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们一批一批的前去面圣,出来时几人欢喜几人愁,唯独一人出来时面色无悲无喜,平静的像是一坛死水。
“那是谁家的小姐。”温岁安问乐竹。
乐竹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一位女子看着眼前的月季出神,眼神空洞有种青灯古佛的远人感。
“小姐,那就是在马车上说过的江家小姐江婉春呀。”乐竹回答道。
竟然是她吗,为何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温岁安如此想着,便也问出口:“这位江小姐可来过府中?”
乐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样问,如实回答道:“不曾,小姐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
听乐竹如此说,她觉得自己应当是思绪过多记忆出了岔子,又或是在哪里见过她的画像。
没等她深究,一名小太监就引着几位秀女进殿,这其中就有温岁安和温晨曦。
温岁安不知道的是,在她收回视线的下一刻,江婉春正好看向她的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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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户部尚书温柏松之女温晨曦上前面圣。”
“臣女温晨曦见过陛下、太后娘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陛下圣体安康,国运绵长。”
当今太后是先帝的皇后,也就是传言中因为嘉妃差点被废的皇后张氏。
一通流程下来,陆孤夭全程一言不发,倒是太后问了许多问题,温晨曦的回答全程都是滴水不漏。
太后点点头,显然是对温晨曦很满意。
“哀家早就听闻你名动京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温晨曦被夸的脸颊微红,低声回:“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女自幼时便从母亲口中听闻太后娘娘才华横溢,到如今也才不过您的十之二三,自然是和太后娘娘没法比的。”
一番吹捧下来,哄的太后娘娘是心花怒放,就算温岁安没抬头也能知道太后此时定然开怀。
果不其然就听见太后笑着对皇上说 :“哀家觉得此女知书达礼,甚好,皇上以为呢?”
陆孤夭觉得无趣,随意的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皇额娘喜欢的自然是极好的。”
“既如此,封为贤妃赐居钟灵宫。”
短短几句话就定了一个人的位份和宫殿,温岁安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个皇上还怪随便的。
温晨曦倒是受宠若惊,未曾想到位份会如此之高。
她可是打听到了,此次秀女当中除了叶舒然,也就是江婉春位列四妃。
行礼告退路过温岁安时,还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不过温岁安没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就是了。
又是两位秀女上前,只不过有温晨曦在前,显得二人中规中矩的回答不够出彩,被刷了下去。
这个过程 下来陆孤夭都惜字如金,除了去留,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宣户部侍郎温柏松之女温岁安上前面圣。”
被念到名字的温岁安缓步上前,行礼,请安,一举一动都很规范。
只不过这次没等太后问话,上头就传来一道清润的男生:“抬起头来。”
温岁安顺从的抬头,却没有抬起眼睛,眼睛看向下方。
“眼睛看着朕。”
刚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含笑勾人的桃花眼,心下一惊,这不正是那日在医馆里看见的男人吗。
她想过那日之人会是皇室贵族,但至多也只是王孙子弟,却从未往皇上的身份上想。
毕竟哪个皇帝会放着好好的宫内太医不用,反而初中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馆的大夫。
很显然,陆孤夭就是这样的人。
和上次见到凛若冰霜的人不同,这次他分明穿着更加庄重的明黄色龙袍,却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轻浮感。
如此反差惹得温岁安更加确定了这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不由得庆幸自己不是女儿装扮撞见。
陆孤夭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一样,故意问道:“家中可有兄弟?”
温岁安嗫嚅,脑子疯狂转动,思索再三半晌才回答:“回陛下的话,臣女家中还有的确一位兄长。”
陆孤夭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
“怨不得朕觉得你好生眼熟,前些日子撞见的应该是你的兄长。”
话落,大殿里陷入诡异的沉默,温岁安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宣判斩刑的人,漫长又难熬。
在她身后的温晨曦低着头有些诧异,她怎么记得前些日子兄长并不在京中。
那陛下遇见的又是谁?
还有她怎么觉得这小傻子不太对。
诡异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太后瞥了一眼身旁看着温岁安良久的陆孤夭,有些不悦。
“皇上,这温二小姐的容貌是否太过惹眼,入了后宫恐生事端啊,不若赐了花?”
这是太后第一次明着说要赐花,全然不顾温岁安以及其他部分秀女也在。
就在众人都以为陆孤夭必然会听从太后的建议,就连温岁安都这么认为,等待着宣判后谢恩,虽然不甘心,可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事在人为。
“皇额娘,儿臣倒是觉得此女甚好。”
听到这话温岁安错愕的抬头,眼里都是难以置信,但转瞬就低下头恢复如常,一直注意着她的陆孤夭自然没错过这个变化。
眼底不自觉的浮现几分笑意。
太后被驳了面子,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皇上。”
陆孤夭像是一点没听出来其中的警示,继续发表自己的感受。
“肤色白皙明眸皓齿,朕瞧着甚是喜欢。”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上座的两位针锋相对,底下的下人们冷汗涔涔,呼吸都不敢大声。
“既然皇帝喜欢,那便留牌子吧。”
“不过这位分的话…”
话还未完,陆孤夭直接截过话头接着接着她的话说:“至于这位份,儿臣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今选秀,温氏秀外慧中温婉可人知书达礼,朕心甚慰,特封为贵妃,赐居百花宫。”
“另,因其容貌乃人间绝色,令朕心旷神怡,特赐封号为怡,封为怡贵妃。”
一长串的话语像倒豆子似的往外说,根本不给任何人置喙的余地。
太后瞳孔放大,显然是惊讶极了,景国数百年来,还从未有过选秀便册封贵妃的先例,即使登基时后宫无人,最高册封也不过是妃位,若非没有天大的功劳是决计不会如此。
更逞论是一个毫无功劳的小小庶女,这陆孤夭莫不是登基后放纵疯了。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扶持他上位。
事已至此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只得委婉的提醒:“皇帝,这于理不合,温岁安既无功绩又是庶女,温晨曦作为嫡女尚且不过妃,怎可封位贵妃。”
听到这话,陆孤夭的眸色微沉,修长手指无意识在龙椅的扶手上敲打,一下又一下,没有说话。
见陆孤夭始终不附和,太后几欲劝阻,最终也只是无奈的叹气。
“既然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哀家也不好再多说,哀家年纪大了,有些疲乏,选秀一事就全凭皇帝喜好吧。”
言罢,太后扶了扶额头,身旁伺候的宫女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扶着太后站起来向下走。
温岁安在太后路过时,听到微不可查的冷哼声,那声音小的险些以为是错觉。
她知道这不满从何而来,但是也只能认下,毕竟这皇帝可是帮了自己大忙。
太后走了,皇帝也无心选秀,以至于草草的选了几位就结束了。
当然,这几位秀女无一不是世家贵女又或是貌美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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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就如此落幕,谁也没有想到此次选秀位份最高的竟然是一届庶女,况且所有人之中只有温岁安赐了封号。
温岁安的名讳一下子传开了,比之温晨曦也毫不逊色,人人都说这位二小姐生的国色。
随之而来的还有恐慌,不知从何处传出温岁安唯恐是祸国殃民的妖妃,陆孤夭便是那昏君,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不过这些风言风语自然是没有传到温岁安的耳朵里。
温岁安跟着引路的宫女去往百花宫,还未走进就闻到花香便扑鼻而来,百花宫果然不虚此名,处处都是争奇斗艳的花卉,一年四季的各类花都有。
此时恰逢春季,正是花卉种类最多的季节,正中央有一汉白玉筑成的花台,托起一名贵之花。
即便温岁安不认识,也知晓这花绝非凡品。
乐竹小声的凑在温岁安身边说:“小姐,这花好特别,奴婢还从未见过这般夺目的花呢。”
引路的宫女听到乐竹说的话,便就着这花讲解起来。
“此花名为耀星花,乃是扶桑国进贡之物,在恶劣沙漠中绽放的美丽如同璀璨的星光,整个景国也只有三朵呢,另外两朵分别在太后和江府。”
话锋一转,语气里尽然是轻视与傲慢:“温小姐竟然没见过吗,我听闻去年江府举办了赏花宴,其中便有这耀星花呢。”
她眼睛咕噜噜的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用手掩住嘴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奴婢忘了,那日温二小姐并没有受邀呢。”
这宫女显然是不将温岁安放在眼里,这皇宫她呆了许多年,仅凭容貌是无法长盛不衰。
与其跟着这样一位主子,倒不如另攀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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