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职业性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这辆差点脱轨的会议拉回正轨。
“那么……我们继续……”
他开始以一种堪比说唱歌手的速度,飞快地念着协议里那些冗长繁琐的法律条文,什么财产分割、婚姻义务、保密协议……一大堆专业名词像机关枪一样往外扫射。
“好家伙,这是怕我们听清楚了找茬是吧?搁这儿念紧箍咒呢?”我内心的小人儿掏出了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
很明显,这套流程就是走个过场,把最重要的“替嫁”敲死,剩下的细枝末节就用这种催眠式的念稿**糊弄过去。
果然,凌清晏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显然是极不耐烦。凌思源则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仿佛已经看到我被打包送进傅家的凄惨模样。
就连主位上的凌君山,也微微靠向了椅背,神情稍稍松弛了下来。
在他们看来,我已经同意,就是砧板上的鱼,接下来无非是选择清蒸还是红烧的区别。
我依旧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像个认命的木偶。
视频那头的傅承淵似乎也觉得无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无意识地,一搭、一搭地轻敲着。
“哒…哒…哒…”
那声音不大,却像秒表一样,在我心里精准地倒数着。
就是现在!
“……乙方,凌夙影,其个人名下所有资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股票、基金及藏品,将作为其履行婚约的担保,与甲方,傅氏家族,指定的第三方信托基金产生连带抵押责任……”
就在律师的嘴皮子秃噜到这一句的瞬间!
我猛地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插进了他滔滔不绝的语流中。
“请等一下。”
我的声音清晰无比:“律师先生,请把这一条,再念一遍。”
“刺啦——!”
仿佛一盘正在高速旋转的唱片被狠狠摁停,整个书房的空气瞬间凝固。
律师的嘴还半张着,愕然地看着我,后面的词儿全卡在了嗓子眼。
“凌夙影!”
凌君山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刚刚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拐杖重重一顿,发出一声闷响!他厉声喝道:“你已经同意了,现在又想做什么幺蛾zao?”
“就是!”凌思源像是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立刻跳出来附和,“爷爷,您看她!我就说她没安好心!签个字都磨磨蹭蹭的,难道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果然是上不了台面!”
各种指责和鄙夷的目光,像无数烧红的烙铁,齐刷刷地烫了过来。
在这一片惊涛骇浪中,我伸出了手,越过长长的会议桌,指向律师面前的那份文件。
“这一条。”
远程视频的超清摄像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我的指尖坚定得如同一根钉子,稳稳地落在纸面上。
但我白皙的手背,却因为极力抑制着什么,出现了一阵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
那是前世深入骨髓的恐惧,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视频里,傅承淵那轻敲桌面的手指,停了。
他原本有些慵懒靠着椅背的姿态,瞬间改变。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屏幕,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这丝矛盾的脆弱,彻底看穿。
我无视了所有人的咆哮和讥讽,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已经开始冒冷汗的律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我说,这一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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