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她惊道:“师兄,人往哪里去了?”

宋溪山方才一心只想着该如何回师妹的话,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喜轿上,如今四下望去,轿子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沉了沉眉头,道:“不知。”

幸好柳夜白有先见之明,从谢无眠身上斩过一截衣角下来,她催动一张寻踪符,将那枚衣角放了上去。寻踪符转了一圈,指向了东南方向。

二人当即御剑疾奔,顷刻便往东南追出五里地,到了一栋木制小楼前。

小楼高三层,通体由乌木制成,其外挂着数盏白纸灯笼,惨白灯光映上黑色乌木,不像凡间,倒似鬼域。

柳夜白不知屋内境况,不敢贸然闯进去,悄身移到一扇窗前,正要俯身探看,就听窗内有物飞来,侧身堪堪避过,就见一根银针破窗而出,生生定进楼前丈远的一颗老槐树上。

同时,一道妖冶的声音从楼内飘了出来,那声音道:“何人在外窥视?”是女子的声音。

柳夜白见已被发现,不便再躲,绕了窗子走到正门,推开门去,入眼是一道绿帐,帐子中央,端坐着一个身着紫色长衫的女子。

女子生得长眉细目,白面薄唇,头上挽着两个高髻,高髻之上,各插一朵大红牡丹。

柳夜白远远看去,只觉那女子的脸庞比鲜花还要娇艳,她并未迈进门,只道:“在下柳夜白,见过姑娘。”

紫衣女子本在抚摸桌前的琴弦,见柳夜白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瞥她身畔的宋溪山,轻声道:“何事?”

柳夜白道:“我与师兄星夜赶路,见这里灯还亮着,想来讨盏灯笼看路。”

紫衣女人闻言笑了笑,道:“好说,进来吧。”

柳夜白得了应允,走进房内,宋溪山却在门外愣了一瞬,并未进去。

紫衣女人见状,抬袖呵呵笑了两声,道:“怎么,你师兄怕我吃了他?”

柳夜白摇摇头,道:“非也。许是姑娘生得太漂亮,我师兄有些害羞。”

经此二人揶揄,宋溪山冷脸跨进屋内,抱臂而立。紫衣女子看了他一眼,问道:“哑巴?”

宋溪山不答。

柳夜白只能苦笑道:“对对,是哑巴。”

紫衣女人叹了口气,道:“生得俊俏,却是哑巴,可惜了了。”

她说着,抬起如玉般光洁的手,轻轻一拍,楼上瞬间跳下两个小童来。柳夜白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在滂沱寺遇到的那两个红绿小童。

紫衣女人又道:“二位想喝什么茶,红茶、绿茶还是花茶?”

柳夜白见这两小童对紫衣女子弓腰俯首格外尊敬,心道面前这女子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鬼女,又怕她在茶中做什么手脚,便婉拒道:“多谢姑娘,我们不渴。”

紫衣女人皱了皱眉,道:“二位该不是怕我在茶里下毒吧。”

柳夜白闻言干笑两声,道:“呵呵,姑娘貌美如花,怎么会害人呢。”

紫衣女人顺势道:“那就喝一杯。”说完也不等柳夜白回话,吩咐身前两小童道,“红脸、绿脸,去给二位贵客泡两杯花茶。”

那被叫做红脸的红面小童得了令,道:“是,主、主人,我这、这就去、去……”

紫衣女人不等他说完,便不耐烦地打断道:“红脸,早跟你说了,点个头就去办。非要开口说话,浪费老娘几秒阳寿。”

红脸再要开口,就被绿脸锤了一拳,便生生把刚到嘴头的话憋了回去,点了个头,扭身走了。

紫衣女人训完红脸小仆,面上扯出一个笑脸,拂袖招呼道:“二位,坐呀。”

柳夜白与宋溪山依次落座。柳夜白道:“姑娘的小楼委实漂亮,里边装潢也甚讲究。”

紫衣女人道:“是吧。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少有人能欣赏。”

柳夜白笑道:“姑娘今晚不是遇到我了吗。实不相瞒,在下对房屋建筑颇有研究。姑娘的小楼,可以排进我生平所见小楼之前三。”

紫衣女人道:“哦?展开说说。”

柳夜白道:“首先啊,姑娘的小楼坐北朝……嘶,竟是坐南朝北的格局!坐南朝北好哇,风水没得说!”

紫衣女人道:“是吧,还有呢。”

柳夜白继续道:“我观此楼有三层,俗语有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收于楼中,住进来肯定红红火火步步高升。”

紫衣女人掩面娇笑,边道:“搬进来之后,确实红红火火呢。”

柳夜白趁热打铁,道:“姑娘,恕在下冒昧,我能参观一下你的小楼吗?如果此生能够参观姑娘的小楼并绘成图谱传世,在下就算是死也值了。”

紫衣女人点头,道:“不算冒昧,可。”

说话间,红绿小童端着几杯茶返回,给柳宋桌边各放了一杯。紫衣女人微笑道:“不过二位要先喝了茶哦。”

柳夜白端起茶杯晃了晃,突然心生一计,叹了口气,道:“哎,竟是茉莉花吗,我与师兄恐怕没有这个口福了。”

紫衣女人身子往前倾了倾,道:“展开说说。”

柳夜白有些痛心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与师兄皆患有藓症,不能饮茶饮酒。”

宋溪山闻言,嘴角微扬。

紫衣女人笑了一声,道:“好说。”随即吩咐红绿二童,道:“红脸绿脸,上两杯白水来。”

柳夜白起身踱步至紫衣女人跟前,道:“姑娘,我二人只想来讨盏灯笼,真的不渴,不必劳烦你了。”

紫衣女人视线在宋溪山身上瞟了两眼,道:“你们不喝,就是不把我乌某人当朋友。不把我乌某人当朋友,那我就只能送客了。”

柳夜白见推脱不得,便道:“既然无缘,那我等只能告辞。师兄,我们走。”说罢便要起身离去。她看紫衣女人目光频繁在宋溪山身上流连,便知这人也打起了师兄的主意,所以以退为进,料定那女人不肯放人,定会想办法去拦。

正如她所料,紫衣女人见二人要走,慌忙站了起来,将宋溪山按回了座位,道:“哎,不喝就不喝嘛,别急着走呀。此楼今晚要办喜宴,不如吃了席再走,如何?”

柳夜白道:“喜宴?”

紫衣女人道:“你们算是赶巧了。今晚这里正要办一场喜宴,所有出席的都有喜钱拿,不如拿了再走。”

柳夜白与宋溪山对视一眼,重又坐了回去,道:“乌姑娘,哪儿有晚上办喜宴的?”

“白天红红火火的,忙呀,只能拖到晚上办了,”紫衣女子干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姓乌名玉琴,你们就唤我玉琴吧。”

柳夜白道:“玉琴姑娘,喜宴何时举办?”

乌玉琴笑意盈盈道:“亥时一刻,马上开始了。”

柳夜白环视一圈,见屋中除去红脸小童面上的两片红外,皆是大紫大绿之色,道:“可是这里不像是要办喜宴的样子。”

乌玉琴返回先前所坐绿帐,抱了琴,道:“喜宴在二楼,二位且随我上来。”说着便抱琴扶梯上楼,红绿小童在她身后一左一右跟随。

柳夜白看乌玉琴已走,与宋溪山对望一眼,见宋溪山将食中二指放至右耳边,这是他二人先前所定的其中一个暗号,意思是:关闭五识。

柳夜白瞬间心领神会,冲着宋溪山点了点头,二人随即上楼。

二楼果如乌玉琴所说,红绸花大红喜,花生红枣瓜果兽皮,虽与一楼雅致摆设有些割裂,但确实是喜宴模样。

柳夜白扫视一圈,没有看到谢无眠所乘的那顶喜轿,问道:“玉琴姑娘,怎么不见新郎?”

乌玉琴找了一个书案,施施然坐下,又将琴小心放好,才道:“待我抚完一曲琴,新郎便入场。”

上楼前,宋溪山曾与柳夜白有过交代,加之乌玉琴这样说,柳夜白便猜到是琴音有古怪,遂道:“洗耳恭听。”

说完便关闭眼、耳、口、鼻、肤五识。眼睛虽还睁着,但却不再视物。

约莫过了半刻钟,柳夜白感受到自左手指尖传来一股深厚的灵力,那是师兄站立的方位。她随即打开五感,余光瞥到宋溪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赶紧有样学样,身子一软,跟着瘫了下去。

随后,柳夜白就听到场上发出一阵爆笑。

其中一小童道:“主、主人,还是您有法、法子,又、又多……”这个熟悉的停顿,自然是红脸没错。

另一小童打断道:“恭喜主人,又多了一根琴弦,真是好事成双。”

乌玉琴缓缓起身,走到柳宋二人跟前,朝他们各自踢了一脚,道:“身上背着这么好的剑,老娘还以为多厉害呢,谁知是两个中看不中用的货。早知这样,当时在一楼就该动手了!”

柳夜白本要暴起还手,又想到此行是要顺便试探谢无眠的身份,就咬牙忍了回去,又听乌玉琴道:“另一根琴弦呢,准备好了吗?”

绿脸道:“回主人,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三楼。”

“抬下来看看什么货色,”乌玉琴说着,又朝着地上的宋溪山狠狠踢了一脚,“都怪当时他们追得紧,都没来得及看。”

“是好货,绿童从没见过的好货,”绿面小童边搓手边说道。

乌玉琴斜睨他一眼,吩咐道:“去抬。”

两小童得了令,蹦跳着一前一后上了楼。片刻后,二人在前开路,身后四个纸人抬着喜轿,轻飘飘降落在二楼中央。

乌玉琴嘴角噙着笑,缓步上前,抬手掀开轿上红帘。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便僵住了。嘴角虽还扬着,却比哭还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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