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月色倒是不如昨夜。”
御园的凉亭内,启王一身晴山色衣袍,风姿绰约,目灿若星。
“月盈则亏,满月确实难得,所以赏月之人更要懂月缺之美。”章岁暖一身青梅色襦裙,斜插两支翠竹簪,姗姗而来,“妾来迟了,还请陛下、王爷恕罪。”
“小皇嫂快请坐。”启王伸手招呼章岁暖入座,“看来小皇嫂对月华之美颇有心得。”
“王爷妙赞,只是不可称呼妾为皇嫂,于理不合。”章岁暖坐在石柳亭身侧,柔柔一笑。
“只是私下称呼而已,冷儿无需挂心。”石柳亭宽慰到。
章岁暖浅浅一笑,转眼去看这位先皇最小的儿子,启王石柳舟。
石柳舟长相与石柳寒有些相似,大概是年轻些的缘故,少年意气使得石柳舟样貌更加清秀,目光清澈。
“我听皇兄说,小皇嫂文采斐然,不知道可否以月作诗,也好让小王开开眼。”石柳舟显然对这些附庸风雅十分投趣。
“承蒙王爷夸赞,那妾便献丑了。”章岁暖抬眼望向夜空中的月亮,语气淡淡,“凉夜幽径风动竹,朱棠红果月照影。寒塘夜景春风度,辞谢飞花纵流萤。”
“嗤。”石柳舟不由笑出声,“小皇嫂可知这作诗,韵脚为下意为上?”
“妾才疏学浅,惹王爷笑话了。”章岁暖面色淡然,并没有不愉之色,“只是妾有陛下相伴,实在是做不到为作新赋强说愁。”
“十九弟孤家寡人,哪里懂佳人相伴的乐趣。”石柳亭牵起章岁暖的手,调笑道,“十九年纪也不小了,可有看中哪家小姐,朕亲自为你赐婚。”
“皇兄还不明白臣弟吗,逍遥自在惯了,可不想娶个无趣的世家女子。”石柳舟将酒一饮而尽,目明如星。
“王爷堪堪十八岁,陛下何须催促,再等些年,怕是王爷自己就上门求亲了。”章岁暖笑意盈盈,也开起了石柳舟的玩笑。
三人赏月饮酒,章岁暖安静地听着石柳亭讲述他游历大歧的故事,看着面前的少年侃侃而谈,心里有些羡慕。
有很多风景故事,章岁暖比石柳舟知道的还要多,却只能缄默不言。
晚些时候,石柳亭让赵屿送章岁暖回宫了,看着章岁暖的背影,石柳亭轻轻叹了口气。
往后连着十多日,石柳亭再未踏足后宫。
“娘娘,奴婢实在没有查出陛下到底那日去了何处。”雀儿跪在地上,“或许陛下那晚临幸了哪个宫女,所以没有在安寝录上记载。”
敏妃抬起眼眸,“你说陛下这十几日都未踏足后宫,一直宿在泰勤宫?”
“是,陛下这些日子,白日都在泰清殿处理朝政,夜里宿在泰清殿后的泰勤宫。”雀儿连忙如实回禀。
“去查泰勤宫的侍女和女官,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敏妃咬牙切齿道。
“是。”雀儿只能领命,泰勤宫的女官哪里是那么好查的,她们的嘴比审查司还要硬。
又过了几日,石柳亭去了鸾鸢宫的苏美人那里,再往后,隔三差五的不是看望大皇子就是看望二皇子,偶尔也去宋美人那里。
“小主,陛下已经有一个月都没来看咱们了。”赤心有些担心自家主子。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章岁暖看向窗外,有些怅然,“只要父亲在朝中安好,陛下总归是要来的。”
“小主说的是,奴婢只是担心小主。”赤心解释道。
章岁暖转过头来,失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没有入宫,也难免空房对芳沼。能保住一家平安,已是难得。”
“小主,天气越来越凉了,不如奴婢替小主走一趟泰清殿,就说小主挂念陛下,特意让奴婢去送银耳雪梨汤。”赤心哪里不懂自家小姐,面上不动神色,心里怕是已经百转千回。
“不必了,该来的总会来,何必强求。”章岁暖拾起笔来,继续练着字,“鸾鸢宫最近小动作不断,咱们也别上赶着寻晦气。”
“是。”赤心拗不过自家小姐,只能顺着她的心意。
眼见着九月末了,宫里的菊花开的正好,泰清殿的盆景也从晚秋的月月红替换成了菊花,金黄垂丝的硕大菊花宛若流金飞烁,紫菊贵重雅致仿若锦绣云霞。
“确定了吗?”石柳亭坐在御案前,看着眼前的奏章。
“回陛下,已经确定了,是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徐太医亲自诊的脉。”赵屿低声回禀,“只不过月份尚小,难以辨别性别。”
“再养养吧,现在还不是时候。”石柳亭叹了口气,放下了奏折,“御史台又弹劾崇王久居歧都,崇王也屡屡请辞,看来郑家还没看清形势。”
“陛下既想去了这病灶,又害怕伤了旁边的肺腑,依老奴拙见,打磨一把锋利的刀也是需要时间的。”赵屿宽慰道。
石柳亭叹了口气,“拟旨吧。”
未时正,赵屿去了安和宫宣旨,左不过是说陛下夸赞和充媛养育皇子有功,晋升为和妃。
“恕老奴愚钝,陛下不是一向把安和宫那位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么突然把人推向风口了?”素琴恭敬问道。
“郑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撺掇御史台,想放虎归山。”太后轻嗅着眼前的金桂,“皇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鸾鸢宫那边,还需要老奴去报个信吗?”素琴问道。
“随她去吧,皇帝做事自有计较,咱们何必从中插一手。”太后眯起一双美目,“就说哀家病了,后宫事一概管不了了。”
“是。”素琴嬷嬷领了命,她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如今能保住太后和陛下的母子和睦才是最紧要的。
敏妃这边当然气的咬牙切齿,当年让和妃偷偷生下皇长子已经是失策,看着她缠绵病榻才没有把她当回事,如今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这么容易就封了妃。
“大皇子常年体弱也能讨陛下欢心,你倒是生个了康健的皇子,怎么没见替你讨个妃位之首,简直是废物!”敏妃气的狠了,一个茶碗掷在顺妃身上,茶汤子溅了一身,顺妃也不敢吱声。
“娘娘消消气,就凭和嫔那个身子,多半也办不了封妃大典,这和妃也只是说着好听罢了。”苏美人宽慰道。
“话不能说的太死。”一旁的赵美人冷冷开口,“说不定过些日子她就好了,也能办封妃大典了。”
“你说两句好听话会死吗?”苏美人就没见过这么扫兴的人。
“说好话不会死,就怕好话听多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赵美人静静喝了口水,并不在意苏美人的态度。
听了两人你来我往的两句话,敏妃也冷静下来了,“赵妹妹言之有理,就让胡太医好好照顾她几日吧。”
“最好是照顾的她一病不起才好呢。”苏美人闻言,眼睛都笑弯了,“娘娘犹如诸葛在世,任凭她是什么妖魔鬼怪,都翻不出娘娘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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