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暂时还不能肯定戚如蒙栽赃嫁祸自己目的究竟何在,若非为母出头还真没有其他道理可寻,可依戚夫人的反应来看,她倒是希望如雪在戚府安心求学,母子俩如此大相径庭的表现,着实令她纠结费解。
无他法,如雪只能小心翼翼度日,耳听八方谨慎保命。
戚查对如雪参与选秀的事一直搁置不与她确定,如雪倒是旁敲侧击过多次,诚恳表露想与如椒如诗共同参与选秀,偶尔兼以道德绑架,望戚老爷成全已故父母遗愿,每每到了最后一步,戚查总是能理性地控制感性的冲动,扔给如雪一句话:容我再细想想,放心,我定不会辜负陆氏夫妇的遗愿。
这日午后,如雪带着柳儿到后山溜达消遣。此时已立春时分,河边的一排柳树早已抽出嫩枝,枝条随风轻轻飘荡,枝头绿蕊点点。柳树下枯草逢春,新生的鲜草儿探头探脑张望世界。嫩草儿周遭,零落的紫云英晃动着细腰肢缱绻妖娆。紫云英往下,冰雪消融的湖面微波粼粼,野鸭子在湖面上自由自在地游来荡去。
如雪想着去年这个时分,母亲给她编织了一顶柳枝儿圈成、上方点缀着母亲最爱的雪滴花制成的花帽儿。
“把我最爱的花戴在我最爱的人头上。”
“母亲,那你是最爱花还是最爱我?”
“都爱。”
“那我把你的雪滴花都摘碎了,你会责备我吗?”
“你不会这么做的。”
妙娘和雪滴相视一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如雪遥看了一眼远处的蓝天白云,问柳儿:“你喜欢什么花儿?”
“我喜欢牡丹,雍容华贵。”柳儿拍手说道。
“如若有一盆你养了五年的花和一个你养了五年的人同时遇到危险,你会先保护谁?”
“应该是人吧,不过舍弃养了那么多年的花,肯定也会难过的。”
如雪暗想着,是啊,母亲在那一夜踩着她养了十多年的雪滴花保护自己的时候,心应该也是痛的吧。
“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没事,去给我拿些点心过来,我去给夫人请个安。”
柳儿刚去片刻,一只温热的手掌拍打着如雪的肩膀。如雪惊吓得急忙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脚下失去考量,她差点折下河沟,千钧一发之际,男子环着她的腰身扶她身正。
如雪待身处安全之地,感激男子出手相救。
“我从未见过你,莫非你就是戚府刚找寻回来的三小姐,戚如雪?”
“正是。”
“幸会幸会,我乃前尚书侍郎的表侄儿尧辛宇,不知如雪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叩谢尧公子出手相救,孤男寡女,实属不该过多言语。”如雪急忙行礼逃脱,奔着戚夫人的住所而去。
戚夫人的身体已经好全了,面色格外地滋润细腻。她听完如雪恭敬谦卑的请安后,草草打发她自去休息。
如雪并不着急走,她知道,如若想让戚查同意她与姐妹一起进选,只能依靠戚夫人的力量。随即,她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们学习宫中事宜,日日进步,看得我好生羡慕,我向父亲请求与姐姐们一起求学,父亲只道我无须过多担心,再过些时日自会与我安排,往后还会成全一门门当户对的姻缘。”
戚夫人听着“门当户对的姻缘”从如雪口中说出,心底厌烦恶心:“戚家女儿怎能如此不自重,活叫人家笑话咱家杨花似的性情。”
“是。”如雪谦卑地接受戚夫人的教导,“女儿只是想着多学习些本事,想替父亲母亲排忧出力,却并不想父亲只为补全对我娘亲的亏欠,给我筹谋踏实的未来,女儿在此处,每每吃饱喝暖之际,只觉亏欠无比,请母亲体谅。”
戚夫人听此,气不打一出来,她能耐着性子忍受如雪在她眼皮子下生活自有她的用处,如若戚查为如雪的打算如此周全,那她也是不干的,她质问道:“你父亲果真如此允诺?”
“当真。”
“你如何想?”
“我自当是想与姐姐们共同学习,参与选秀,听说皇宫极尽奢华,那里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有为戚家兄长谋发展的可能。”如雪说道时,面上特意表露出无限憧憬期待的样式。
戚夫人见如雪模样,冷哼了一声不作气。
如雪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刚出戚夫人小院,柳儿悄摸递与如雪一方娟色天蚕丝丝帕,丝帕上方绣着一对正戏水的鸳鸯,鸳鸯边上有两行小字:一人心,不相离。
如雪心中已猜着**分,却仍好奇问道:“谁给的?给谁的?”
“我刚取了糕点寻小姐时,尧公子托我带给你的。”
“你如何知晓他是尧公子?”
“他是公子的玩伴,时而也会来我们府。”
“哥哥的玩伴一直皆如此嘛?”
“哪种?”柳儿疑惑地挠了挠头。
“罢了,尧公子拿着不知道是哪个女人送他的丝帕与我,以为我就会对他另眼相看,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它。”
丝帕虽烧了,可示爱的信件仍旧一封一封地被塞进如雪的小院。
如雪的小院位于戚府西南角,没有正儿八经的围墙和锁,这也就意味着,戚府内任何一个收了尧辛宇好处的下人都有可能成为置放信件的人。这事她也绝不好与戚大人戚夫人等人说起,否则平白落个“苍蝇不叮无缝蛋”的判定。戚查对她参与选秀之事一直未松口,如若被他知晓此时,只怕他更会万般阻挠。
如雪只期盼,在尧辛宇消停之前,府里不能瞎传她的闲言碎语。
尧辛宇的信件还是一封一封地被送进来,紧接着立马被就地火化,如雪的情绪被拉扯得越来越紧张,在最她最担心之际,柳儿拿回来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只有七个字的纸条:今夜亥时池边见。
如雪想着尧辛宇对自己的示爱,无非只有两种解释,其一乃真的见色起意,其二乃戚如蒙故意使之,就等着她往里跳,被捉话柄。不论哪种缘故,她都不能去。解释清楚,及时拒绝固然重要,可她不能赌,她怕光明的背后满是布满陷进的泥潭。
尧辛宇在池边等了两个时辰,眼皮困倦耷拉,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立马神情清醒无比。在他眯虚着眼睛,就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是戚如蒙后,尧辛宇像泄了气的皮球:“是你啊?”
“你大半夜不睡觉,躲在我家宅子里想与谁私会?”
“不能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早已将送信的小子剁了手脚。”
“哎哎哎,你说说,”尧辛宇有些气恼,“我是真心想博取令妹喜爱,你不知道那日赴你之约偶遇你妹妹,真乃神魂荡漾。”
“她可有回应?”
“未曾。”
“你知道为何?”
“为何?”
戚如蒙笑了笑告诉他:“她是为当今圣上准备的,你敢觊觎圣上的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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