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疼痛刺鞭

小公主从猎场里带走了一只兔。其余的动物被带离了生活近十年的猎场。临走时,有一只身上布满绮丽而怪异的花纹的狐狸,它问可以留在猎场吗?狐狸身后跟着不少沉默不语、眼神哀求的动物。

众人都觉得十分意外,认为它们不识好歹,不领公主的好意。

公主却说:“可以哦。”

公主说:“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快乐地活下去吧。如果想要那些人回来....”

公主笑着:“也是可以的。”

狼想,公主也许看出来什么了。但她没有揭穿,她只想尽快带走兔。

她根本不在乎这个猎场将会发生什么。狼想,有些动物已经等急了,它和狐狸必须尽快找回那位“特殊”的猎人。

如果,这个和它们合作的“特殊猎人”...是公主就好了。是公主的话,也许会有更多动物被引诱加入吧。

那只总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参与、乖乖学做兔的质子,有什么特别的?不少动物怎么也想不通。

巢和带走了兔。

她把兔交给宫中设置的国子监诸馆,让教人的先生教兔说话。几个月过去,巢和听到猎场暴动,近一半非富即贵的都惨死在寻常取乐的猎场里。这时候兔还没有完全学会如何以“人”的方式生活。

“他们都逃走了哦。”她对兔说,“就剩下你一个在皇宫里了。”

这样会不会很可怜呢?兔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可怜”,猎场被毁了,也许他永远失去了离开猎场的机会。

皇宫里只剩下这一只兔了。

兔嗅了嗅她的指尖,围着巢和转圈。

“绕圈转是一种求爱的行为。”在猎场负责教导“兔类”的宫人犹豫了下,解释道,“也可能是饿了或单纯引人注意。”

兔轻轻磨牙,脸颊蹭着巢和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兔的眼睛真的会变红啊。”巢和充满惊叹地问道。宫人回她说,那是“兔们”要定时喂食的一种特殊药剂导致的。

兔是温顺的食草动物。兔待在公主身边已经好几个月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捕食了。在他的认知中他并没有离开猎场。猎场就是他的家,在饥饿时可以肆意捕杀食物的地方。他能够听懂四脚站立的人们的话,智力没有任何问题,可从心脏骨髓里升腾起的捕食**让他的双眼变成了剔透的宝石红。

这让兔看上去很委屈。

教导兔的先生和宫人继续向巢和说着一些兔的事情。巢和漫不经心地听着,视线短暂地离开了兔,眼神飘向了远处。兔跪在她脚边,在纸上写字,他认识了很多字,大家说他应该好好服侍公主。

几个月前,在猎场。

兔看见了小公主。他发现猎场里来了一只新的小兽。人们都叫她——“公主”。兔看见了小公主。在嗅到近似同类、又不是同类的气息之后,兔迟钝地想起了两种本能。繁殖和进食的本能。

他的本能在催促他做些什么。可兔睁着无辜的眼,对本能说——

不要急。

一只野兽和另一只小兽在一起,显然不是为了诗卷上的“关关雎鸠”。哺乳类兔科并不会为了“想要生小兔兔”、“到春天该繁衍了”之类的理由而做出求偶的举动。

兔会让一切像潮涨潮落一样自然。

这是一只新来的、特别的小兽。它的嘴唇是红的。舌头又小又软。吃到啮齿状的草叶时一定会被割伤。它没有爪子,只有容易折断的柔软的十根手指。也没有尖牙。全身被包裹在光滑的皮毛之中。

兔不窃喜也不担忧,只是想——

那一颗颗易碎的贝壳似的洁白却拙钝的牙齿,该怎么咬碎食物的喉咙呢?

他只能嚼碎了,喂到她舌头上。

她比猎场里所有动物都更像猎物。却穿的像一个奇怪的小猎人。兔知道猎人是猎场里最没用的。只是规定猎人不能杀。他们总抓不到猎场里的一些动物。

最近猎场游戏逐渐变得无趣了。

有些动物决定重新制定规则。兔曾远远地饮着溪水,没有一点参与的意思。这回没有规则,他身边没有其他动物。听说“猎场”被毁了,曾在一起群居的动物们都走了,只剩下死掉的食物们。

兔松了一口气。

兔决定独自捕捉他的小兽。

*

一天,兔被带到巢和的寝宫,她的床边做了兔的窝。侍女和太监没有阻拦,只是将兔当做无害的宠物一样视若无睹。

公主打发了服侍的宫人,无聊地摆弄梳妆台上的铜镜。懒倦地不说话。

“公主...公主,它们不乖,没有把猎场当成自己的家。”兔忽然呼唤巢和。

听到这句话,巢和摸着兔的露出无辜的骨相的脸。兔就像往常一样满足地眯起红眼睛。“嗯。兔好乖。”

“兔觉得——猎场没有被毁灭,猎场永远不会消失。捕猎游戏没有结束,兔的猎场正在慢慢扩大,对吗?”

就是因为这样想,质子才会赢吧。

兔乖顺地将脸贴到公主的掌心。公主听得懂兔的话,不像其他动物。

“真可爱啊。”巢和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笑起来,“随便你怎么做好了。把整个世界当做猎场、最后赢了所有人也不明白自己得到了什么的兔真的好可爱。”

她补上,“但是不能杀皇兄哦。”

接着,巢和想了想,又抽出了她称赞后就被父皇赐给她的猎鞭。她的手还小,握在象牙柄上,显得又白又小了。她关上了内殿的门,不许下人们进来。

小公主用鞭子将兔抽地皮肉绽开,看见公主脸蛋红扑扑,又笑起来的兔歪了歪头。公主在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为什么?

她重复道,“兔不能杀皇兄哦。”

“好...公主...好。”

兔似乎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这么说,却还是很快答应了。也不知道是在说公主对他好,还是真的答应了公主的要求。

对所有人所有动物都很温柔的公主,只欺负兔。尽管这点伤对于兔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但他还是感到了一点伤心。

他的眼泪流下来,充满哀戚。

“公主...只讨厌兔。”

“嗯?兔在说什么呀?”

“真是的。兔在期待着什么呢?”巢和丢掉鞭子,赤手走到兔面前。

兔的泪平静而无措地流下来。

公主戳了戳他软软的脸颊,指尖立刻濡湿了。“明明是你不躲的。”说起来就像是兔的错一样。巢和凑过去 ,低头在兔绽开的伤上轻柔地吮吸了一下。“兔是故意的吧,故意不躲开。你在期待什么呢。”

公主没有暧昧的心思,却用红嫩的舌尖舔了舔。在兔渗出血珠、并不毛绒绒的一只“前爪”上。“啊,还以为是甜的呢。”

“我没有讨厌兔哦。”

巢和摸摸兔的脸,认真解释道,“现在不趁机欺负一下兔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说不定以后会被兔杀掉的哦。但是没关系,毕竟是正当的报复嘛。”

公主的心情微妙地变好了。

“今天兔想玩什么我都陪你哦。”公主眯起眼睛轻轻笑起来。

平常喂食时,质子小兔总会咬到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用犬齿磨一磨。巢和玩儿投壶的游戏时,兔也跟着投,投中了会不自觉地蹦一蹦。偶尔巢和觉得无聊时,质子兔就有意无意地、笨拙莽撞地撞翻破坏一些东西,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

但质子兔也有任性的的时候。

他不爱穿“人”的衣服,只想和以前一样在猎场里裹被着“兔”的毛皮。

可兔的皮毛被剥走了,他穿上了毫无防御力的和公主一样的顺滑皮毛。

“想玩什么?投壶还是射覆。”

“公主...换衣服。”

“嗯?不想穿身上这件吗。”

“嗯换衣服...公主。”

“要我给你换吗?过来。”

兔听话地走过去,脸上满是泪痕。

巢和看了看已经关好的门窗,宫人们以为她还在和兔玩。方才她抽鞭子的声音虽然不响,兔也没有痛呼。可宫人们似乎是觉得兔不乖,才惹得向来好脾气的公主都生气了,便退出去,将几道外门也关的好好的。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她解开束缚住兔的衣服。

正有些发愁该找什么给质子穿,巢和随手将衣服丢远。

兔凑上去,舔了舔公主。先是手指,后是手腕,最后舔到公主柔软的嘴唇。他怯怯地、渴望地看了看公主。

湿濡的触感让巢和失神了片刻。

巢和忽然感到一点迷茫,缓缓低头看向了兔。兔,在做什么。于是她推开兔,问,“兔,你在做什么?”

兔微瘦的脸上还是那么单纯,那么无辜。好像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做。

“很无趣...公主觉得...很无趣。”

“我想陪公主...玩。”

像公主刚刚鞭打他时,就用那种力度去吮吸她、亲咬她。兔想。

兔在公主带着一丝兴味想要看他做出什么事情的眼神中,慢慢蹭上去。

一切都是本能驱使。

兔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

兔一点一点攀上去。

兔流着泪,呆呆地解释道,这也是...欺负兔....的一种方式..公主。

他的解释显然很合巢和的心意。公主想了想,觉得也不错。于是公主翻过身,开始实验各种欺负他的方式。

兔一直都知道,公主不讨厌自己,不恨自己,却在“伤害”自己。每次举起鞭子,公主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好像他未来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伟业,所有人都会惧怕他一样。

公主看着他,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赞叹和杀意...以及爱意。

于是兔尝试露出疼痛的表情。

于是兔按照公主的心意流出眼泪。兔还是分不清公主是什么动物。她可以是虎是狮子是豹子,也可以是鹿是猫。她笑起来像是可爱的酿着蜜的小小毒蜂。

兔很开心。

他像往常一样陪公主玩。咬住公主的手指,慢慢吃掉,拿牙齿磨一磨。找到了游戏的规则,投中了,下意识蹦一蹦。

要是公主不开心了,无聊了,就转移她的注意力,有意无意地、笨拙莽撞地撞翻破坏她身上的一些地方。

这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巢和“呜”了一声。算了,她懒得计较。

她现在身上都是兔之前被鞭打后裂开伤口的血、还有兔又掉下的眼泪。

巢和也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从骨子里就非常习惯对别人向她展露仿佛一套惯用流程般的讨好和爱意,习惯到厌倦。其实她是喜欢这个世界的,皇兄不一样,父皇也不一样,兔也不一样。

这不是高傲的厌倦,是普通的厌倦。

上一刻这样度过,下一刻这样度过,未来的时时刻刻都将那样度过。

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的世界。除了爱意以外,没有恶意杀意痛意的、一点真实也感受不到的....纸上世界.....

巢和浑身烧起淡淡的轻粉色,仿佛正遭受了一场严重的风寒。

迷迷糊糊之间。

巢和想起了过去的什么事情,她想起一个古怪的、崩塌的纸上世界,她似乎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转瞬之间,她又想不起来了。

啊,铜镜被撞了一下。

公主被兔带到铜镜前,交缠的手按在梳妆台上。她让兔看着铜镜,“兔...兔,铜镜...铜镜里的话,你看得到吗?”

兔眼睛红红的,茫然地看着铜镜。

巢和勉强按住兔的动作,问他,“你看到什么了吗?兔。”

兔微微喘气,有些羞敛地摇了摇头。铜镜里只有公主粉红柔嫩的脸,他只是像初生的幼兔一样,怯怯地舔舐着食物。

“等等。兔。”巢和凑到铜镜面前,她眼里盈着的一滴水掉到镜面上。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

那不是愉悦和满足了。公主推了推腰肢上兔的手,说,“果然,铜镜里有新的东西了。”腰上的力道一丝也没有减。

巢和转过身前,瞥了一眼满脸混沌、仿若什么也没有听到的兔。

热潮逐渐散去。

兔有点古怪,巢和想。

这样想着,她眼中水汽氤氲,咬着下唇,闭上了微微作哑的嗓子。她似乎不太理解其中的意思,像读鲜有人知的艳诗似的,对着铜镜里的字符一点一点看过去。

铜镜这次显示了大量新的话语,又预示了另一种改变。

【滋滋滋...闻潮死亡结局已恢复。】

【闻潮梦境恢复度 20。】

【滋滋...禁忌不伦生子结局已改变。你提前将危险的质子带到身边,使危险的质子变得更加危险。留在你身边的质子成为兔。疯癫值 20,清醒度 20。】

【你的皇兄依旧面临着那个抉择——抱着你进入第一扇门还是第二扇门。】

【等在第二扇门里的质子很难过,杀了抱着你选择了第一扇门的皇兄。】

【质子亲自砍下了皇兄的头颅,拎着它带到你的面前。你知道,这不是皇兄的错。可怜的质子,看见你走进了猎场。】

【质子跟在你身后。】

巢和忽然站起来,她不满地盯着兔的脸。明明刚才答应了说“好”的兔。

呜。好舒服。兔想。兔决定永远跟公主在一起。不吃掉公主。

公主突然站起来。

兔的捕食还没有完成。

兔张开嘴,为她的动作流露出了茫然失措和一点点疑惑不解的委屈。他浑身**的可怜。那一双懵懂的、眼尾下垂的眼看起来简直干净剔透到不可思议。

【滋滋滋...铜镜二号为你服务。】

【最后,你说着‘今天我想玩什么兔都要陪我哦’,并邀请质子进入了猎场。开始了最后一次的捕猎游戏。】

【滋滋滋..滋滋质子结局未改变。】

【他将赢得猎场。】

【铜镜二号提醒你,质子是兔。质子可以是兔。质子真的是兔吗?】

看完了铜镜中所有的话后,电光火石之间,巢和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永远不会伤害她的皇兄,没用的疯皇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抱着她,选择“第一扇门”,让她生下了皇兄的孩子呢?

巢和很快猜到了第一扇门和第二扇门的选择代表着什么。除非皇兄不知道第二扇门后有什么,又或者——

笨蛋皇兄知道第一扇门很可怕,却也知道第二扇门更加可怕。他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妹妹,走进悖德的第一扇门。

皇兄并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蠢货,也不是蓄意欺负她的混蛋。

啊,她错怪皇兄了。

可恶的兔。可爱的兔。聪明的兔。呆呆的兔。巢和找到了答案,露出一点被戏弄的生气与新奇,看向方才还紧密相连、温存不已的兔。巢和找到了父皇赐的猎鞭,笑着抬起手,抽向了眼前这只无辜流泪、不爱穿人的衣服、可恶又可爱的——

兔、子。

▲最后一次捕猎游戏,公主没有输哦。

▲梦境值就是支线记忆。质子疯癫值出场就是满值,但铜镜未显示满值。

▲关于上章幻言文案被废弃的一版质子设定,这里是某作者废稿的心理历程。

某作者:啊,就这么写吧,巢和穿越(or重生)对boss疯男主好,化解仇恨后被宠上天!先让她放下鞭子...给黑化质子送粥送花送机遇。质子猫猫警惕。质子摔碗。质子推开靠近的巢和......

某作者:不!庶子尔敢!去死吧!!我的阿和不能做舔狗呜呜呜!!

续作话2.0:

▲皇兄疯癫死亡铜镜支线——公主疑被下药(真的吗?作者说这里有支线。)质子给皇兄两个选择,两扇门。进了第一扇门,越过亲缘道德(无血缘未被暴露支线),皇兄必须亲自给最爱的妹妹解药。

而第二扇门,质子有没有告诉皇兄里面有什么,嗯这里又有支线。

1.有乖巧干净可爱的质子等在里面。

2.有可怕狡猾凶恶的兔等在里面。

其实不论知不知道真实身世,皇兄都无法推开第二扇门。无数支线中,他选择第一扇门的概率都是99.9%。

毕竟不能寄希望于疯兔质子,皇兄觉得质子根本不会给妹妹解药性的。

续作话3.0:

▲第一次申榜要三万字左右,所以隔日更控一下紫薯、养养评论和收藏啦。上榜大概就日更了。(但可能会忍不住更

另外,申榜和收藏评论营养液有关,咳咳,大家能、能不能收藏一下,可不可以在评论区给作者扶个贫(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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