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雨停,苏昌河欺身上前,轻抚着苏暮雨绯色的面颊,哄道:“累了就睡会吧。”
将窗户推开,方便空气流通进屋,卧榻一片狼藉,苏昌河决定去找药童讨要一套新的被单。
苏暮雨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走到房门口,院子里晾晒好的褥子已是半干状态,这是苏昌河自己洗的?
他倒是听话,说不让别人知道就不让别人知道,苏暮雨颇为欣慰,决定再躺一会,刚躺下没多久,那个干活麻利的药童便带着食盒走了进来。
“师父让我转达你,丹药已经准备好,明日便可以开始洗髓了。”
这么快的!看来辛百草是一刻都不想俩人在此处逗留,到底是叨扰了人家,苏暮雨朝着小孩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多谢。”
“大哥哥你的脸色有些差,是不舒服吗?”小孩见苏暮雨说话有气无力,眼圈也有些红,哭过一样,和自己生病时差不多,上前关心道:“需要我告诉师父,让我师父过来看一下吗?”
真让辛百草来,那还得了,苏暮雨连忙摆了摆手,推辞掉:“不用,我很好。”
“对了我的那个同伴你看到了吗?”苏昌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迟迟不见人影。
“他一下午在帮我师父的忙,整理明日要用的药材呢,这会应该是过来了才对。”小孩朝着走廊望去,刚踏出门槛,苏昌河便迎面走了过来,吊儿郎当道:“谁在想我啊!”
不是说了让他低调点吗?!苏暮雨投去一个你闭嘴的表情,苏昌河勾了勾嘴角走了进来,小声道:“只是一个小孩子,他能懂什么呢?”
也许是明日就要洗髓,所以苏昌河胆子大了起来,恢复到一副无拘无束的散漫性子,苏暮雨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既然小孩子不懂,那中午疯狂捂着自己的嘴做什么,不会以为辛百草会无聊到在这门外踱来踱去吧?
“你啊就是太紧张了。”苏昌河一脸痞笑。
吃着可口的饭菜,苏暮雨不禁提出心中的疑问:“昨日你不是还说洗髓丹需要大量珍贵药材炼制吗?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苏昌河拿起水杯,一口饮尽道:“辛百草就开始准备了,一切妥当了才让我们来的,这两日主要是在熬煮药浴所用的药材。”
药浴?那便是要泡澡了,联想到中午,苏暮雨赶忙拉开衣领看了看,埋怨道:“没留什么痕迹吧!”
苏昌河笑了笑没说话。
翌日。
看着盛满乌黑药汁的浴桶,苏暮雨下意识就开始宽衣解带,辛百草看得脸一红赶忙按住他的手,制止道:“你干嘛?”
“不用泡进去吗?”难道这一大桶都是喝的?苏暮雨表情迷茫地停住手。
瞎搞胡来,辛百草撇过脸去,解释道:“那是洗髓之后,助你强健筋脉用的药浴。”
“抱歉,我理解错了。”怪尴尬的,苏暮雨赶忙整理好着装。
原本苏暮雨以为洗髓丹只有一颗,结果是一大把小小药丸。苏暮雨愣愣地望着掌心中发着光高达几十颗数量的乌紫色药丸。
这东西不好炼,千年人参千年何首乌都还好说,其中夜幽藤最是可遇不可求。最好的炼丹炉,结合药王谷不外传的炼药秘术,也才出了这一点,要是能吃上百余粒,就再好不过了,但是这药丸出量控制不了。
辛百草叮嘱道:“炼制出的数量差强人意,这些只够勉强助你完成初步洗经伐髓,后面你须得凭借自身力量彻底打通周身全部的脉络。要是运气好,有幸寻到夜幽藤我再继续为你炼制洗髓丹,吃够二百四十八颗为最佳。”
到那时说不定能够达到仙人抚顶,不老不死的程度,不过基本无望,夜幽藤非凡物,世间唯有几株听说还是从前仙山震荡,才偶然坠落凡尘的,当然这只是传说。
能再次打通经脉就不错了,昨夜听苏昌河讲药引子世间罕见难寻,药王谷唯有的一株也是几辈手里流传下来的,苏暮雨也不敢奢求全部吃够,今后靠自己慢慢练吧:“大恩不言谢,要是以后有机会,我定当竭尽全力报答先生慷慨馈赠仙草的恩情。”
“哼,什么仙草不仙草的,你别太自恋了,就是棵普通贵点的药材,苏昌河已经代为给过诊费了。况且我们药王谷历代招收弟子向来只收天赋异禀的,这洗髓丹能落在你身上是因为我们根本用不上。”
辛百草如此慷慨,苏暮雨认为他这样说应该就是不想给自己负担,前面表现出的淡泊疏离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苏暮雨微微低垂着头,额前两侧的刘海柔顺地贴着两鬓,紧蹙的眉头仿佛承载着千般愁绪,这男人是真好看!只要他一皱眉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样,小师叔会沉沦属实不奇怪。
辛百草见苏暮雨握着洗髓丹迟迟不吃,再次催促道:“赶快吃了,我留在这里看下情况,要是没什么事,待会你泡完药浴,明日就可以离开了。”
暮色降临,屋外又开始下起丝丝细雨,又是一场暮雨。暮雨,苏暮雨,苏昌河倚在门框处看得出神。
等了许久苏暮雨才出来,平日里高高束起的头发尽数放了下来,凌乱地散落在肩头,病态的面容苍白得令人心疼,眉头紧锁着,像是有万千愁绪。
苏昌河伸手将苏暮雨散落肩头的乌发拢了拢,不放心道:“是不是辛百草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泡了药浴,还是疼,现在光站着都费劲,苏暮雨手指用力抠着门框轻声道:“没有。”
洗髓的过程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的传遍全身,疼得最厉害的时候,苏暮雨错觉的以为自己会熬不过那阵要人命的痛楚,辛百草还好心地运功帮了自己减轻了大半痛楚。
雨渐下渐大,苏暮雨脚步趔趄地走到廊檐边,伸出手接住一些雨水,屏气凝神将意识汇聚在掌心处,向不远处的草丛打去。
飞出去的水滴仿佛有了凝聚力,伴随着微弱的掌风奔向草丛,瞬间枝摇叶晃,苏暮雨惊喜地收回手掌,苍白的脸色浮出一丝明艳的笑容:“昌河,我成功了。”
“嗯,我看到了。”苏昌河看得痴迷,抬手扶住向后栽倒的苏暮雨,眉梢也尽是敛不住的喜色。
苏暮雨笑着笑着,胸腔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疼得人都打颤。
“你才刚好,别这么激动。”苏昌河扶住苏暮雨,扫了一眼不远处,隐身在梁柱后的辛百草。
苏暮雨突然想起辛百草交待过得话,一把抓住苏昌河袖子:“昌河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吧,辛百草让我们明日就走,不准逗留。”
看着苏暮雨疼得路都走不了,苏昌河“啧啧啧”感叹道:“你都痛成这样了,怎么赶路,他怎么那么狠的?休息的时间都不给一个。”
“别瞎说,辛百草他是个极好的人。”总是这般口无遮拦,苏暮雨听得有些着急,刚用了人家的灵草就说人坏话,等下辛百草听到了如何是好。
凑近到苏昌河的耳边,苏暮雨小声劝导:“你不是总嫌弃这里太沉重吗?让你走,你还不收拾东西跑。”
苏昌河朝着梁柱的方向再看了看,已空无一人,咧嘴笑道:“原来你是关心我啊,这就回去收拾,明天一早走远远的。”
辛百草会如此赶客,想来他也知晓俩人在这里住得很不自在,刻意地想放俩人离开,苏昌河也认可他确实是个好人,一个思维极为通透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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