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到人,刚听到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又或者是在这所谓毒林里作怪的人。
她也不信能有什么吃人的林子。
没曾想她们三人还没听到有回应,对方便像是倒下了。
她拿着火把小心上前,先确认了是个人,不是什么怪物,最后又确认,是个熟人。
“祥云,把屏息丸拿来!”徐心一手将火把递给了阿星,随即上前一步把倒下的李鸣扶了起来。
还不忘看向四周,尤其是他的身后,却没有看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她不禁多想,总不能这么多人,就活了他一个吧?
凭什么?
“小师父,给。”祥云把那药瓶子递到她眼前,她才断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话不多想就把药接过来。
人还是昏迷的,这药丸不大不小,但总不能硬塞。她在原地愣了一会,身旁的火光一直在他与她的脸上晃来晃去。
就当身后的两人都以为徐心怎么了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徐心忽然扇了李鸣一巴掌,说轻也不轻,在这寂静的林子里还算得上响亮的。
可说重也不重,因为李鸣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见早已被扶着靠在竹子上的他皱着眉,动了动嘴唇。
就在此刻,徐心异常淡定的把手中那粒小药丸送到了那人口中,并迅速将他的下巴往上抬。
只见李鸣被迫仰头,又本能把那药丸艰难地咽了下去。
“不是说也吃了药?怎的还会这般?”阿星顺手接过徐心手中拿着的药瓶。
徐心起身的同时,便听见祥云有些不屑地冷哼一声,“这屏息丸如此常见,也不是什么稀奇物。虽说不能解毒,但撑个一日两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这李大人进这林子也还不够一夜呢,由此可见,这药肯定是假的。”
说完她还有些洋洋得意,却被徐心当头一棒,“未必就是假的,至少不全是假的,否则他也不可能才在我们跟前倒下。应当是剂量不足才这般,不过也有可能是这林中真有什么剧毒。”
“无论是哪种可能,我们都不该掉以轻心。”徐心再次看来一眼四周,依然安静得很,“前路还不知道如何,总不能扛着他走。”
“先在此地歇会吧,等人醒了问清楚再往里走。”
阿星和祥云都点头,后面的几个守卫也放下东西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下。
这林中的气味闻着让人想吐,说来确实不像有毒的样子,倒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之后的臭味。
徐心在李鸣身旁坐下,接过阿星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两口清水后才勉强忍下了那股想吐的难受。
她习惯性想问身边的人要不要喝水,可一抬头才恍然发觉,自己身边是某人,而某人还晕着。
阿星紧挨着她坐,因此那火光将自己身边照得一览无余。徐心连李鸣脸上的汗毛都能看清,那火光又带着一丝丝暖意,他似乎感受到了。
徐心原想着他在这冰冷的林中感受到暖意应当会向热源靠近,哪知他只是睫毛轻颤,皱起眉的瞬间就向火把的相反方向转头过去。
“……”
真是不知冷热的家伙。
徐心倒也觉得心里舒畅,用不着关心他。
心里想,应该离他远些才是,怎么偏偏又碰上了。
想着想着就起身与阿星换了个位置,引得阿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重新坐下后用着不解的眼神询问与自己隔着一个李大人的祥云,哪知祥云也是一头雾水。
在徐心还独自陷入深思的时候,祥云和阿星早就小声私语起来,时不时又看向一旁的徐心。
李鸣在她俩中间仍然昏迷着。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天隐隐亮了起来,李鸣才缓缓醒了过来。
睁眼时只觉脑袋还有些晕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手臂,随之就看到了垂在他手臂旁的另一条手臂。
他愣了愣。
天亮了?
再去看身边的手臂,视线往上一点点移,却发现不是自己的人。这女子他没见过,李鸣使劲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先看了周围的环境,才想起来自己听着脚步声来到此处的事情。好像最后还晕了,那这人是……
“你醒了?”
李鸣猛然回头,才发现左边还有两个人,靠近自己的睡着了,离自己远一些的正在同他说话。
徐心脚边是已经被熄灭了的火把,在这种充满未知的环境里,她睡不着也不敢睡。因此一听到响动她就开了口,眼里是看不穿的平淡。
“怎么是你?”李鸣有些惊讶,想要起身,却被徐心一个眼神制止了。
“让她们再睡会儿。”这次她明显压低了声音,很快又换回往常怼人的语气,“怎么,当初李大人不是希望我能来帮忙吗?”
当初不是第一时间就找上她来了?现在应当是如愿了才是,这般惊讶倒是让人莫名其妙。
至少徐心是有些不解的,也不遮掩着,眉眼间的不耐都要溢出来了。
这一问,倒是让李鸣有些无措。
他当初确实是希望她能来帮自己,只因她的医术是继承了徐景芳的。徐大夫又从这毒林里出来了,请不到徐大夫,那邀她女儿总不会差。
可如今看来,自己那般同邀人来寻死也没两样了。
他稍稍舒展了一下身子,继续靠在那根竹子上,很是无奈地苦笑一声,“是李某想的不周到。”
“是么?”徐心没再看他,低下头来不知道在看什么,“我看是李大人想得太周到了。”
天渐渐亮起来,周遭的一切都能看清了不少。
闻言李鸣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看向徐心,哪怕徐心低着头。
像是在等她继续说,赌她还没说完。
半空中起了点风,一下只觉得头顶有些凉。徐心的面纱被吹起了一个角,露出朝向李鸣那边的下巴,她也因此而抬起头来看向他。
那轻薄的面纱一直随着风掀起波澜,但也只是露了下巴,像是有生命似的,没有主人的允许不敢乱动。
她也毫不在乎,继续道:“其实无论最开始找了谁,只要你们出了问题,最后去求的一定是我娘。”
她说得十分坚定,不容人质疑。
李鸣忽然回忆起在临都城第一次见她的那日,公堂上她也是这般坚定。
“若我娘不去,便是我去,总归都是我们家。”她把话都说绝,把人想到最坏,“毕竟,我一个从医的,哪里能见死不救呢。”
最后一句,她像是自嘲。
李鸣听出来了,也听明白了。
徐心把他想成一个引她入局的掌棋人。明面上不行那就来暗的,毕竟谁能真的知道里边的人究竟有没有受伤呢?
这毒林是真是假谁又说得清?
他最后也没有驳了她,即便他最初的想法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可他觉得现下是说不清的。
半响,他开口:“其他人都在另一处,我走之前还没有人死。”
天真的亮了,兔山夹在两城之间,官道上两城的人来来往往,街上的集市也都热闹起来了。
与兔山上截然不同,也与徐府截然不同。
平日里小巴也由徐景芳带在身边长长见识,倒也如半个女儿一般。今儿大清早的她就到了徐心房里寻人,结果就瞧见了屋里明晃晃摆在桌上的那封遗书。
可算是把她给吓坏了。
徐景芳都还没看完,就把家中上下人手都召集到前厅来,结果发现祥云和阿星也不见了。
气得她当场就倒下。
方长民更是一边担心着自家娘子的身体,一边骂骂咧咧地让下人去报官。
这不,发现孟忠郎知晓此事,他也差点要气晕了。
“方老爷,这、这……”孟忠郎再次坐到昨夜找上门时坐的位置上,只是这次面对着方长民,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再多。
好歹人家女儿如今确实在那所谓九死一生的毒林里头。
“孟大人,你不用同我说什么心儿她是自愿的。若不是你上门来求我娘子去,我女儿是绝不会去的!”方长民隐隐露出怒气。
他的女儿,虽不是亲生,但也是徐家的宝贝。
何况徐心有多惜命,他是知道的。
若不是实在没了法子,怎可能会去那毒林呢。
“方东家,你这话就不那么好听了。”孟忠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点硬气,“你说这,大夫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何况那还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去死啊……”
“若是这次也同你娘子当年那般活着回来了呢?这不是还让李大人欠了你们徐家一份恩情不是?”
话说得倒好听,方长民心里却是不屑的。
他冷哼一声,不客气道:“这恩情我们受不起,孟大人若想要,自己去那毒林救他出来就是,何必来求我徐家。”
闻言孟忠郎汗颜,这徐心莫非就是学的她爹?这说话的功夫也太厉害了些。
内院里,小巴在徐景芳的屋中,守在她的床头边。
徐景芳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孩子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怎的不坐着?”
“我不累。”小巴见人醒来,便去一边倒了杯茶来给她喝。
徐景芳有些无力,喝了两口就停下了。她如今心里想的全是自己的女儿,此刻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那地方邪乎得紧,若真没有点什么,哪能平白无故丢了那么多人在那鬼地方?她始终相信当年的自己只是侥幸逃过一劫罢了。
难道如今却要她女儿来还吗?
她一想就止不住的头疼起来,心也慌乱得紧,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没了,活生生一副多年病卧在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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