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礼仪校验只剩最后四日时光,校验一结束,如雪就得依照规章制度打包行李回戚府等候康王府前来迎娶完成嫁娶终生大事。
如雪迟迟等不到笃言的回复,又在宫内寻不到他的踪迹,她陷入苦身焦思的煎熬中难以自拔。她只能趁瑾贵人不在身边,旁敲侧击瑜贵人道:“我怎么眼瞅你这两日脸色不太红润,是不是最近累着了?”
瑜贵人一听此话,先是红颜一震,紧接着翻腾着一面透亮的铜镜细细审度面庞,偶看到一两处细微色素斑点,惊叫着天塌山崩。如雪趁此告诉瑜贵人,她的生母在怀她时,只三两月功夫,面颊处便爬满了雀儿斑,至此终日以面纱遮挡。
瑜贵人知晓如雪进入戚府的事迹,便不得不想如雪母亲缘于面上太过丑陋才被戚大人所抛弃,她不由自主代入自我,更觉不能步她母亲老路,急忙悄悄寻笃言询问丹药事宜。
当夜刚过戌时,如雪终于在距离拢阳苑五十多步的翠竹林处兜着笃言。
笃言一见到她,便躲避不及,如雪捉摸不定说道:“师兄你再跑我就大声喊叫了!”笃言一听,急忙小跑到她面前,问她何至如此?
“各宫那些纸条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你说我前脚刚透露给你,后脚你就胆大捅出去了,都一点不带和商量,”看得出来笃言是真气愤了,他右手比划成刀刃状在脖颈处,“我这脑袋怕是稳不住喽!”
如雪自知理亏,她拉着笃言的衣角撒娇:“哎呀,师兄,对不起,你说我都找不到你,又怎么和你商量?而且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想到那件事牵涉的人不止你一个才敢这么做的,如果只有你们五人知晓,我是断断不会这么做的,你是我现在唯一的盟友,我怎么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这岂不是自断后路?”
笃言听此解释,也知晓她的用意,遂也不好指责过深,只能提醒自己以后嘴严心亮,断不可轻易信人泄密。
如雪见笃言不再深责,便谨慎问道他是否已想好如何留她在宫中的方法?笃言说他倒是想好一计,只恐如雪后续再乱来,还需再思考片刻方能下决心。如雪保证发誓但凡自己再随意陷师兄于水火,日后便不再叨扰笃言。
笃言这才心中安定,他从怀中掏出乌木所制的手串,交代如雪校验那日势必佩戴好,最好将指甲涂抹成自然的土绿色。
校验之日如期而至,皇上安然侧卧龙塌之上,半吊着惺忪的睡眼,神情悠然自得。皇后居左端坐。时贵妃居右审视阶下五位入选秀女依次行礼、表演擅长功夫。时贵妃凝望儿媳妇——如雪,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游离,内心品评着她的容颜、身姿等与康亲王的适配度。
礼毕,鲁宽命众人伸出双手。如雪知晓关键时刻已到,她缓缓伸出双手,鲁宽用佛尘挑起她们的手一一查看,视毕,回禀皇上:“穆洪拓嫡女穆仙子受赏,赐倍荫品!”
如雪听到“倍荫品”三字,虽未知字迹如何,却对笃言的计划一瞬明了。原来笃言假借瑾贵人阴气不够,要从秀女们中选择一位阴气较重的作为辅助,那串乌木沉积古河上万年之久,根枝早已吸收水中极寒之气,加之那隐隐土绿色的指甲,不得不让人怀疑是阴气太重,浸透内里散发于表的症状。
笃言不在现场,否则他定会为穆仙子中赏而震惊不已,再次于心中抱怨如雪不按计划行事的荒举。
这也不怪如雪,实则人世间的件件桩桩大事,哪个不是被机巧的人随机应变抓去,那些一板一眼的计划行事只适用于护守,开疆辟土本就危从四面起,决断当下生。
如雪拿着笃言的乌木串回到房间时,正巧如诗在等她。如诗不喜与鲁氏姐妹相处,自然近日来与如雪来往也不甚频繁,倒是与同为秀女的百关督导大将军独女张巧宁构建了深厚的情谊。
如雪看到如诗十分惊喜,也可能是为自己有机会留宫而高兴:“如诗,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如诗接过如雪递过来的温热茶水,不解问她晚上去哪儿了?
“晚饭吃得有些撑得慌,出去消消食了。”
“如雪,我和你说个事。”
如雪见如诗话未脱口,脸早已晕染发红,便急忙她什么事?
“我下午见到了恒亲王,也不是只有他,还有康亲王,他们在一起。”
“什么?”如雪大吃一惊。
按照宫规,即使是已被钦点的如诗如雪也不允许和宫内任何健全的男子见面说话,如诗见如雪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见到他们,他们没见到我。”
“什么意思?”
“下午我去巧宁处玩,半途碰到两位男子在亭中对弈,我本想回避,却听到公公远远地喊着康亲王可在此处?我一听,就躲起来多瞧了两眼,本也是好心,我想看看你的夫婿样貌,却又听见公公给另一男子请安问好,我才知他是、是恒亲王。”
“那你感觉怎么样?”如雪低头微笑戏谑问道。
如诗没说话,娇羞得耳朵也飞红,她无法回避如雪盯着自己看笑话,便告诉她,恒亲王正值青年,一表人才,谈吐不凡。
“那康亲王呢,谁更胜一筹?”
“差不多,”如诗胳膊肘抵了如雪一下,“他们好像和鲁公公关系不太好。”
如雪听此,精神勃发,她为如诗剥了个香蕉,迫不及待说:“不会吧,宫内人人皆说,鲁公公是陛下身旁红人,两位亲王又是陛下儿子,怎会处不好?”
“是真的,不骗你,”如诗吃了口香蕉告诉如雪她没撒谎,“那个公公被打发走后,他们一边对弈一边说鲁公公虽身体残缺,野心从未收敛,希望陛下明辨是非,万不可为小人所引导利用。”
“当真如此说?”
“真不骗你。”
单单这一件事,并不足以让如雪将乌木那么重要的情报给予穆仙子,如诗如雪交谈后的次日下午,瑾贵人突然出事了。
如雪依旧不定日到饮隐苑刺探“军情”,院中空无一人,几颗银杏树飘洒下来的金黄落叶夹裹着初秋的清凉。如雪正好奇间,耳边突然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她加快脚步进入厅堂,只见瑾贵人双手紧掐着自己的脖颈,瑜贵人并几个丫鬟正将她的双手努力移开。
如雪见此,急忙跪坐在瑾贵人身旁,看着瑾贵人想说话却说不出,那双因愤怒、着急臌胀的双目变得猩红。
瑾贵人失声并不单单像哑巴那般说不出话,那些基本的“啊”“哦”“咦”还可以嘶喊出来,她失声是彻彻底底的没了音色。随机太医到场,经太医判断,可能是瑾贵人误食了食物,导致声带破裂,已经回天无术。
瑜贵人吓得瘫坐在地上,迎岁和其他婢女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她挪到凳上。连她都清楚知晓,定是瑾贵人又在皇上耳边扇着於妃的闲话,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一时气恼直接命人毒哑了她。
司考帝视人命如草芥的残暴脾气让如雪更加感受到她即使留在他身旁,也没办法从他这儿入手铲灭鲁、胡二人,不仅不能靠近,这样的人,及早远离才是明智之举。
可一旦离宫,又当如何靠近鲁、胡群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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