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柳亭守了章岁暖一夜,眼下都泛青了,匆忙洗漱过后,就去上早朝了。
御史中丞赵洵绮参奏当朝国舅苏青埁,侵占良田,草菅人命,纵容子嗣强抢民女,虐杀奴仆。
刑部侍郎江淮更是直接拿出一叠状纸,全是被害者的血书,上面所书桩桩件件,都可以用惨绝人寰形容。
太傅林肇看了,当场落泪;威武将军杨虎直接上去就给了苏青埁一拳,打的苏青埁喷了一口血出来。
李镇忙从后边跑出来,拦住了威武将军,而苏青埁却无人问津。
“陛下,臣请求彻查苏家。”章有知出列陈情道,“臣的女儿如今还在昏迷之中,臣尚且可以在朝堂之上为女鸣冤。臣既是陛下的臣子,也是孩子的父亲,这状纸之上,被凌虐致死的幼女何止十数人,若不彻查,天理难容!”
“臣等请求陛下彻查苏家!”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恳求彻查,石柳亭派大理寺卿和御史台联手彻查。
前朝的案子传到了太后耳朵里,自然是要为苏家求情的。
“母后可知舅舅到底背着你干了些什么?”石柳亭揉了揉眉心。
“你舅舅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一时想左了,绝不是真心要残害百姓。如今长宝已死,罪犯伏法,看在你舅舅为你继位铺路的份上,从轻发落吧。”太后叹了口气,苏青埁是苏家独苗,又只有一个儿子,太后也是不得不劝说石柳亭。
“不是真心残害百姓?”石柳亭看着自己的母亲,有些不可思议,“若他要是真心,大歧岂不是成了人间炼狱。母亲,你也是女子,怎么对那些幼女竟无半分怜悯之心!”
石柳亭的质问,让太后哑口无言。幼女何辜,若是她的女儿沦落至此,她自然恨不得啖其血肉。可如今要发落的是她的嫡亲兄长,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石柳亭怒甩衣袖离去,还未到泰勤宫门口,侍女便跑来回禀,说章岁暖已经醒了。
章岁暖慢慢喝着赤心喂的参汤,石柳亭便破门而入。
“冷儿!”石柳亭快步走进,将章岁暖拥入怀中。
“陛下。”章岁暖抱住石柳亭宽阔的后背,“陛下,妾没事了。”
“是朕的错,是朕的错。”石柳亭低声哽咽,泪水打湿了章岁暖的衣衫。
“陛下不必自责,是妾没有保护好怀思。”章岁暖细语轻言,万分温柔。
“你都知道了?”石柳亭看着章岁暖,害怕她会憎恨自己。
“妾希望陛下不要追究顺妃和宋美人的母族,二皇子如今也养在妾的膝下,齐家自然是责怪不得,宋姐姐一时鬼迷心窍,如今也已经没了,就不要牵累他人了。”
章岁暖并没有正面回答石柳亭的问题,只是替两个卒子的家人求了情。
石柳亭深深地看着她,想要看出她是否对自己有怨言,却只看到了章岁暖的柔静和顺从。
“好,朕答应你。”
话才说了两句,章岁暖的脸色又开始变白,石柳亭只能让她躺下休息,自己去处理政务。
短短十日,大理寺的鸣冤鼓何止百人敲响,桩桩件件都是状告苏家,太后也因此一病不起。
经大理寺和御史台联手审查,苏家一案人证物证俱全,石柳亭亲自判罪。
贪墨、强抢民女、强占良田、草菅人命、官宦勾结、包庇纵容,数罪并罚。
苏家主犯十七人腰斩,家族五百二十九人流放。涉案官员二十九人极其家眷,皆被流放。
太后自请去平陵祖庙赎罪,终生不再回宫;石柳亭下罪己诏,受丞相鞭笞十五。
苏敏敏在冷宫听到父亲、母亲被腰斩,承受不住,疯了。
苏家一案,史称大歧外戚血案,菜市口行刑台上都是苏家人的血,洗了半个月才洗干净。
此案一结,百姓再无人议论石柳亭治下残暴,都称此举大快人心。
大歧天理昭昭,百姓有冤可诉,不再惧怕与贵族势力相抗。
章岁暖在泰勤宫第三天,便主动要回露白宫将养,却被石柳亭阻拦。
如今她已经是毓昭仪,赐居钟秀宫。
钟秀宫是德太妃还是德妃时的居所,有一个不小的书房,石柳亭知道章岁暖喜欢读书,特意让她搬进钟秀宫,还赐了新名“钟毓宫”。
不过钟毓宫荒废许久,需要重新修葺,又值正月寒冬,章岁暖身子虚弱,根本经不起挪动,就这样,章岁暖在泰勤宫住了整一个月。
期间韩宜风和薛柔轮番前来照顾,连江御女也来了几日。
入了春,雪都融的差不多了,章岁暖还裹着厚厚的锦裘。
“恭贺毓昭仪乔迁之喜。”
几位美人和采女都前来道喜,安婕妤派人来送了礼,说身子不方便,就不来了。
“不必多礼,都请坐。”章岁暖面色和煦,已然看不出伤感之色。
众人纷纷落座,左一句恭贺,右一句吉祥话,谁也不敢提一句怀思太子,更不敢提安婕妤。
吹捧了一通,有些人便借口离去了,留下韩、薛二人和江御女。
都是熟人,萤心和茯沫才带着石沁翡和石霄钲出来玩。
太后离宫赎罪,自然不能带着公主,石柳亭只能暂时让章岁暖照顾石沁翡,好在公主也很喜欢章岁暖。
看着孩子们玩的开心,章岁暖低声感谢起了江御女。
“姐姐何必言谢,家兄能替民申冤,特意来信与我,说多么感谢姐姐能给他这次机会。”江盈曦柔柔地看着章岁暖,“家兄年纪轻轻便出任刑部尚书,都是姐姐提携。”
“什么提携不提携的,只要造福于民,陛下自然看在眼里。”章岁暖笑了笑,看着孩子们玩耍。
前朝又换上了新鲜血液,章有知也加封为户部尚书,可以说朝中大半都是石柳亭的心腹。
后宫也凋零颇多,在大封前朝之际,石柳亭也大肆封赏后宫。
和贵妃加封为惠和贵妃,章岁暖封为毓妃,安婕妤封为充仪,赵美人、徐美人、韩采女封为婕妤,薛采女,江御女封为美人,其他人封为宝林。
本应为苏家倒台、太后离宫而高兴的石柳寒,此时却笑不出来了,他的端瑞世子染了天花,连女儿也未能幸免。
二月二十八,端瑞世子因天花去世。
三月初二,大皇子因肾气衰弱而亡。
短短两个月,皇室没了三个孩子。石柳寒的孩子自然是石柳亭的手笔,而石柳亭也失去了他一直钟爱的大皇子。
惠和贵妃因为这个噩耗,突然病重,章岁暖开始协理后宫。
“姐姐,再喝口参汤吧。”章岁暖细心劝慰道。
郑月落无力地摇摇头,气若游丝道:“本宫喝不下,妹妹费心了。”
“姐姐还是要放宽心才是,昭晖太子也算是解脱了。”章岁暖端的一副感同身受,似是浑然不知此话何等伤人。
听了这话,郑月落便不由落泪,太医再三嘱咐,不可忧思过重,可她就是忍不住。
石霄麒,麒麟祥瑞,可见石柳亭有多喜欢这个儿子,连追封也用了昭晖二字,郑月落更是不必多说。
更何况,郑意落的儿子也没了。
郑月落怎么可能不过多忧思伤感,每每提起都要落泪。
“既然如此,妹妹便不打扰姐姐了。”章岁暖见好就收,转身便离开了。
这些日子,她接触郑月落,不得不承认她的才情和心性。
郑月落是良善的,细腻的,是女儿家也会喜欢的知心姐姐。
可她的儿子,偏偏是石柳亭最喜欢的。
章岁暖不能不恨,她的孩子没了,始作俑者的爱子怎么可以活的好好的。
眼看郑月落就快不行了,章岁暖便跪在泰清殿,请求石柳亭为郑月落封后。
一连跪了七日,连赵婕妤和韩婕妤、薛美人、江美人也来陪着跪。
终于,石柳亭同意封郑月落为皇后,并让章岁暖的封妃礼与郑月落的封后大典同办。
只可惜,以郑月落的身子,根本举行不了封后大典,仪式稍稍比封妃大典隆重了一些,郑月落强撑着,穿着吉服,看着章岁暖走完仪式。
可权利的天平就是这样倾斜,郑月落眼看就要没了,封后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一旦郑意落又怀孕了,郑家自然会选择更有利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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