默默下台，只有那些同样老得耳聋眼瞎的老虎抱着虎皮娃娃接他的班，区别什么的，没有！我们要夺走，声势一定会浩大。”

“那头老虎老了，却不服输，与魔王合作，带来了一群只认识‘调令’的狼！他把‘调令’握在手里，不让任何人碰，连狼王都只能听他的话。”瓦伦丁话语滔滔不绝，逻辑清晰，话语间鲜少有停顿。

“既然他们只认‘调令’，就把他们调走，调开了，破牌子就没有用。这就是您的任务，牵制住！我们需要怒火，把所有人都卷进去，让这个森林通通‘明亮’起来！”瓦伦丁的话语简短有力，连苏冷漠的心都被火苗点燃，她重新打量这个青年。

苏停顿下来，松饼顶的蜂蜜淌在盘子里，她意犹未尽道：“那他的军队呢？他的确是一只老去的无用的家伙，那那些不惜砍去树木去灭火的家伙呢？”

“这的确是艰难的，收复他们是艰难的，就像您所说的，他们和国王的利益是共通的。”瓦伦丁声音黯淡下来，又光明地期待起来，“这也是我追往简的原因，简·铂金，她的智慧压倒了我，我和她的利益是一体的。”

“我···是因为智慧而傲慢不受待见的，但她用她的智慧让我意识到自己渺小。她说过，军队是从人民当中出生的，连他们都质疑自己的君主，那么这就不是叛乱，这是一场革命！”

“我想我们需要一场革命！”

瓦伦丁闪耀的瞳孔照伤了苏的吸血鬼血统。

“我是一个商人，我不在乎什么革命，我要的是你们的‘调令’，你们愿意给吗？”苏眯着算计的眼睛，试探道。

“什么‘调令’？你想要就给你，那群狼不在乎主人是谁，就不值得我所用。”

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从店员手中接过包装精致的甜品盒，在几次穿梭中回到曼妙的模样。

她的上半张脸在突然出现的大号淑女帽下变得不引人注目，可人不是通过什么眼睛来判断谁会是贵族的——只有生活富足的人才会在精神上付出心血。

她的姿态立于土地上。

“监狱里！是我们无罪的同伴！我的母亲因为饥饿，偷了一块面包被抓！可他们却如此嚣张地把牛奶倒进污水中！饥饿不是我们的错！穷困不是我们的错！”

“所有的东西是我们的！原本就是！他们将他们夺走了，就变成他们的了！”

“凭什么我们不能愤怒？！”

“他如果夺走了你的！为什么不能反抗？！”

“如果你不去反抗！他就一定会夺走你孩子的！”

苏游掠人群中，蜂拥的愤怒、失望、焦虑、愤恨推着水，激起破浪，无数道方向不同的水波拍打对方，水花溅出矛盾。

“我们！需要！革命！”

“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