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苏轼示好

杭州百姓素爱风雅,无论是望湖楼里热闹吃瓜的男男女女,亦或是昨日花朝集市上占多数的糕点小摊,皆应证了一件事——

若是想赚到杭州百姓兜里的钱,开普通的吃食饭馆定是不可取的。

不知其中弯弯绕绕的二宝闻言,只觉是娘子不要自己了,当即跪下表忠心,惊慌道:“二宝自幼便跟着娘子,生是娘子的人,死是娘子的鬼!二宝哪儿也不愿去,只求娘子别丢下二宝。”

“这是作甚?”

季璋连忙将手里咬了一口的百花糕扔进嘴里,将二宝扶了起来,“只是随口一提。你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婚前···嫁妆,我又怎会不要你?”就算是不要儿子,也不可能不要二宝。

“二宝日后会乖乖的,娘子莫哄我就是。”得了承诺,吃了定心丸的二宝这才觉得心头涌上一阵委屈,声音中夹杂着哭腔毫无顾忌地展露在季璋面前。

“当然不会了。”季璋只觉惭愧,随口一句就将小姑娘弄哭了,不禁伸手想要抱抱她,倏然又想起自己脏兮兮的一身还未清理,只是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适时,杜雪的声音在外响起,“娘子,郎君院中的朝云姑娘求见。”虽说表面上朝云是无名无分的女使,但府内下人们都清楚郎君对其不一般,故平日对其也是客客气气的。

“让她在院中等着罢。”想来应该是来给苏迨赔罪的。思及此,季璋往外走去。既然是赔罪,主人公当然得亲自在场。

“奴婢这就···”杜雪一愣,似是没想到之前提防甚严的人今日如此轻松就放进来了。直至季璋出了厨房,她才回神后知后觉改口道:“是。”

左偏房的屋门大敞着,杜霜坐在门口做着针线活儿。季璋站在门口偏头看着床上鼓起的小山包,一时竟拿不住他是否睡了,低声问道:“小公子睡了吗?”

“回娘子,小公子精气神很足,没一点困倦之意。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刚刚还要了水喝。”杜霜放下手中正在做的小儿布袜,起身朝季璋行了礼,恭敬回道。

苏迨昨晚虽睡得晚,但今早并未早起煮角子,不困也是于情于理。眼下硬躺在那儿,怕是为了顺从季璋之前的嘱咐。

季璋故意提高音量,诱惑道:“百花糕做好了,不知有没有人想尝尝?”

床上的山包当即耸了耸,苏迨探出头想探察情况,却被季璋抓个正着。对上自家娘亲的目光,苏迨又缩回被子中,只露出讪笑得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心虚道:“娘亲,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起来呗,哪儿有硬睡的道理?下次若是不想,直接告诉娘亲。”季璋将萝卜头从被窝里拔了起来。

“孩儿知晓,娘亲不生孩儿气就好。”苏迨任由季璋打理穿衣,憨笑道。

朝云在院中等了须臾,便瞧见从廊上下来的季璋与苏迨。待二人走近,她规矩地欠身行了一叉手礼。要想讨好任妈妈,这入后宅的心思就要先收收。

桌上摆着一黑乎乎的大方块,没有心心念念的百花糕,苏迨失望道:“娘亲,您不是说有百花糕吗?”

“不知小公子喜好,朝云改日再···”习惯了察言观色那些不露于色的大人,遇见苏迨这般表情直接挂脸的坦率小孩,朝云竟有种无从下手的局促感。

季璋开口打断朝云的期期艾艾,直接问向苏迨,“这位娘子是爹爹身边的女使,她自觉亏欠迨哥儿。这方砚台,便是她赔罪的礼物,迨哥儿可要接受她的道歉?”

苏迨仰头瞧了瞧朝云,又瞧了瞧桌上黑漆漆的砚台,然后瞧了瞧季璋,仿佛是没想明白其中的联系,“娘亲,我不认识这女使,又何来亏欠一说?”

此话一出,朝云便知季璋没有将真相告诉他。她仿若找回了主心骨,道:“小公子若是不喜欢这砚台,我明日给您送可口的糕点可好?”也怪她疏忽了,就算是大文豪的儿子,苏迨眼下也不过是未开蒙的垂髫小儿。

苏迨闻言眼睛闪过心动的光芒,却下意识看向季璋。得到娘亲的首肯,他才兴冲冲道:“那便多谢女使娘子了。”

“既如此,那朝云就先行告退了。”朝云欠身告退,拿着砚台离开了院子。

“娘亲,说好的百花糕呢?”临出院子前,苏迨不依不饶询问百花糕的声音落入朝云耳中。她停步回望着院中的一大一小,心中有了定数。

苏迨如愿吃到清香可口的百花糕,只觉人生圆满了。

听到了刚刚对话的二宝,十分不解道:“娘子,当真放心让小公子吃那夫娘送来的糕点吗?”明明出门之前,自家娘子还如避瘟神般避着她。眼下这般却是想交好的势头,甚至是将小公子推向对方的苗头。

“朝云总归是要留在府内的。与其树敌让迨哥儿吃苦,不如交好也让小孩免遭牵连。”季璋目光落在鼓着腮帮子的苏迨身上,只觉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

二宝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暗道不会再让朝云有作妖伤害小公子的机会。

倏然,季璋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眼扫视了一圈院子,“刘大,人呢?难不成还未回来?”

苏轼与苏迈下山之后,便与她们分道扬镳去办事了。眼下跟着苏轼的朝云都回来了,刘大就在杭州城内办事,想来应该也快了。

“还没呢,娘子。”

二宝语气十分坚定,看着院中侍弄花草的刘二,道:“刘大可稀罕他弟弟了,若是出门回来定会寻他弟弟的。”

“是吗?那就再等等。”季璋内心莫名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

入夜,十三的渐盈凸月虽比不得十五的圆润玉盘,但挂在繁星点点的夜幕上也十分显眼。

季璋撑着脸倚靠在桌上,无聊地翻阅着王闰之屋内的书,听见脚步声响起,内心已经毫无波澜,眼皮也不曾抬一下,“可是刘大与刘二从望湖楼回来了?”

想要确保朝云改邪归正,除了她自己坚定向善之外,望湖楼老鸨那邪恶外力也得铲除。故而,季璋回府之后便派刘大去望湖楼走一趟,没想到一去就杳无音信。

今日等了一下午,从翘首以盼变成了焦灼等待。无数次的虚晃一枪后,季璋等到现在已经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了。她怕刘大出事,本想亲自去找,奈何她连路都认不全,只得派刘二去找,结果眼下连刘二也赔上了。

“既然乏了,怎不去床上歇着?”苏轼看着没个正形、只差没爬在桌上的季璋,好心提醒道。

预料之外的男声吓得季璋一激灵,她连忙坐直了身子,回身看向来人,话中满是惊讶,“郎君,你怎来了?”穿过来的这些天,苏轼从未来过她的屋子,这着实怪不得她大惊小怪。

“昨日操劳的肩膀可好些了?我今日去了药铺,郎中说这膏药可缓解痛楚。”苏轼将手中的药包放在了桌上,顺势坐到了季璋对面。

“多谢郎君好意。”季璋将桌上四散的书册合上,生怕对方会抽问般麻溜地码放整齐。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苏轼的声音传来,“闰之若是想识字,来寻我就好。”

“多谢郎君好意。我就是闲来无事看着玩玩,怎好耽搁郎君宝贵的时间?”季璋不假思索地拒绝道,她还要忙着赚钱呢。若是应下,怕是还没学出名堂就老死在苏轼的后宅里了。

她只想活着离开,不想真正地离开。

“眼下钱塘六井的疏浚工程快结束了,我在府中的日子也会多起来,你无心担心这点。”回想起之前自己曾拒绝过闰之的求教,苏轼以为她在较真,折中提议道:“你若是想学,寻迈哥儿也行。”

季璋不知其敏感多疑的内心戏,只听到了最关键那句——他在府中的日子会多起来。这可是个不妙的消息。刚解决了任妈妈的问题,这挡路的正主又冒出来了。

“郎君有这时间自然是好的,”季璋当即便想出了一石二鸟的好办法,“迨哥儿与过哥儿到底是男孩儿,郎君还是得多陪陪他们,不如就趁此时间吧。”

“好。”苏轼瞧着她倏然沉下又瞬间转晴的脸,只觉是烛火不稳,自己看花了眼,便笑着应下了。陪他们,不也是陪她吗?左右都在一个院子。

两人相对无言,苏轼在脑中回忆着每一句话,倏然发觉了不对劲,“你刚刚提到的刘家兄弟,可是发生了什么?”

“今日午时,我便派刘大去望湖楼给老鸨送话,不曾想申时也未回来。实在担忧,我又派了刘二去,结果眼下二人皆没回来。”季璋老实交代道。若是人真地出了什么差池,他这通判应是能帮些忙。

“午时?我今日也去了望湖楼,并未瞧见你口中的刘大。”刘大昨晚刚与他一起包了角子,苏轼还是认得他的脸的。

季璋闻言“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身下的凳子直接摔得四脚朝天,心里顿时生出一可怖的念头,“难不成是那老鸨怕秋后算账,直接下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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